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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第116节

    这一刹,秦葶生平头一次对何呈奕生出了侧隐之心。

    但,这些远不足可填平他给秦葶心端带来的沟壑。

    从前秦葶整个人摊开来瞧顶多也就是穷困些罢了,因他的缘故,回首过往,多了一道又一道并不美好的记忆。

    而那些两个人之间的不美,便是心口最难消的结,同何呈奕心上的烙记无甚分别。

    很难填平,他却不明。

    秦葶的心情也随之沉重了起来,她一向认为像何呈奕这般强大又冷血的人是不需要安慰的。

    但此刻,她还是依了内心的那一片良善之心,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轻快两下,在何呈奕心里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未回头,只稍抬手以掌心盖住她的手背。

    他片刻松懈下来的软弱,显得秦葶一下子无比强大。

    ......

    平湖州的事虽然让何呈奕在朝中雷霆大怒,同时却也给他提了个醒,蜀州之战若拉的时间太长,对他有百害而无一益。

    由此一事,何呈奕为鼓士气,便下了旨意,朝廷只要蜀州之地与兵将,其余剩下都归攻打蜀州的将领兵士。

    要知蜀州向来是富庶之地,多少人神之向往,久闻其名。

    除却土地与兵马,其余的一切在一些人的眼中那便是金山银山,借此翻身也不是不可。

    诱惑过于庞大,但知何呈奕也是下了血本,势要活捉赵镜之。

    事实证明,此计奏效,遍地黄金的蜀州近在眼前,一时间士气大增,唯有一个信念,便是拿下蜀州。

    这般不计代价有利自也有弊,当人性不再受到律条约束之时便会爆发出可怕的能量,是正是邪谁都讲不准,亦可说,人的阴暗一面会光明正大的例摆出来,形成一把难以控制的刀刃。

    不同于王家傲将军,任桓征的确可以称是一员猛将,手段狠辣,甚至可以说残忍凶狠。

    可何呈奕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抓到赵镜之。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朝廷军队一时间强大无比,很快便打破先前蜀州所置下的被动局面,一路朝南,军队所到之处血雨腥风。

    自夏末到冬至,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蜀州攻陷。

    就连赵镜之也没想到,何呈奕为了能赢这一场仗,竟是以整个蜀州为饵。

    赵镜之被押送入京之前,回望沦陷的蜀地,泣泪吐血,眼看着朝廷军队驻入蜀州祸乡民,杀辱降将,悔不当初。

    何呈奕当真不是何成灼。

    更知,此一别蜀州,便再也不能活着回来。

    他由温暖的蜀地一路被押上京,正是京城中天寒地冻之时,雪光遍地,等着他的,是青年挺拔又阴冷的帝王何呈奕,还有一柄长弦黑弓,与当年杀死先皇后的那只十分相似。

    赵镜之与十几年前模样未变几何,却苍老许多,许是独子赵林宗之死使得他憔悴不少。

    他被押跪在血地里,只着单薄的破夹袄,像一只落荒的野狗,静静看着何呈奕身披玄色貂裘挺立在他的身前。

    他眼尾宽长,眼前有忽而飘过的雪粒子,寒风中他静直而立,神色悠闲,鸟瞰昔日仇敌今日的阶下囚,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何呈奕素来嘴毒,他与赵镜之对视良久,轻启薄唇终讲了句:“赵林宗长的很像你。”

    一提赵林宗,赵镜之便似疯了一般,对着何呈奕破大骂起来。

    他是在泥泞处打过滚的人,赵镜之骂的那两句,对他丝毫不起任何作用,何呈奕甚至还想笑。

    他再朝前踏过半步,轻笑一声问:“知道朕是如何杀的他吗?”

    话落,他抬起脚来一脚将赵镜之踢倒,沾着雪的鞋靴踏在赵镜之的脸上,来回捻了两下,“他死之前,与你一样。”

    赵镜之骂的更凶了,却也无力反击。

    唯这一刻何呈奕感觉无比痛快,远要比当初亲手斩下赵林宗那日还要痛快。

    “杀了他,让他下地狱去见他儿子!”

    脚步抬起,他朝后退过两步,冷眼吩咐道。

    兵将得令举起长弓套在赵镜之的脖子上,反手绞过几扣,用了最大的力。

    赵镜之毫无招架之力,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血痕顺着他的脖颈流出,头面无数青筋暴起,眼底透血。

    这些皆被何呈奕一眼不眨的看在眼底,记在心里,与旧时记忆重叠,他的母亲当年亦是这般。

    十几年过去,他终是做完了他所有应该做的事。

    终在此刻明白何为轻快,何为无负无担。

    赵镜之的头一点一点垂了下来,似树上当啷的野果,左右毫无生气的摇摆。

    稍一抬手,兵将会意,松开手上力道,赵镜之似一摊烂泥倒在地上,脖子与身体仅有一层破败不堪的皮肉相连。

    死不瞑目。

    应是有雪粒子飘到了何呈奕的眼中,眼前一片水润,他抬眼,深幽的瞳孔望天,在心中暗问:“母亲,您可看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 119 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喜

    午后秦葶小睡起来时, 隐隐闻到一股雪气。

    行至窗前,果真又下起了雪。

    这几日何呈奕在前朝忙碌,两个人很少见面, 殿内松碳燃的正旺,秦葶总觉着自己身上冷嗖嗖的。

    要灌个汤婆子,谁知道铜壶才一拎起便被才入门的秋叶看着, 她吓的眼皮一窒,忙快步过来自秦葶手中夺过铜壶,“娘娘这是做什么,要灌汤婆子可以叫奴婢,怎么能自己动手呢?”

    睢着滚烫的热水注汤波子的圆口中,秦葶抓了抓头发, 倒也没说什么。

    这么久过去了,仍是不好意思使唤旁人。

    秋叶将一切准备好, 又将汤婆子裹了两层锦套, 以防烫手,这才塞到秦葶手里去。

    秦葶接过,下意识的贴近肚子,秋叶一见, 便好奇问道:“娘娘肚子不舒服?”

    秦葶点头, “这几天有些疼,许是快来月事了, 也可能是凉到了。”

    她话只说了一半, 哪里是这两天才疼,细算起来疼起来要有两个月之久, 阵阵而起, 就似月事快来时的那股子胀痛之感, 本想着挺一挺就过去了,哪知一直都没见好。

    她心里也不免隐隐害怕起来。

    “不如奴婢去请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吧,让太医开些温宫的药来。”秋叶道。

    “不用了,”秦葶糙习惯了,想来想去也是肚子疼,又不是大病,不愿意见太医,更不愿意喝药,“我就是凉着了,暖暖肚子就好了。”

    见她执意不肯,秋叶自也不想同她犟,面上未作声,却还是暗地里偷偷让人请了太医过来。

    待秦葶发现时,太医已经到了殿门口。

    她不好意思拒绝,且让太医入殿来把脉。

    手腕朝上,铺了薄帕,太医指尖儿覆上,细触经脉。

    相较于先前两次诊脉,此次时间稍长,太医更是面容拘谨,秦葶瞧看他的脸色,也跟着越发紧张起来。

    将手中尚温的汤婆子放下,秦葶轻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太医,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肚子疼了两个月,她一直没敢声张,现下见太医如此,便有些怕。

    话音才落,只听太医的脸色突变,由先前的紧张变为喜色,忙道:“恭喜娘娘,您身子无恙,是有喜了。”

    “有喜!”一旁秋叶闻言眼前一亮。

    这两个字是两块砖石,左右相攻重重砸在秦葶的脑袋上。

    她怎么会有喜呢?

    就凭她半年六个月来一次的月事她怎么可能有喜呢?

    “太医说的可是真的?我们娘娘真的有喜了?”秋叶上前一步惊喜又问。

    太医很是笃定点头:“千真万确,谨慎起见,一共把了三次脉,不会有错。”

    “太好了,娘娘,皇上若是知道了一定高兴,奴婢这就派人禀告皇上!”秋叶乐的合不拢嘴,忙迈出殿去招呼人报信。

    秦葶仍在恍惚中一时回不过神来。

    她将腕子收回,忘了那方薄帕仍留在自己手上,其似一只蝴蝶自她身前飘过落地。

    她自椅上站起身来,失神地问道:“太医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只是肚子有些疼而已......”

    从前村里常有孕妇怀孕,每个人的情况都大不相同,或是呕吐或是水肿,可肚子会疼的却没听说过。

    太医忙又同她解释道:“千人千状,娘娘先前有宫寒之症,因此有孕初期才会肚子酸疼,这也是胎儿不稳之像,娘娘得好生保重,不能胡乱走动,待熬过三个月,胎象一稳便好了,酸痛之感也会随之慢慢消失。”

    “臣这就给娘娘开些保胎的方子。”

    一听尚有隐患,秋叶倒紧张了起来,“太医,娘娘胎象不稳吗?”

    “是,”太医微微颔首说道,还不忘叮嘱,“两个月到三个月之间最是母体营养青黄不接之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千万要仔细小心,或会有轻微流血之状,不必紧张,只要血量不多,便无碍。”

    “好,我记下了。”秋叶一个字一个字的品意太医的话,生怕哪句落下了。

    一句胎象不稳,足可让秋叶提心吊胆。喜忧掺半。

    宫里这位可是往后后宫的主子,皇上的心尖子,又适逢有孕,自是天大的要事,若真出点岔子,只怕是宸琅殿的人一个都别想活命。

    秋叶自是要打起万分的精神。

    现在秦葶无论是哪句话都听不进去了,耳目放空,久久难回过神来。

    她仍觉着这件事是假的,垂头望向自己小腹,还是那样平坦,怎就悄无声息的有个东西钻了进来,一待就是两个月呢?

    “不可能......”她独站正中一遍一遍摇头。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孩子,还是何呈奕的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便意味着她要永远和何呈奕有一道线牵连着,就似命运给她与何呈奕之间打了个死结。

    想到此,方才才稍停一股酸痛之感又袭了过来,似在她的小腹中胡奔乱撞,她在暗中紧捏了肚皮前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