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灵魂碎片

    「你是怎么脱离神器的封印的？」

    林佑森瞇起混浊的黑色双眼，冷冷问道。

    「和你一样啊，魔王。」

    夹在兄弟两人中间的日之女神?艾玛提拉丝，右手放在金色项鍊中间镶嵌的红宝石上，微笑说：

    「将灵魂拆成碎片，放进其他神器中，即使主要的灵魂碎片被封印，其馀的碎片仍然可以自由行动。」

    「也多亏这样，我才能以玛奇里的身份，将龙焰交到现任勇者手中。」

    「咦？」

    站在艾玛提拉丝身后的林佑树睁大双眼，惊呼道。

    「抱歉一直瞒着你。」

    艾玛提拉丝转过身，看着林佑树，苦笑说：

    「主要灵魂碎片被封印的我，在不确定你是否会加入魔王的情况下，只能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协助你们。对我来说，将最宝贵的灵魂碎片交给你，也是很大的赌注。」

    「所以说，玛奇里老师跟魔王神器说的艾玛提拉丝，其实是同一个人？」林佑树问。

    「更准确来说，玛奇里是我从龙焰分裂出的第三块灵魂碎片的容器，为了能跟这条世界线的其他人互动而诞生的。」

    「总觉得有点复杂啊……」

    「这样就不行的话，魔王的真面目恐怕会超过你想像。」

    「欸？」

    艾玛提拉丝转身望向林佑森，说道：

    「当我把灵魂拆解，製造第二块灵魂碎片的龙焰时，我也是在那时候，察觉到魔王的真正身份。」

    「…………」

    只见林佑森眉头紧锁，不发一语看着艾玛提拉丝。

    「拆解灵魂绝非普通人能办到的事，中间牵扯到许多复杂而繁琐的程序，而那是唯有熟悉世界线规则的人才会知道的禁忌知识。」

    「难道说──」

    林佑树睁大双眼，倒吸一口气。

    艾玛提拉丝点了点头，接话说：

    「我不晓得你为何要自称魔王，但是知晓如何切割灵魂以及製造神器的你，其实也是世界线的管理者吧！」

    在艾玛提拉丝的逼问下，隐藏在林佑森外表下的魔王，终于露出尖锐獠牙，双眼由黑转红，以低沉的嗓音说道：

    『早知道当初就不用封印的方式，而是直接消灭你了，艾玛提拉丝。这就是所谓贪心的下场吧。』

    艾玛提拉丝没有理会魔王的调侃，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你原本管理的世界线发生什么事，但是无论如何，破坏世界线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同为世界线管理者的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以女神而言，你确实很优秀，甚至有点太优秀了。居然能想到模仿我切割灵魂的方式来规避封印，这点确实是我疏忽了。」

    魔王瞇起红色双眼，说道：

    「但是别忘了，我可是打败过全盛时期的你，我不觉得单凭现在的你有任何胜算。」

    「或许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到全盛时期，但是关于这点，你也是一样吧？」

    「什么？」

    魔王皱起眉头，双眼发出兇恶的红光。

    「剑圣已经被梅露打败了。」

    「！」

    「梅露打败剑圣了？慢着！魔王的力量跟剑圣又有什么关係？」

    听到熟悉同伴名字的林佑树，紧张问道。

    只见艾玛提拉丝头也不回，金色双眼定睛在魔王身上，回答说：

    「因为剑圣的真面目其实是──」

    ▼

    「我其实是魔王的身体。」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和剑圣一起待在梦境空间的梅露，眨了眨翠绿色双眼，紧接着整个人猛然后退好几步。

    出乎意料的情报从剑圣口中说出，本人却看起来十分泰然。

    「更准确来说，我是被魔王捨弃的灵魂碎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梅露吞了口口水，问道。

    「就像那个叫做玛奇里的红发女精灵，我从她身上也感受到相似的气息。她恐怕也和我一样是被捨弃的灵魂碎片吧。」

    「玛……艾玛提拉丝大人？」

    剑圣点了点头，说：

    「当初和魔王战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每次交手瞬间，体内的灵魂都会和魔王產生共鸣，连同失去的记忆一起回来。」

    剑圣望着右手，回忆着过去与魔王的战斗，说道：

    「我想魔王应该早就发现了，所以才会拉拢前任勇者，藉此束缚其身体一部份的我。」

    「拉、拉拢前任勇者又是……」

    「因为勇者和同伴是一体的，就像你和勇者林佑树一样。」

    听到林佑树的名字，梅露双手放在胸前，一脸担忧，喃喃道：

    「勇者大人……」

    「假如你的勇者大人要你杀死无辜的人，你会怎么做？」

    「勇者大人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梅露猛然抬起头，不假思索回答。

    「你真的很信任他呢。」剑圣眨了眨眼，苦笑说：「不过这或许也代表你们之间的羈绊吧。」

    对剑圣而言，梅露就好比相反的镜子。

    相较于听从前任勇者的指令，对昔日同伴动手的剑圣，梅露一定能做出比自己更好的决定。剑圣有这样的感觉。

    「就像我的恩师霍姆发现的，我在情感上就有缺陷。和魔王的战斗中我明白到魔王之所以把我从灵魂分割出来，是为了彻底捨弃自己的人性与良知。」

    「良知？」

    「作为曾经的世界线管理者，若不藉着如此疯狂的举动，便无法发起天翻地覆的革命。儘管最后以失败收场，造成的伤害却是永恆的。」

    「魔王是……世界线的管理者？」

    梅露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说。

    对梅露来说，世界线管理者是像芙蕾婭、丝库悠米还有艾玛提拉丝那样善良且乐于助人的女神。无法想像破坏世界的魔王，也是世界线的管理者。

    剑圣点了点头，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继续说道：

    「然而，当初的魔王没有料到的是，切割灵魂的同时，其他能力也会从他身上一併带走，这也是我的天生技能【刀枪不入】的由来。」

    「可、可是，如果说魔王也是世界线的管理者的话，为什么还要到处破坏世界线呢？这不是跟管理者的责任互相违背吗？」

    「为了创造新世界。」剑圣说。

    「新世界？」

    「做为魔王的灵魂碎片，我多少可以理解魔王的想法，儘管我并不赞成这种极端的作法。」

    剑圣抬头望向梦境空间的月亮，感叹道：

    「管理世界线是非常沉重的任务，比起修正旧世界层出不穷的错误，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或许是更快速且有效的方法，然而──」

    「原本世界的人们怎么办？」梅露问。

    闻言的剑圣，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说道：

    「魔王和前任勇者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其中两人最为相似的是，他们都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厌烦，为了创造能够随心所欲的新世界，即使要摧毁原本生活的世界也在所不惜。」

    「勇者大人曾说过……他不想再捨弃同伴了……」

    梅露紧握双手，回忆着林佑树在精灵之森说过的话。

    「勇者林佑树和前任勇者毕竟是兄弟，曾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咦？这这这这是──」

    听见意外情报的梅露睁大双眼，发出惊呼。

    「！」

    就在这时，剑圣突然感觉到胸口好像在燃烧一般，体内的灵魂碎片不知怎地躁动起来，剑圣才发现自己花太多时间了。

    为此，剑圣不给梅露询问的机会，急躁地说：

    「魔王的真面目比你们想像得更危险，你必须马上把我体内的灵魂碎片摧毁，一旦让魔王拿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梅露感受到剑圣的急迫，正色说道：

    「可、可是剑圣大人不是已经被打败了吗？」

    「魔王的灵魂碎片没那么容易摧毁，但是你们几个应该有办法。到时候你们会看到一个黑色的勾玉，一定要在魔王赶来之前摧毁它。」

    「剑圣大人……」

    「用不着感伤，这是我难得能够赎罪的机会。抱歉当初攻击了你。」

    看到剑圣的觉悟后，梅露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银月高掛的黑色夜空，开始透出黎明的光线，剑圣高大的身影也如同伊娃一般随着光线逐渐消失。

    在最后，剑圣像是想起什么，张开口，用模糊的声音说道：

    『──记得，不要放开他的手。』

    随着梦境消失，梅露只能来得及听见剑圣最后的一句话。

    ▼

    「如同玛奇里是从我的灵魂碎片『龙焰』中诞生的分身，剑圣也是从魔王的灵魂碎片出现的分身。」

    艾玛提拉丝的金色双眼一刻也没从魔王身上移开，严肃说道。

    「居、居然还有这种事？」林佑树说。

    「眼下包含四把魔王神器在内，你製造的所有灵魂碎片都被摧毁了。光凭这一点，我认为现在的能力对付你就绰绰有馀了。」

    艾玛提拉丝举起右手，对准了魔王。

    「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吗？」

    「看来你被封印的这三百年间确实也没间着，不过我必须纠正你一下。你刚才说所有灵魂碎片都被摧毁，似乎与事实不符啊。」

    魔王瞇起鲜红的双眼，露出狰狞的笑容。

    「什么？」

    「剑圣体内的灵魂碎片，可还没有被摧毁呢。」

    ▼

    「梅露！你没事吧？」

    艾儿的声音从梅露附近传来，刚醒来的梅露，顾不得身体还很虚弱，急忙从竞技场的地板上坐起，大声喊道：

    「快点！我们必须要消灭魔王的灵魂碎片！」

    所有人还一头雾水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玛奇里率先做出反应，立刻起身朝剑圣的遗骸方向跑去，口里不停喃喃道：「不会吧……」

    其他人见状后，也跟着玛奇里的身后赶去。

    当所有人赶到竞技场的角落、剑圣被砍成两半的尸骸旁边时，只见剑圣的遗骸突然发出一阵强光。光芒消失后，原本是剑圣遗骸的地方，出现了一颗黑色的勾玉。

    「该死！」

    玛奇里睁大金色双眼，双手匯聚魔力，用所剩无几的魔力再次施展魔法，梅露和艾儿见状也立刻跟上。

    『火焰之墙！』

    『月神?弦！』

    「咒死术！」

    三人同时用最后的魔力施展技能攻击黑色勾玉。

    儘管三人的魔力都所剩不多，但依旧在竞技场颳起一阵强风，然而当强风颳起的灰烟散去后，黑色勾玉依旧毫发无伤留在原地。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一旁的亚莉丝塔举起手中的巨斧，朝黑色勾玉重重落下。巨斧和勾玉碰撞瞬间，亚莉丝塔手中的巨斧化成碎片四处飞散。

    「怎么会……好不容易才打倒小哈的……」

    艾儿双腿一软，无力坐在地上。

    就在所有人气力放尽、对眼前的黑色勾玉束手无策时，眾人的面前突然出现一扇传送门。

    然而，和当初做为友军的玛奇里开啟的传送门不同，这次从传送门中走出来的人不是友军，而是一头黑色长发、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

    见到黑衣男子瞬间，亚莉丝塔睁大双眼，怒吼道：

    「魔王！」

    男子对竞技场里的其他人视若无睹，径直走向黑色勾玉。

    『神圣祝福！』

    做为现场仅存还有魔力的人，芙蕾婭用尽最全力对魔王发动攻击，然而魔王看也没看芙蕾婭一眼，带有女神力量的神圣魔法，打在魔王身上却丝毫不起作用。

    魔王就这么来到黑色勾玉旁边，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勾玉。

    『这样一来，一切都结束了。』

    魔王瞇起红色的双眼，看着手中的黑色勾玉，紧接着，魔王将手中的黑色勾玉塞入口中，吞下瞬间，魔王的身体开始发生剧烈变化。

    黑色的魔力源源不绝从魔王体内涌出，原本的黑色长发逐渐转化成和剑圣一样的紫色长发，头上长出一对红色的恶魔角，背后也长出黑色的翅膀。

    黑色的魔力以魔王为中心直冲天际，将原本阳光普照的天空一口气染为黑色。

    剎那间，大地尽都黑暗了──

    变化完成后，一头紫色长发、红色眼睛的男子，微微一笑，说道：

    「是时后落下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