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卫昊天又留了一会儿，过问一下，自己儿子女儿们的近况，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离开的时候，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以后都是一家人，可不能闹出笑话来，让外人看热闹。”

    “她年纪小，你们要多让着她！万不能得罪了她。”

    卫家的一群少爷小姐们，顿时脸黑如瀑，为什么他们一群婚生子女，还比不上一个私生女？

    卫昊天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塞给方蓉两只成色上好的金手镯，金玉俗物不足贵，可身处贵族学院，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谁不会攀比吃喝穿戴？未免方蓉被人小看，金玉俗物也是必不可少的。

    卫昊天走后，方蓉望着自己的一群便宜儿子便宜女儿，两两相望，一种无言的尴尬在现场弥漫。

    方蓉是真的难受，自己以后，就只能嫁卫昊天，给这群人当后妈？

    卫衍以及他的一群兄弟姐妹，同样很难受，毕竟私生女妹妹比他们想象得要得宠许多，或许之前的隐忍退让，不过是她以退为进，勾起来爹爹大人的怜悯之心，以此来反将他们一军！

    可恶，他们好歹是后宅长大的，可论起心眼子，却不如乡下地方长大的野丫头。

    好在，卫禾大管家很快来到，带来了方蓉的生活费，以及她那群便宜儿子便宜女儿的生活费，才缓解了现场的尴尬氛围。

    卫禾大管家事务繁忙，懒得多跑一趟，就干脆一次性办完所有差事，包括给少爷小姐们送来生活费，也包括给族长大人的私生女送来生活费。

    是的，卫禾大管家也听信了流言蜚语，觉得方蓉就是族长大人的私生女儿，他为什么会听信流言蜚语？当然是因为族长大人没有急吼吼地辟谣。

    而卫昊天为什么没有急吼吼地辟谣？当然是因为他对流言一无所知。

    卫禾大管家分发了装满了修炼物资的储物袋，给卫家的少爷小姐，最后才轮到方蓉，因为他认为尊卑有别，方蓉一个私生女，虽然也是族长的血脉，又怎么能够和卫家正经的公子小姐比呢？

    卫禾大管家漫不经心地想道：又没有改姓卫，又没有记入族谱，更没有公开她的身份给家里人知道，想来也不是太重要的人。

    其实方蓉要是灵根好些，是个单异灵根的小天才，卫禾自然就不敢小瞧她。可谁让她灵根不好，只是四灵根小废柴？

    方蓉打开储物袋，可一想到这里是酒楼，她又顿时不敢了，只得快步离开，回到自己的豪华酒店版本的单人宿舍，开始清点财产。

    中途，隔壁卫衍的丫鬟，好像叫香草的那个，送来了请柬。

    卫家的孩子们，偶尔也会聚在一起，进行团建活动，虽然大家都忙着修炼，也抽不出来多少时间聚餐，但卫衍喜欢热闹，召集大家进行团建活动，大多数人也还是会百忙之中，来凑个热闹。

    方蓉以前也撞见过类似的场景，因为她的隔壁，就是卫衍的宿舍，她偶尔晚上吃完晚饭，出来散散心，就会闻见卫衍宿舍里飘出来的烤肉香气。

    可方蓉绝想不到，自己会被他们邀请，加入他们这伙人的行列，参加烤肉盛宴。

    等方蓉清点完了财产，烤肉盛宴也正式开始了，方蓉将自己所有的财产，即五百八十一块灵石，全都塞进储物袋，准确来说，是四百块下品灵石，以及四瓶辅助修炼的丹药，整整一百八十一枚养气丹，可方蓉体质特殊，无法服食丹药，更无法借助丹药提升修为，所以，她只能通过学院每周举办的拍卖会，把手中的资源拍卖，来换取等量的灵石。

    方蓉紧赶慢赶，赶到卫衍的宿舍，烤肉盛宴已经开始许久了。

    方蓉知道这伙人不欢迎自己，只能拿着一大把烤肉，找个小角落品味烤肉，可一嘴下去，才发现肉太烫了，在丫鬟香兰的帮助下，方蓉才找到一个闲置的烧烤架，以及补充水元素的可口饮料。

    一大帮人，有志一同地，忽略了她，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而方蓉，则心情沉重，她该怎么告诉她的这帮同学，我不是你们的私生女妹妹，而是你们未来的后妈？

    方蓉一边吃烤肉，一边观察现场的情况，卫衍无疑是人群的中心，而卫衍身边的几个人，就是卫衍的四个丫鬟，也生的格外美貌，就连穿戴，也华丽非常。她再仔细打量，突兀地发现，大家都带了丫鬟或者仆人，只有她，孤身一人前来赴宴。

    方蓉不禁抓狂了：说好的学院生活，重在体验生活，不准带丫鬟和下人呢？

    方蓉从前的那群平民阶级的朋友们，就没有带丫鬟，而卫家的这群公子小姐们，则人均匹配四个丫鬟。

    方蓉狂吃烤肉，以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甘和不忿，关于自己的穿着打扮，还没有卫衍身边的丫鬟华丽什么的，可谓是把阶级差距贫富差距表现得漓淋尽致！

    又有一个叫做香莲的丫鬟，给方蓉送来了许多串好的灵兽肉，只见她笑口常开：“方姑娘也来了？我们衍少爷，为了宴请方姑娘，可是特地去迷雾森林打猎，打来了好几只灵兽，才派人送去请帖。”

    香药努努嘴，天知道，衍少爷有多讨厌，他的这位私生女妹妹！可香莲这么说了，她又不好意思拆台。

    方蓉也很不好意思，毕竟卫衍为了宴请她，特意去了迷雾森林，迷雾森林可是学院境内，最俱危险性和挑战性的秘境，虽然二十四小时开放，但没人会轻易冒险进入。

    她嘴角微微翘起，就要红唇轻启，作为一个后妈，她势必要给未来的便宜儿子女儿们留下来一个好印象：“衍少爷真是太客气了。”

    “迷雾森林那么危险，谁都不敢去，只有衍少爷，仗着一身精纯的火系灵力，敢于勇闯秘境，真是太了不起了。”方蓉实在没话说，突然想起来学院里的花痴女们，对卫衍的仰慕，立时就拿来用了。可花痴女们，用的是仰慕憧憬的语气，代表的是少女纯真热烈的喜欢，而方蓉，却故意用老成持重的语气，来表达自己对卫衍的赞许，毕竟便宜儿子为了招待她这个后妈，可是勇闯迷雾森林了呀？

    可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俨然就是阴阳怪气，表面上是捧着卫衍，一口一个衍少爷，可听她的那个口气，显然是把卫衍当成了小辈，又或者，下位者。

    卫衍怒不可遏，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示好，她怎么还要不知所谓，故意挑衅他？

    方蓉还在吃烤肉，因为烤肉的美好滋味，而杏眼温柔含笑：关于骑驴找马，先骑着卫昊天这头驴，再找寻自己真正的白马王子，以及，遇不到所谓的真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真挚爱情，又拗不过卫昊天的强权攻势，就乖乖嫁给他，享受荣华富贵的好生活，以及，拥有一群便宜儿子女儿，还要和他们好好相处。

    卫衍过来的时候，方蓉已经吃完了烤肉，正在用手帕擦嘴，入读学院一个多月，她还是保留了之前的生活习惯，可落在别人眼里，俨然是村气十足，不配与他们为伍。

    卫衍：“你刚刚为什么要挑衅我？”

    方蓉：“我没有，你误会了。”

    卫衍不相信，可方蓉表示：“我这里有四瓶养气丹，你给我想办法处理一下，换成灵石就好！”

    恶毒后妈，虽然没有正式成为恶毒后妈，却已经早早暴露了自己的后妈本色，并提前差遣起了自己的便宜儿子。

    卫衍脸色古怪，因为方蓉的语气，实在太过理所当然，好像她差遣他，是天经地义一般。

    方蓉：虽然表面上，咱俩是同学关系，

    在世人眼里，咱俩是兄妹关系，

    可实际上，咱俩是母子关系，后妈对待便宜儿子，我不把你变成灰少爷（方蓉喜欢看的儿童绘本里，包含了灰姑娘的故事），都是我心胸宽广。

    可卫衍这样的天之骄子，真的甘心被方蓉一个四灵根小废柴奴役？

    只见他拿出传音玉符，和亲爹抱怨：“爹爹大人，你带回来的这个方蓉，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昊天顿时心虚不已，关于他不小心看上未成年，然后送去学院放养几年什么的，他其实打心眼里认为这是一件羞事，不宜声张。

    他只能交代卫衍：“她年纪小，你多让着她些。”

    卫衍：“爹爹大人，你不能只管生不管养，她这种个性，将来怎么可能实现您的期许，联姻他族？”

    卫衍委婉地劝说卫昊天，那就是乡下养大的野丫头，其实不适合联姻，或者说，需要进行一定的改造，即后天再教育，才能完成联姻的任务！

    可卫昊天就奇怪了：“我怎么只管生不管养了？你这话说得古怪。”

    “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要让她联姻他族了？”

    “她一个野丫头，哪个大家族能够接受她，作为自家的儿媳？”

    卫衍瞬间就乐了，爹爹大人当时许诺，要为私生女妹妹找个好人家，可转头一想，以私生女妹妹的条件，哪个世家大族会接受她，作为联姻对象？所以，爹爹大人就干脆反口不认了，只当这话没说过。

    他转头打量私生女妹妹，方蓉明明面色不变，冷静自若，可在卫衍眼中，明明就是强作镇定，却难掩内心慌乱。

    卫昊天一锤定音，自然就有人要落井下石，只见卫家的少爷小姐们，中间有几个好事的，同样用传音玉符，把衍哥哥和方蓉那个野丫头发生冲突的全过程描述了出来，并传音给了卫昊天，甚至包括图像，即方蓉和卫衍对峙的照片，还有方蓉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来指派衍哥哥为她做事的嘴脸，也被人暗中录像，传送给了卫昊天。

    卫昊天瞬间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只能劝说卫衍：“衍哥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早就说过了，她年纪小，你合该让着她！”

    “怎么地，你就非得让我操心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成？”

    “你都成年了，不要老让父母操心！”

    “衍哥儿，你太让我失望了，这点小事，居然还要报给我知道？”

    卫衍面对亲爹失望的语气，头一次怀疑人生，真的是他小题大做了吗？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还要专门说给家长？

    卫昊天：“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卫衍努力为自己挽尊：“可是，她竟敢差遣我耶！我又不是她的下人。”

    “以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安排你做什么事情，你就表面应承下来，让下人代替你去做就是。”

    卫衍怨气冲天：“哼哼，她差遣我不成，还要差遣我的下人，她自己没有下人吗？”

    卫昊天表示：“我明天让卫禾送几个下人过来，专门伺候她，你就不要多说什么了。”

    就这样，恶毒后妈取得了新一轮的胜利，从单打独斗，变成了一个拥有团队支持的独立女性。

    卫昊天给方蓉分配了四个下人，分别是爱爱、怜怜、真真、心心，组合起来，就是真心怜爱这四个字，方蓉满心不喜，就要给她们改名，她们却说：“这名儿不能改，改成旁的名儿，就得上报卫禾大管家，卫禾大管家是个性情懒散的，必然会令他不悦，认为小姐您无端生事，不够体恤下人。”

    “小姐您才刚被族长认回来，正是该谨言慎行的时候。”

    方蓉心烦意乱，原来她是卫昊天的私生女儿的事情，已经传播得人尽皆知了吗？

    贺兰心心：“要不然呢？反正大家都眼明心亮，都清楚您是族长大人的亲生孩子。”

    端木怜怜：“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天下人也都知道的，修仙界传播得最快的，就是这些豪门大户的八卦奇谈了。”

    北宫真真：“族长大人专门派遣我们来服侍小姐，也是真心爱重小姐，小姐断不可自误，伤了族长大人的一片爱女之心。”

    敦煌爱爱：“小姐，族长说了，等您一毕业，就让您嫁人成亲，绝不会让您被无关人等的流言蜚语伤害。”

    方蓉一个头两个大，她该怎么告诉身边的人，自己不是卫昊天的女儿，而是卫昊天的未来老婆？

    而且，流言满天飞，她现在澄清流言，还来得及吗？

    方蓉抱紧了自己，要是有朝一日，她当真嫁给了卫昊天，那天下人会怎么看她和卫昊天？父女不伦之恋吗？

    不对，恰恰是因为有了这层谣言，卫昊天才无法肆无忌惮地侵害她，反而会在世人眼前，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以此来保全自个儿的名誉。

    而她，则既不用嫁给卫昊天，给别人当后妈，又可以名正言顺，享受卫昊天带来的好处，还不会有人对此感到奇怪。

    并且，顶着卫昊天的女儿的名头，她大可以选择一位年貌相当的如意郎君，而且男方大概率出身富贵人家。

    就这样，方蓉从一种紧迫感中解脱出来了。

    可她没有想过，卫昊天为她付出了那么多，要是一旦她嫁给别的男人，卫昊天会甘心，为她付出那么多，却没有回报吗？

    他要是不甘心，又会怎么兴风作浪，破坏方蓉的美满姻缘？

    面对流言蜚语，方蓉因为自个儿的小心思，选择了放任，因为这是她唯一可以逃离卫昊天身边的方法，她相信，一个男人，面对自个儿的名声，和一个美女，孰轻孰重，应该不难选择。

    而方蓉要做的，就是不要提醒卫昊天，任由流言发酵，直到再也无可挽回，无法澄清。

    可卫昊天很快就发现了流言，因为有人和他说亲：“你家那个私生女找回来了？我家有一个庶出幼子，也到了相看的年纪，若是你家那个私生女被记入族谱，再陪送一笔不菲的嫁妆，那他们倒很是般配。”

    卫昊天一脸懵逼：“哪来的私生女？你胡说什么？”

    那人笑说道：“这段时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有个私生女认亲成功，入读琅琊修仙学院？”

    “好像叫什么方蓉？都认亲成功了，你怎么还不给她更名改姓，记入族谱？”

    卫昊天大怒：“谁说的，这些混账东西，竟敢胡乱编排我？”

    “我哪有什么私生女？”

    “让您怎么如此好心，把一个农户人家的四灵根废柴，保送进琅琊修仙学院？”

    卫昊天心说：当然是见色起意喽！看见人家小姑娘长得仙姿国色，就忍不住先定下来！

    那人见卫昊天哑口不言，以为卫昊天是心虚羞愧，羞愧于自己的私生女儿，竟然难逃大家的慧眼，被大家给八了出来，并且试图遮掩，却遮掩失败。

    卫昊天后来企图整顿流言蜚语，可就算他处置了最初制造谣言的那几个学院老师，却反而在世人眼中，成了他恼羞成怒，企图消灭证人证言的确凿证据。

    就这样，原本还不算人尽皆知的流言蜚语，因为卫昊天的催化，彻底人尽皆知了。

    满世界都知道了，卫昊天有一位沧海遗珠，一直遗落在外，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并且安排在修仙学院念书，但卫昊天还是打死不认，坚持方蓉不是他的女儿。

    可世人哪个不是眼明心亮的？

    她不是你孩子，你怎么会那么照顾她？

    又是保送贵族学院，又是给生活费安排下人伺候？

    你有这么好心？

    你要是真那么好心，那么天底下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怎么不见你去解救他们？

    我们还不了解你吗？

    你除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有自己喜欢的女人，谁都不爱！

    作为一个天下共主，卫昊天无疑是失败的，可天下人之所以还肯被他统治，纯粹是因为他不折腾，除了搞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基本上不太喜欢折腾自己治下的人民。所以，就算大家对他有意见，但他的位置还是稳若泰山。

    卫昊天感受到了大宇宙的恶意，其实私生女不私生女，只是闲人饭后闲谈，对他本人的危害，可谓是无限接近零，可有了这层流言蜚语，他将来还怎么和方蓉结婚？

    难不成，真要找个小院子，把她金屋藏娇一辈子？

    卫昊天本质上，不喜欢私通苟且，他喜欢公开双方的关系，不喜欢偷摸着来。

    他可以明媒正娶方蓉，方蓉也可以名正言顺，作为他的妻子，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所以，金屋藏娇的选项，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被卫昊天点X了。

    卫昊天约见了方蓉，与此同时，他的一大群孩子，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们唯恐这个私生女妹妹，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父爱，恍恍惚惚之中，他竟然在众多孩子的爹爹大人的呼唤声中，听见了方蓉的声音。

    “爹爹大人……”她语调甜蜜，宛如抹了蜜一般香甜，可在卫昊天眼中，却是彻底断绝了他俩正式结合在一起的指望。

    卫昊天眼神晦暗，要是真的无法明面上得到她，那就私下里暗度陈仓，比如说，实行父亲的特权，给她包办婚姻，可她哪里知道，他给她安排的，只是一个绣花枕头？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里，他会是她唯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