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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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静观台打坐归来的沈泊舟正要去伙房做早饭。听见师父的呼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发生了何……事。” 沈泊舟的目光从上移到下,只见仙人趴在地上,手里捧着打开的虫笼,满脸凄惶,双手颤抖。 “我的金婕妤你怎么了!!竟然抛下本仙君一人!从此我在这桃花山只能变成孤家寡人!只有黄答应、传信鸟、千年蟑螂、一狗二丫三土四堆的墓、远在天边的五花和近在咫尺的六船相陪!我好孤独!” “……”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沈泊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才好。 陶眠竟然给那只黑壳子虫封为金婕妤。 还有—— “仙人师父,快起来吧。你要是想说自己孤独,不用加前面那一长串。别演了,金婕妤虫死不能复生。” 陶眠隔三岔五就要演一段,现在沈泊舟对这件事逐渐脱敏。 “六船!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真是气煞我也。从今日起,你我二人谁也别跟谁讲话!” “好。吃饭吗?” “吃。” “……” 演归演,金鼻虫是真的一动不动了。 用早膳的时候,陶眠拿起一根小木棍戳了戳虫子的脑袋和屁股,那小虫连一点回应都没有,被棍子推来推去。 “……真死了?” 陶眠不敢置信。 他又钻进书屋去查,找来找去,也没有关于此事的解释。 后来又给薛瀚写信。 薛掌柜倒是给出一个看起来很靠谱的解释,他说金鼻虫大概是冬眠了。 ——虫子冬眠之后,无法嗅闻水生天的气息。既然如此,你不如等春暖花开,再去寻觅。 有薛掌柜这句话,陶眠又理直气壮地摆烂一个冬天。 …… 草木蔓发,春山可望。期盼的万物复苏的时节终于来了。 一阵催花雨,数声惊蛰雷。 那小小黑虫被夜里的雷声震醒,总算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过来。 虫笼在桌上滚动两下,坠落在地,向门口的方向骨碌。 正在屋内闲谈的师徒二人被这响动吸引了注意力,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声。 陶眠悄悄跟过去,蹲在旁边。那藤编虫笼在高高的门槛上轻撞,似乎要出门又不得法。 他有些惊喜,手掌一拍膝盖。 “小六!快来快来!这虫子摆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肯干活了!” 沈泊舟被陶眠的喜悦感染,脸上也挂了笑,跟着师父一起,蹲在门槛旁边。 两个成年男子弓着背勾着头,专心致志地研究那小笼子的去向。 “你这小东西是真能拖啊,比我还能磨蹭。”陶眠把虫笼捏在手里,指甲敲了敲 随即转头对沈泊舟又说。 “走吧小六,我们也趁着这大好春色,到山外云游一番!” 沈泊舟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又把师父的准备好。 他随身带着的,除了些必备的干粮药物和银两钱袋,就是一柄剑。 这柄剑是师父的挚友,玄机楼楼主阿九送给他的礼物,名为霜寒。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阿九希望六弟子云程发轫,培风图南。 剑是好剑,但沈泊舟却担心自己不会用,反而让宝剑蒙尘。 陶眠说哪里有什么蒙尘不蒙尘。剑养人,人养剑。有一柄好剑傍身,能让你远离许多灾祸。 沈泊舟在临行之前,将剑从剑鞘中拔出半截,冷光一闪,光亮的剑身映照出他的脸。 他在心里默默想,希望此行不虚,能让他的灵根早日补完。这样,他也能为师门做些什么,而不是一味地得到师父的照拂和关切。 陶眠在门外唤他的名字,沈泊舟应了一声,把东西带好。 到山下的路需要步行,师徒二人顺着小路走。 陶眠还在端详那只小虫。 他把虫笼捏在指间,上下摇晃,嘴上还在叨念着—— “这么小的虫子,爬得如此之慢,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我日!” 仙人这边刚撒开手,那虫子像被打了鸡血,一个猛子连带藤笼飞快地蹿出去! 陶眠一时大意,反应过来,追着虫子狂跑。 路上碰见几个村里的人。村民们把席帽摘下来,跟仙人问好。 “小陶仙君,这么一大早就练轻功啊?” “……” 陶眠来不及回,沈泊舟就代替他和村民们问候。 自打身体恢复康健后,沈泊舟就一直帮助村里的人做事。起初大家不相信他,是陶眠领着人,挨家挨户地赔礼道歉,让他保证再也不给村民们添乱。 桃花村里的人心思也单纯,见这年轻人身强力壮,帮助他们干了不少事情,慢慢地,也消除了芥蒂,小沈小沈地唤他。 “小沈也早啊!” “小沈吃过饭没啊!” 沈泊舟一一回应后,才追随着陶眠的脚步,继续前行。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村子外,陶眠终于抓住了虫笼,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得发型。 “总算被我逮住了……” 为了方便出行,陶眠在笼子上面系了条红绳,戴在手上。虫子向哪里飞,他和徒弟就往哪边走。 这样行进了有六七日,他们来到一处陌生的州域。 此处灵气充盈,应该是有修真门派在此开山立宗。陶眠和徒弟说在人家的地盘,尽量不要暴露自己是仙门弟子的身份。 “徒儿省得,以防和他们起冲突。” “不是,主要是怕他们嫉妒,”陶眠很神气的样子,“他们的师父再修炼个几百年都未必成仙,再看看你,歪打正着就找到我这么靠谱的仙人拜师。这事儿谁听了不得难受到夜不能寐?” “……仙人师父所言极是。” 两人正在街市的一角闲聊,忽然听见前方闹哄哄的,像是起了什么争执。 陶眠这看热闹的性子又起了。 “快快!赶紧瞧瞧去!不然等会儿热闹散了!” 第115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陶眠拽着徒弟上前凑热闹。 一户破落的宅邸门前,有蓝衣修士两两进出,每趟都是手提一个棕色的大木箱,里面装着些衣物老书。 门口站着个傲慢的年轻修士,衣装要比那些搬运的青年更精致,估计是他的身份要高一层。 他一手拿着册子,一手执笔点画,似在清点物品。 陶眠好奇地张望,不明就里,打算随机选取一名幸运路人打探一番。 “劳驾,请问这宅邸的主人是要迁居吗?” 站在他旁边的是个身着绛紫罗裙的妙龄女子,柳眉凤目,长相颇有些英气。 听见陶眠低声询问,她反手遮面,用同等的音量回。 “不是迁居。是这家的老主人和桐山派的长老斗法输了。按照赌约,要赔一大笔钱。 他们家家徒四壁,穷得底儿掉。没钱,当然就拿东西抵咯。” 女子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 “啊?”陶眠感到惊讶。他不常在人间走动,对于这些修真宗门之间的规矩讲究也不懂,乍一听还觉得有些过分。 “只是斗法输了,没必要把人家的家都抄了吧?” 那姑娘听他语气中有惊异,凤眸一斜,反而纳罕地瞥他一眼。 “你是北芦洲人么?北芦洲的地界,桐山派最大,说一不二的。谁敢反抗?” 原来是地头蛇。 女子见陶眠仍是一脸茫然,心中忖度。 “莫非你来自他洲?” 陶眠立刻调整表情,变得严肃。 不知道这里的人排不排斥外来的,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演上一演。 “谁说的,我本洲人。” “你说两句芦洲话?” “……不带这样抽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