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梅露〔无头女僕〕
「这、这个声音……是女神大人吗？」 模糊的女声从前方传来。 本以为总算抽到正常人的林佑树，万万没有想到，从黑暗中竟然走出一个无头女僕。 恶梦般的场景要是让小孩看到，恐怕都要吓到尿裤子。 话又说回来，既没有头也没嘴巴的她，究竟是从哪里发出声音的？林佑树不禁有些好奇，然而眼下的他并没有思考这个高深问题的馀裕，因为女神正死抓着他的肩膀、还在他耳边不停鬼吼鬼叫。 姑且不论堂堂女神居然会怕鬼，眼前的无头女僕居然认得芙蕾婭，林佑树还比较讶异。 「喂喂……她好像认识你耶？」 林佑树一手摀着耳朵，一手推了推女神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拜託别杀我！要什么我都给你！」 林佑树彷彿能在女神的头上同时看见混乱跟恐惧的记号。 「我说你也惊吓过头了吧？照理说她才应该怕你吧？你不是女神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拜託别杀我！要什么我都给你！」 眼看女神完全无法沟通，林佑树叹了口气，转身说道： 「那个……不好意思，如你所见，女神大人现在不方便讲话。」 「芙、芙蕾婭大人，我、我是梅露啊！就是那个每天都会向您祈祷十次以上的梅露啊！您还曾经对我说过话呢，您不记得了吗？」 自称梅露的无头女僕激动地挥舞双手，看起来就好像学飞的幼雏。 儘管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不，根本连她头在哪都不知道，但情绪倒是一览无遗。 在林佑树印象中，说到无头妖怪，就会想到爱尔兰传说里，骑着爱驹、手提头颅，为人们带来死亡的「无头骑士」。 虽然不晓得异世界有没有类似的传说，她身边也没看到疑似坐骑的东西，不过还是很难想像女神会对这样的人降下「神諭」。 所谓的「神諭」，是只有信仰虔诚的祭司，或是被神所拣选的使者，才能听到的——神的话语。 然而，一身黑色女僕装的无头女僕，不管怎么看都跟「神圣」两个字扯不上边，不过从她口中说出芙蕾婭的名号也是不争的事实。 为此，林佑树再次推了推女神，小声说： 「喂喂……她连你名字都说出来了，你也好歹回应一下吧？」 然而—— 「我什么都不知道！拜託别杀我！要什么我都给你！」 眼看女神丝毫没有好转的跡象，林佑树长叹一口气，举起手刀，就像对付故障的旧型电视，给予「神」的制裁。 「好痛！」 「芙、芙蕾婭大人！」 ▼ 「呜呜……」 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女神，总算是冷静下来。 「您、您没事吧？芙蕾婭大人！」 听见女神的哀嚎，梅露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抱、抱歉啊，这是为了——」 正当林佑树打算解释，梅露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欬？」 柔软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强烈的刺激让林佑树一度忘了呼吸。 短短十六年人生当中，别说女朋友，连朋友都没有的他，除了家人，从未跟女生有过亲密的接触，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异世界迎来第一个春天。 只可惜—— 「啊啊，芙蕾婭大人的手好温暖。」 「…………」 看着眼前摸着自己的手、发出陶醉声音的无头女僕，林佑树原本感动的心情瞬间消失。 看来这位无头女僕个性似乎有点迷糊，否则也不会把头给弄丢吧？ 虽然对某些客群来说，迷糊属性跟女僕是绝配，但对于要长时间一起旅行的同伴来说，还是稍微有点…… 要是以后两人经过地下城或是森林，感觉一不小心就会因为走失而灭团。 为此，林佑树开始认真考虑重刷的事……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还有个巨大难关摆在他面前。 只见林佑树低下头，强忍羞耻，指着地上的女神说： 「那、那个……芙蕾婭是旁边这位……」 「呜咿！」 一听到林佑树的声音，梅露瞬间整个人僵住，还发出奇怪的叫声。 虽然看不见表情，不过可以感觉此刻的她正陷入十二万分的尷尬。 只见梅露急急忙忙放开林佑树的手，儘管是误会，林佑树还是有些遗憾，接着，就看到梅露手舞足蹈的说： 「那那那那那个！真真真真的很对不起！我做事太不经大脑了！」 毕竟连头都不见了……林佑树心中想着无聊的冷笑话。 这么说来，明明没有头却能说话，甚至还具备视力跟听力，天底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想必梅露是透过声音辨认方向，才会把自己误认成女神。 某方面来说，真亏她能抓到自己的手，还是那其实是孤注一掷的好运？ 就在林佑树思考到一半，梅露怯生生的声音从旁传来： 「那、那个……这样说可能有点冒昧，但可以请问一下，您跟芙蕾婭大人是什么关係吗？方便的话，我回去可以请祭司再设一个祭坛。」 眼看梅露似乎產生不得了的误解，林佑树急忙澄清： 「不、不用啦！我不是什么神，只是普通的高中生。」 「高中……生？是类似祭司的职业吗？」 梅露把身体侧向一边，大概是想做出「歪头」的动作，总觉得有点可爱。 结果林佑树下意识把原本的身份说出来，但异世界居民哪可能知道什么是高中生。 林佑树超想坐时光机回到过去，给刚才的自己一拳。 「那个……我算是芙蕾婭的……下属？不过我不是神明，只是跟你一样的普通人，所以不用帮我设祭坛没关係。」 说完后林佑树才发现，对方似乎不能涵盖在一般人当中，不过只要让她知道自己不是神明就好。 「干嘛搞得这么复杂……」 恢復精神的女神从地上站起，皱起眉头看着林佑树。 「要、要你管！」 「芙蕾婭大人，您没事了吗？」 听见女神的声音，梅露兴奋地转身。 『咳咳……抱歉让你担心了，梅露。』 「哪、哪里！只要芙蕾婭大人您没事就好！」 起身后的女神，不知不觉换上一套纯白的长袍，脖子上掛着金色项鍊，宛如太阳一般闪耀的金色长发从肩膀垂到腰际，手中还多出一把与人同高的金色权杖，权杖顶端镶着太阳形状的精工装饰。 正所谓人要衣装，佛要袈裟。换上全套女神行头后的芙蕾婭，看起来就像是不折不扣的正港女神。 早知道一开始就这么穿不就好了吗？林佑树在心中默默吐槽。 而且不知怎的，从刚才开始，芙蕾婭一开口，整个房间就充满了回音。 『忠实的信徒梅露?涅法德姆啊，在你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即将拯救世界于水火之中的新任勇者——林佑树。』 「居、居然是勇者大人！梅露真是有眼无珠！」 不不，根本连眼睛都没有吧……林佑树在心中吐槽。 只见梅露激动到整个人跳了起来，落下后身体还不安地扭来扭去。 「这、这么说来……梅露之所以能来到这里，还亲眼见到芙蕾婭大人，就是因为——」 女神点了点头，露出慈祥的笑容，说： 『是的。你要成为勇者最坚实的后盾，也就是勇者的同伴，协助勇者一起打败近日即将再度復活的魔王。』 「可、可是，梅露只是个随处可见、一无是处的无头女僕……」 不不，要是这东西随处可见，异世界早就完蛋了吧？ 林佑树忍不住在心中再次吐槽。 至少在林佑树前几次復活的经验中，并没有见过类似的身影，否则刚才也不会被吓到。 『要对自己有信心。』女神说：『这世上没有偶然，你之所被选为勇者的同伴，也是命中注定的结果。』 「是、是的！」 听完女神的安慰，梅露双手紧紧握拳，肩膀因激动而颤抖，心中燃起无尽的热情，效果看来十分显着。 「既然芙蕾婭大人这么说，虽然梅露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但梅露一定不辜负芙蕾婭大人的期望！即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啊！不过梅露很久以前就死了，这该怎么办好？」 『要、要有信心……』 女神的声音瞬间抖了一下，但梅露似乎没有发现。 结果看来，林佑树的担心是正确的，异世界不存在保底机制，不是前面三十次失败后，第三十一次就会中大奖。 正如现实不存在保底机制，参加三十次比赛，并不会让你在第三十一次参赛就拿到大赏，更有可能连个安慰奖都没有，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体会到这个现实后，林佑树默默下定决心，如果这次还是不行，就继续刷首抽吧，直到抽出能跟前任勇者媲美的剑圣同伴为止。 虽然难得出现蓝色转蛋，不过照目前结果看来，蓝色依然不是最好的转蛋。 以游戏来说，大概就是稍微比n卡的红色转蛋再好一点的r卡。虽然是比较好，但跟最高阶的ur卡相比，依旧差异悬殊。 对于资源已经很少，甚至可以用「零资源」来形容的林佑树来说，至少初始同伴要具备一定实力，否则很可能连最终boss的魔王都还没见到，就已经先被前面的中boss干掉了。 不过跟之前奄奄一息的同伴不同，这次抽到的同伴至少还具备沟通能力，但相对也会面临前所未有的难题——如何拒绝对方？ 毕竟刷首抽这件事，连女神都没听过，异世界居民就更不用说。 ——不是你不好，只是我们不适合。 以情场高手的标准要求林佑树，未免太过苛刻。 既然从未交过朋友，更无从晓得如何跟人「绝交」，何况对方还不是什么坏人。 为此，林佑树正陷入巨大的烦恼中，偏偏女神刚才还鼓励梅露，让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自己并没有坚强到即使拒绝别人，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尤其是面对心地善良的人。 被人拒绝是痛苦的，不被认同是难受的。 林佑树的内心再清楚不过，因为他也有类似经歷。 之所以选择投入手游的怀抱，某方面也是因为那段过去。 为此，林佑树内心备受煎熬。 一方面是无法对抗魔王的无力感。 一方面是拒绝善良同伴的愧疚感。 不管哪边都不好受，不过真要说的话，后者压力绝对比较大。毕竟压力来源就近在咫尺，伸出手就能碰到。 「唉……」 烦恼最后还是没得出结论，林佑树下意识叹了口气。 「怎么了吗？佑树大人？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梅露说喔！」 梅露突然靠了过来，双手放在胸前。林佑树发现梅露的指尖在微微发抖，模糊的声音里掺杂几分担忧和几分紧张。 见状的林佑树，不由得暗自一惊。相较于復活好几次的自己和掌管世界线的女神，此刻最紧张的人应该是梅露才对，但她却反倒关心起自己，实在让人无地自容。 「不，没什么……」 林佑树搔了搔脸颊，脸上露出尷尬的笑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林佑树自问。 ——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是血缘的关係吗？或是长期住在一起，潜移默化的结果？ 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林佑树曾在心里发誓。 即便是在异世界，也依然如此。 ——眼中只有分数，凡是达不到心中标准、跟自己价值观不同的人，就是没出息、没有价值可言的「垃圾」。 刚才那个思考该如何捨弃梅露的自己，简直就跟「那个人」如出一辙，令人不寒而慄。 然而，梅露无意中的一句关心，却打破这个困境。 如果是她的话，就算是在异世界，也会过得开心吧？ 即便在地下城迷路了，两人也可以一起努力找到出口。 即便要花上比一般更多的时间，至少在寻找的过程也是开心的。那是远比任何分数、任何强度，都还重要的事物。 想通这件事后的林佑树，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他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抓住梅露发抖的手，说： 「我希望……能跟梅露你一起去异世界！」 站在一旁的女神点了点头，彷彿看穿林佑树的内心，露出讚许的笑容说： 『那么，麻烦两位来到台前，准备进行同伴的缔结仪式。』 「咦？还有仪式？之前……刚才怎么都没说？」 女神手指轻轻放在嘴唇上，眨了眨眼说： 『这是女神的祝福，就别问那么多了。』 ▼ 等两人在讲桌前就位完毕之后，由女神主持的仪式正式开始—— 『在这神圣的日子里，欢迎两位新人一起来到这里。』 儘管觉得女神的开场白有点怪，尤其为何用「新人」两个字，不过林佑树决定暂时观望。 只见女神清了清喉咙，以无比庄严的表情，看向林佑树说： 『林佑树，你愿意发誓以勇者的身份，接受梅露?涅法德姆作为你的同伴，无论富裕或贫穷、生病或健康、顺利或失意——』 「给我等一下！这台词怎么哪里怪怪的！」 听见熟悉的台词，林佑树再也忍不住吐槽，同时整张脸红成一片。 『请不要打断神圣的誓言。』 「对、对不起……」 在女神强势的态度下，林佑树乖乖低头。 『咳咳！勇者林佑树，你愿意发誓一辈子爱惜你的同伴梅露、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且一辈子忠心于她吗？』 「唔……我愿意……」 儘管心中有千百个疑惑，林佑树还是勉强说。 女神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看向梅露说： 『梅露?涅法德姆，你愿意发誓以同伴的身份，接受林佑树作为你的勇者，无论富裕或贫穷，生病或健康、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一辈子爱惜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且一辈子忠心于他吗？』 「我、我愿意……」 梅露的身体不停左摇右晃，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么，在芙蕾婭女神，也就是我本人的见证下，正式宣布你们成为夫……同伴了！』 「你刚原本要说夫妻对不对！我都听见了！」 女神无视林佑树的吐槽，继续说道： 『咳咳！现在，勇者可以帮新……同伴戴上戒指了。」 「所以我说这真的不是结●仪式吗！不管怎么看都是结●仪式吧！」 眼看女神完全不打算理会自己，林佑树死心的打开女神在仪式前交给他的小盒子，只见里头果不其然装着一枚银色戒指。 「那、那个……所以是要我帮她戴上的意思吗？」 女神没有回答，只是再次重申： 『勇者可以帮同伴戴上戒指了。』 「唔……给我记住……」 就在林佑树发出细如蚊蚋的抱怨时，一旁的梅露伸出手，白皙的手指看在林佑树眼中，彷彿鑽石般闪耀动人。 「小、小女不才……还请勇者大人多多指教。」 「哪、哪里……我才要请你多指教……」 此时的林佑树害羞到想找棵树一头撞死。 等林佑树好不容易帮梅露戴上戒指后，女神又继续说： 『现在，同伴可以帮勇者戴上戒指了。』 只见梅露小心翼翼地从女神给她的盒子取出戒指，戴在林佑树手上，一连串细腻的动作，无法想像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办到的。 只可惜林佑树太过害羞，完全忘了这一回事。 等到戒指的仪式完成后，女神补充说： 『可不要小看这副对戒喔！这可是勇者升级之力的来源！』 「咦？原来就是这东西？」 林佑树看着手上的戒指，一脸讶异地说。 一旁的梅露则是全神贯注听着女神说话。 『正如刚才神圣誓言所宣示的，如今你们已成为彼此不可或缺的同伴。往后的日子里，你们会碰到许多困难，讨伐魔王是条辛苦又漫长的道路，但在这条路上你们拥有彼此，是最珍贵的宝物和力量。身为女神的我也会在天上为你们祈祷。这世界的未来，就交在你们手中了。』 当女神献上最后的祝福，仪式也宣告结束。 ▼ 「这么说来……我记得前任勇者的同伴，不是剑圣吗？」 仪式结束后，林佑树随口问道。 『蛤？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换人吗？这个三心二意的傢伙！』 「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前勇者是男生吧？剑圣虽然不太确定，但十之八九也是男的吧？这样他们要怎么……」 『哼哼！都什么年代了！就算两个男生也——』 女神不知为何一脸得意的挺起胸膛。 林佑树见状，不禁脸色铁青，盖住女神的嘴巴，大喊说： 「啊啊啊啊啊！给我住口！不要让我想像那个画面啊！」 不料这时，站在一旁的梅露突然开口： 「两个男生怎么了吗？」 「欬？这、这个……」 万万没想到会被这么问的林佑树，瞬间整个人僵住，眼神不停飘移。 「会很奇怪吗？」 梅露身体侧向一旁，困惑地说。 以梅露天真烂漫的个性，要跟她解释实在有点困难，何况林佑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为此，林佑树双手摀着脸，小声地说： 「不，当我没说……」 『咳咳！题外话就到此为止吧。』 幸好女神出面缓夹，强行结束话题。 如今所有准备都已经完成，房间中央的魔法阵再次发出蓝色光芒，甚至比之前更加耀眼。 『这次传送之后，下次见面就是打倒魔王的时候了。』 「咦？这是什么意思？」 林佑树眨了眨眼，一脸错愕地说。 『如今佑树先生已经完成所有转生程序，升级之力的戒指也交给您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还请您好好加油，努力拯救世界，同时也请爱惜生命，务必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大意。否则这次即使是我，也无能为力了。』 林佑树听出女神的言外之意，之前的刷新系统看来不能再使用了，而且下次死亡的惩罚，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简单，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为了这个缘故，吾虔诚的信徒梅露?涅法德姆啊，请用你最大的力量，保护好勇者的安全。勇者的生命以及世界的未来，就交託在你手里了。』 「是、是的！梅露一定不辜负芙蕾婭大人的期待！」 只见梅露双手紧握，肩膀微微颤抖，坚定地回答。 女神见状，点了点头，微笑说： 『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魔法阵中间就开啟一道椭圆形的蓝色传送门。传送门中央一片黑暗，有如光线照不进去的黑洞，看不见另一头的景色。 林佑树吞了口口水，牵起梅露的手，说： 「我、我们走吧！」 「嗯！」 梅露身体往前一弯，似乎想做出「点头」的动作。 一旁的女神见状，挥了挥手，目送两人离开。 就在两人手牵手走进蓝色传送门时，女神慈祥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贼笑，小声说： 『好好享受蜜月旅行......』 林佑树并没有错过女神最后的话，急忙转头吐槽： 「慢着！所以刚才那个果然是结●——」 然而，林佑树话还来不及说完，人就被传送走了。 ▼ 「哈、哈啾！」 一阵冷风吹过，林佑树不禁抱住身体，猛打喷嚏。 当他再次睁开眼，眼前是跟蜜月旅行四个字八竿子打不着的纯白世界。 漫天飞舞的雪花和不断往身上吹来的寒风，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来到原本世界的南极。 对于全身上下只穿一套夏季制服的林佑树来说，这刺激也未免太强了一些。 眼下的他丝毫没有欣赏雪景的馀裕，一走出传送门，双脚就不停打颤，体温也正以云霄飞车般的速度急速下降。 林佑树曾听说，在寒冷的地方，温差足以要人小命。 曾有人在冬天的酒馆喝了一杯烈酒，结果一走出室外就心脏病发，但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种鬼地方？说好的新手村呢？ 相较于女神温暖的房间，眼前的冰天雪地简直堪称新人杀手。 林佑树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晕，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梅、梅梅梅梅露，你你你你的家呢？」 「就在勇者大人后面喔！」 「咦？」 梅露朝林佑树背后一指，丝毫没有受到寒冷的影响，声音甚至比刚才女神房间时还轻快。 这么说来，之前抽到婴儿时，传送门出现的地方也是村子入口。 既然如此，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就是梅露平常住的地方囉？ 再怎么说也是无头女僕，会在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定居，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佑树缓缓转过身，想一窥梅露住的地方究竟长什么样子。 不料当他一转过身，立刻吓得大叫： 「这啥鬼！」 只见林佑树身后是一座雄伟、充满压迫感的黑色城堡，城堡顶端高耸入云，周围被厚实的石墙环绕。全黑的城堡在白色的雪地中显得格外醒目。 两人出现的地方是城堡的正门，门上可以看见夸张的狮头装饰，狮子口中叼着巨大的黑色铁环。 这时林佑树才赫然想起，梅露身上穿的女僕装，一般只有王公贵族才请得起，何况梅露还不是普通的女僕，而是「无头」女僕。 到底怎样的贵族才会雇用无头女僕？林佑树还真想看看对方的脸。必要的话，还得跟对方解释勇者的来龙去脉。 毕竟梅露如今已成为勇者的同伴，势必无法继续服侍对方。 不过眼前的城堡给人的压迫感大到光是站在门口都会不舒服，加上林佑树的体温已经降到有点危险的程度，为此，他开口说： 「那、那个……梅露，我们可以先进去吗？我好像快昏倒了。」 这时，梅露才惊觉林佑树的状况，慌张地说： 「对、对不起！我马上把门打开！」 照理说，堡门为了阻止攻城者闯入，少说也有几千公斤，光凭一个人是不可能打开的。 就在林佑树纳闷梅露要怎么开门时，城门突然「磅！」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让人不禁好奇是不是早就串通好的。 接着就看到从城堡里面，走出一名身高两米左右，身穿黑色鎧甲和全罩式头盔的魁梧男子，从头盔缝隙露出银色的长发，眼睛附近还飘着像是鬼火的蓝光，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喂！梅露你刚跑哪去了，我到处在找你啊！』 银发男子大步走到梅露面前，一看到站在梅露旁边的林佑树，立刻停下脚步，纳闷地说： 『嗯？没见过的脸呢？你这傢伙是什么人？』 而且一开口就说出了不得了的死旗发言…… 这时，梅露急忙介入两人中间，帮忙打圆场说： 「勇、勇者大人，梅露帮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梅露服侍的主人。如您所见，是个相当厉害的死灵法师。」 「死、死灵……法师？」 林佑树感觉体温直线下降，但不是因为寒冷的关係。 『啊？勇者？你这傢伙是勇者吗？』 和女神一样，自带回音效果的死灵法师，一听到梅露称呼林佑树勇者，眼中的蓝光立刻变得更加炽热，几乎要灼伤人。 如今林佑树总算明白，黑色城堡让人充满压迫感的原因。 毕竟里头住着一位死灵法师啊！ 说到死灵法师，自然马上会联想到魔王的党羽，甚至还是四大天王等级的心腹大将，擅长操控死者和诅咒人的邪恶术士。 在某些奇幻作品中，还有另一个响亮的名号。 ——巫妖。 自己好不容易召唤出来的同伴，服侍的对象居然是死灵法师！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不过严格说来，无头骑士确实被归类在不死族里。既然如此，梅露服侍的对象是以操控不死族闻名的死灵法师，似乎也不是太难想像的事。 但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 擅自跑到人家死灵法师大本营的林佑树，已经走投无路。 比之前更惨的是，他还跟服侍死灵法师的女僕签下同伴契约。 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残酷的命运，他完全不敢想像。 为此，林佑树二话不说转身逃跑： 「对不起！您认错人了！」 ===================我是分隔线==================== 后记: （可直接到巴哈小屋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