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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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来得及填补库存的三日月昼只好靠着吧台,把两扇冰箱门甩回去。前面说过,她有些轻微的洁癖,房间里除了常坐而东倒西歪的沙发抱枕和桌边无处安放而摞的同样东倒西歪的专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井然有序。她抱着胳膊,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很想好好招待你,可是我的冰箱空了。” “先坐下来吃早饭。”手冢国光打开餐盒,敲了敲桌子,她就踩着拖鞋哒哒跑过去,乖顺的坐到味噌汤面前:“你昨天很晚才落地吗?” “不晚。” 她撇了撇嘴:“骗人。” “快吃。” “哦。”她一边捧着味增汤,一边晃悠着小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抿着咖啡的青年。从十六岁起他就是这样一张会被误认为是老师的一张脸,眼神锐利,时时刻刻都像在看猎物,如今二十三岁,还是这么一张毫无变化的脸,只是刚好能和年龄匹配起来,三日月昼怀疑他是不是什么妖怪,到六十岁也还是这样。手冢国光被她盯得不大好意思,微垂下眼帘,伸手捏了捏她柔软光滑的脸颊,提醒着:“专心吃饭。” 这次改换她不好意思了。 打算去超市购置接下来一整周的补给品的三日月昼寻思到这是第一次正经约会,在裙子和裤子之间徘徊了许久。上一次为穿什么这个问题而纠结好像还是一年前某一项科研技术奖的颁奖仪式,她的脚娇贵,迄今为止穿过的最高程度就是四公分的粗跟,不论多昂贵的高跟鞋踩在脚上都会被磨的血肉淋漓。一条简练的小黑裙套上又扒下来,最后还是挑了常穿的棉质裤子和t恤,这身打扮经常被柳生比吕士认为是穿着睡衣来学校的。对着全身镜转了一圈,就凭这张脸和身材,她觉得自己穿什么都好看——尽管事实是,她并不丰腴,甚至可以称得上干瘪,不过自信到自恋也是她的优点之一。 楼下没看到手冢国光的身影,她四下张望,在落地窗前的一角看到了躺在摇椅里的青年,他手里握着一本属着她名字的学术期刊,左手搭在扶手上,指节一松,课本就顺势掉到了地上,不知何时伸着修长的双腿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那把椅子藏在一溜遮光窗帘后,清晨就已经开始炙热的阳光铺在他的胸口,打亮了健康光洁的指甲。她弯下腰,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巴,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再到他解着两粒纽扣后露出来的喉结和锁骨,这几日她一直在想,五年的时光,独在异乡的手冢国光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想来日子过的也没比她轻松到哪里去,既要兼顾学业又要去网球学校,保不准还会被一群坏小子门戏弄称做“精英”,十九岁异军突起,在三项大师赛中拿下两项冠军,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她从不问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因为不论日子糟糕成什么样,他只会回答:“都很好。” 那只婆娑着他下颌的手突然被抓了个现行,神游在外的三日月昼一愣,目光正迎上苏醒来的手冢国光,指尖不知所措的动了几下,可惜对方没有松手的打算,牢牢攥在掌心里。她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心想美色误国,古人诚不欺我:“你继续睡吧,我一个人去超市就好。” 他微微皱起了眉,轻轻一拽就将她抱到怀里,满布薄茧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低下头蹭着她的头顶。能清楚的听到他肋骨下有力的心跳,她往他脖颈里埋了埋,伸手圈住他的腰,像只在撒娇的猫,沙哑的,诱人的声音飘在耳边:“走吧。” 靠着新宿,不论是去伊藤洋华堂还是去崇光百货都十分近便,顺路还能买支抹茶口味的冰激凌。不论被手冢国光提醒多少遍她都放不下冷饮和零食,她故意把甜筒伸过去问他:“你要尝尝吗?” 结果对方真的低下头舔了一下,皱着眉揉了揉她的头顶:“以后少吃,你肠胃不好。” “哦呀——”她挽住他的胳膊:“我刚刚是被撩了吗?” 回答直言不讳:“嗯。” “德意志居然教会了你这些东西。”她抬手胡乱拨弄着他的头发:“国光!你不能跟这些社会小青年学坏啊!” “阿昼,松手——” “啊!alashi的新专辑还没有买!”突然想起本月最重要一件事的三日月昼连忙搜索着最近的音响店,被抛弃的手冢国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拽住她的手腕防止她乱跑:“鞋带开了,小心一点。” 她低头看了一眼,抬起右脚来回踢了踢,正要把手里的甜筒递给他,好腾出手来系鞋带,对方就轻叹一声,先她一步蹲下去,指节灵巧的打了个蝴蝶结。她怔了片刻,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脆筒——夏天可真好。 喜欢的音乐也是截然不同的风格,难怪真田弦一郎屡次致电刨根问底。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推着购物车,三日月昼就游走在货架旁,仔细对比着酸奶的生产日期和价格,难以想象她居然还是个勤俭持家的人,对此,三日月昼的态度是:“货比三家是穷人的乐趣。”尽管从头到脚没有哪个标志能让她和“穷”这个字联系到一起。 “中午吃寿喜锅吗?”刚把两盒牛柳排丢进框里,手冢国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乍一听来很是熟悉,三日月昼用食指抵住下巴仔细回忆着,直到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真田弦一郎”的名字,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她才恍然想起,那是她送给手冢国光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在须贺神社前自弹自唱的那段走调的歌,是唱给手冢国光的歌:“你居然偷录下来了,还用来当铃声!你快换掉,太难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