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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帐有春 第7节

    说来也是,她在夜色中匆匆一撇便觉那梯子老旧又破损,的确是不安全的。

    容澈似乎也是个爱饮酒之人,身子骨弱还爱往屋顶上爬,梯子应当是时常要用到的。

    穆千璃眼珠一转,想了个法子:“那便去买些木材咱自己做一个吧,到时候就说家中用剩了木头,便顺带给他们也做了一个,到时候做都做好了,他们应是不好拒绝了。”

    怜玉一听便亮了眼眸:“小姐说的是,那奴婢这就去买些木材回来。”

    穆千璃拉住她:“明日出门再顺道买吧,不急这一两日的。”

    穆千璃不禁想着,若是自己给容澈送了梯子,往后是否还能再借此邀约他一同上屋顶喝酒呢?

    喝酒除了解闷,也有喜欢之人觉得愉悦。

    有人陪着自是比一人得趣,况且昨夜的体验看来,容澈算是个不错的喝酒搭子,就连他那张俊俏的脸庞,在酒意朦胧时,看着也让人更加舒心了几分。

    容澈身子不好,他说偶尔喝酒能有所得益,穆千璃也不知这偶尔应是多久,但总归是要多隔几日的。

    做梯子耽搁几日,说不定时间刚刚好。

    正这么想着,唇角便不自觉挂起了笑。

    怜玉并不知穆千璃在想着什么,听她说暂且不用去了,便也拉过另一把木椅坐了下来。

    她随手拿起一本刚买回的话本提议道:“小姐,既是不急着去买木材,咱们便坐着看会书吧。”

    穆千璃回神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怜玉拿的这本《冰山国师好凶猛》,她便从中另选了一本《霸道王爷俏王妃》。

    虽说这类话本的确不如容澈看的那些深奥雅致,但穆千璃和怜玉两人打小就喜欢看话本,少女初长成后,对这类情.爱话本就更是不可自拔。

    都是看书,都是文字,怎就不算陶冶情操呢。

    穆千璃心情愉悦地翻开自己手中的书册。

    开篇第一页,书页上赫然写着:

    【第一章 :生个孩子,去父留子】

    第7章

    【气氛沉闷的厅堂内,明美垂首立在人群中。

    她白嫩的双手下意识护住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

    下一瞬,绷不住情绪的明夫人大喊大叫起来:“说!你到底是去哪搞大了肚子!孩子究竟是谁的!你让我如何向金王府交差啊!”

    一旁的明老爷暗自叹息一瞬,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只能一言不发。

    明夫人情绪失控像是快哭了,可明美似乎并没有被这些浓重的情绪所影响。

    片刻后,她终是抬了头,不急不缓轻声道:“爹,娘,女儿自知对不住你们,可事已成定局,女儿想要留下这个孩子,我与金王府的婚事可否就此退了,女儿恳请你们。”

    明夫人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一直沉默的明老爷再次叹息,终是开口:“唉,这桩婚事不作罢还能如何,总不能叫你大着肚子嫁进金王府吧,我明日便亲自登门与金王府商议退婚之事,别的事,日后再做打算吧。”

    话音落下,明夫人痛苦地倒吸一口凉气,但终归是知晓此事已无扭转的余地,小声嘀咕着:“别说金王府了,往后哪家哪户能要她这已有孩子的姑娘……”

    无人知晓,在明美微微福身之时,眸底闪过一抹狡黠。

    她护着肚子的手轻柔抚摸了一下,压下唇角险些止不住的笑意,垂眸低低应了一声:“是,那女儿便先退下了。”】

    这一日,穆千璃几乎连吃饭时都没舍得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欲罢不能地一口气将整本话本全读了去。

    故事从开篇女主怀有身孕开始,随着剧情逐渐展开,竟是女主为了避免家中强行安排她嫁入金王府,而故意在外与人怀上孩子。

    这一操作看得穆千璃心口直跳。

    一方面是被剧情带动了情绪,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故事中主人公与她相似的经历如愿得以解决。

    生个孩子,去父留子。

    如此大胆的行为大抵是只有话本中才会发生的故事。

    但穆千璃却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女主角的角色,想着若是自己也这般去做,是否能让她的困境也就此化解呢。

    傍晚时分,穆千璃终是把这本话本看完了。

    书名既是叫做《霸道王爷俏王妃》,女主怀的那个孩子就自然是金王府的小王爷的。

    最初女主为了规避这桩婚事想了这个法子,在外随便找个男人,却极为巧合地找到了本该是自己未婚夫的金王府小王爷。

    故事黏黏糊糊来来回回,最后女主和小王爷终是互通心意相爱相守,圆满大结局了。

    看完整本话本后,穆千璃却还是满脑子故事开篇的第一章 ,生个孩子,去父留子。

    她的人生不是话本,她当然不会这么巧合随便找个谁,就找着了原本她爹给她安排的盲婚哑嫁。

    那她如果真的怀有身孕了,是否能像话本女主一样,将原本那桩婚事作废,往后也不必再嫁任何人呢。

    这一夜,穆千璃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变成了《霸道王爷俏王妃》中的女主角。

    为了避免与金王府的婚事,她离开家中四处逃窜。

    家中仍在追查她的下落,走投无路之时,她蓄意撩拨了一个陌生男子,没多久便有了身孕。

    当她大着肚子被她爹抓回遥城时,她爹气得火冒三丈。

    就如话本中的明夫人一样,质问她孩子是谁的。

    穆千璃咬唇不说,只一双水灵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最终,一向脾气大又倔的穆老爷无可奈何,在这场与女儿的拉锯战中败下阵来,摆手妥协道:“算了,明儿我就去把你那桩婚事退了,我看往后也没人敢娶你了,你就老实待在家里,谁也别嫁算了!”

    穆千璃是从梦中笑着醒来的。

    睁眼时,唇角还含着笑,好像梦中之事已经成为现实了一般。

    因着这个看似气氛沉闷实则无比美妙的梦境,穆千璃心情大好,兴冲冲地拉着怜玉便上街去采买昨日说好的木材。

    梯子于她们两人而言用处并不算太大,所以穆千璃是打算在院中做一个秋千。

    说干就干,木材买回后,两人便在院子里忙碌了起来。

    声响不小,隔壁自然也是听见了动静。

    “哐当”一声响,正收衣服的卫嘉被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便下意识回头看向了院子木椅上躺着的容澈。

    容澈轻闭着的双眼颤了下眼睫,明显是听见了这声响动。

    但他除此之外便再无更多反应,仍旧慵懒地躺靠在木椅上,像是又睡了去。

    再听隔壁发出声响时,容澈也仍旧充耳不闻。

    卫嘉眨了眨眼,心道自家主子这是习惯了隔壁的吵嚷和热闹,现在竟是听着声也能安然小憩了。

    傍晚,穆千璃照例往隔壁送去了两个小菜,并顺道解释了白日吵闹的原因。

    话头铺垫到位了,第二日一早,穆千璃便自然而然地往隔壁搬来了那个专门做好的木梯。

    容澈站在宅门,就这么淡淡地看着穆千璃一脸热情就要把木梯往他们院中搬,好似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有借口把梯子顺利送进他们家似的。

    不过容澈还是开口问道:“怎突然想起要给我一把梯子?”

    果不其然,穆千璃压根就没打算等容澈开口说要还是不要,在他说话时已是搬着梯子跨进了他家门槛。

    穆千璃闻声回头冲容澈笑了笑:“前两日我替你扶梯子时发现你们家那把梯子稍微有些老旧了,我怕你平日攀上屋顶喝酒用那梯子不安全,正巧这两日我和怜玉在院子里做秋千,余下一些木材也没地儿用,就顺道给你做了把梯子。”

    容澈抿了抿唇,淡然的神色叫人看不出情绪。

    他还没开口,穆千璃已先一步又道:“不过一把梯子而已,你不会还要同我客气吧。”

    容澈到嘴边的话顿了一下,而后绽出一抹笑,两个梨涡浅淡又温和,眸底的趣意显而易见。

    如他所料,穆千璃的小脑袋瓜大抵也想不出什么别具一格的借口。

    容澈迈步走回院中,伸手扶住木梯一侧,温声道:“多谢穆姑娘好意,我的确很需要一把新的木梯,我自己搬吧。”

    穆千璃压根没听出容澈话语里的别样意思,一见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握住木梯,忙直接将木梯提起:“你身子不好,我来就行了,放在围墙边可以吗?”

    “身子不好”的容澈手上落了空,再抬眼已见热心的小姑娘帮他把梯子放到了围墙边。

    容澈抬手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头,总觉得再这么不推拒地收人好处,待到人情需还时,他得不知要还一份多大的才能还清。

    穆千璃满意地看着靠在墙边的木梯拍了拍手上的灰,一回头眸子亮灿灿的:“容公子,这两日身子可还好?”

    刚刚她才说他身子不好,这会就像是又忘了似的,亦或是因着目的性明确而前后矛盾了。

    容澈笑道:“天气暖和了,身子也就好些了。”

    话落,他望进穆千璃同样含笑的眼眸中,似是看出了些什么意图,垂眸又低声道:“身子好了,便有些忍不住想饮酒。”

    穆千璃闻言,顿时眼眸更亮了。

    她三两步走到容澈跟前,有些欣喜道:“今夜要一起饮酒吗?”

    容澈一副了然的神色抬眼又看向了她。

    他抿嘴不说话,穆千璃便小幅度地指了指墙边的木梯:“正好试试我给你做的梯子,如何?”

    容澈默了一瞬,微微颔首:“好,那便试试吧。”

    穆千璃很开心,一脸灿笑弯了眉眼,临走前告诉容澈:“那今夜我备两个下酒小菜,我们亥时不见不散。”

    目送穆千璃离开宅门前,容澈沉声应了她:“好,不见不散。”

    于是,那本用不上的木梯,在到了今夜亥时时,还是被容澈从墙边拿过来靠到了屋檐下。

    穆千璃就在隔壁院中,似乎正忙活着她说好的那两个小菜。

    容澈缓步往上爬,心下还在踌躇着,如何姿态能显得自己攀爬的动作不那么熟练不那么利落。

    一旁院中端出两个盘子的穆千璃便仰头出了声:“容公子,你还真准时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在穆千璃仰视的目光下,容澈终是磨磨蹭蹭地上了屋顶。

    卤味飘香,端到容澈面前的是两盘秘制卤味菜。

    而穆千璃也因着备了小菜,跨过了两间房屋间不大的一道距离,和容澈一起并肩坐在了他们家的屋顶上。

    穆千璃刚坐稳,便好奇又自然地探头朝容澈脚边看去:“上次我便想问,你喝的是什么酒,我隔那么远都闻着香味了。”

    说完,容澈还未开口,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打定主意要得寸进尺般,小声问:“今日,我可以尝尝你的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