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连总是习惯性凝视深渊的七七，都觉得最近的海风里似乎有甜甜的味道。铲除罂粟花的那天，她被伍斯衡拉着一起去了现场。七七独自一人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看着漫山遍野的妖艳花朵在武装人员的手中被拔除，伍斯衡和其他人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这段时间努力换来的成果，终于打掉了秦纨钟为首的秦家和他们的贩毒网络。不过七七身后那些种植户的脸上，没有过多兴奋或者高兴的表情，他们对于不确定的未来，感到无比的惶恐。

    “七七，你来啦！我早晨问思言哥，他还说你可能不想来。”黄佳予看到七七，笑着向她跑来。

    “伍哥硬拉我来的，也好，出来逛逛。”

    “佳予，言哥找你。”伍斯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们身后，把黄佳予还想说的话打断。“喝点水，嘴唇都起皮了。”黄佳予跑开后，伍斯衡给表情有些复杂的七七递了一瓶水。

    “怎么了？”他顺着七七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宋广辉正和李士杰说着什么，两人边说边看向七七这边，猥琐的目光让伍斯衡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攥紧了拳头。“我带你上车。”他迅速拉着表情越来越不好的七七往车那边走，边走边后悔。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来，要不我说什么都不会带你来的。”

    “没事。反正我已经不做了，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而且，不是还有你在嘛。”七七的手指勾了勾伍斯衡的手宽慰他，轻柔而坚定的语气，像是安慰男人，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自从知道七七不做了，宋广辉就会趁伍斯衡不在的时候，来骚扰她。有时候会把她堵在医院，有时候会给她发露骨的短信或者上次的视频。中心思想就是，七七伺候的他太舒服了，他不允许七七就这么不做了。

    在回去的路上，伍斯衡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抓着七七的手。他越想越生气，手中的力度不觉增加了许多，直到身边女孩受不了，小声喊疼，他才反应过来，松了些手中的力度，“对不起，弄疼你了。他现在还骚扰你吗？”咬着牙，极度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已经不骚扰了。”软糯的声音极好地安抚了已经炸毛的人。同一时间她把刚刚收到的一条视频删除，拉黑那个陌生的号码。手机是静音状态，依然沉浸在生气情绪中的伍斯衡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一系列操作。

    “再骚扰你，和我说......”

    “好。伍哥，你把我放医院那边吧，我想去看看志武，他这会应该醒了。”

    中午，七七离开医院，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排骨和蔬菜。她现在时间多了，都是自己做饭给王志武。随着志武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那套房子又在伍斯衡的帮助下顺利卖了一个好价格，七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真挚。至于那些骚扰信息，她基本不放在心上，只当是碰到了只苍蝇。

    手里的钱足够她花好一阵子，七七把整间房都租下来了。有时候志武休息了，她就在出租屋补觉或者看书。伍斯衡不忍心七七两边跑，他没事的时候，就会直接来这里。所以刚刚七七在门口遇到男人，只是表现出了些许的惊讶，就侧身先让他进屋了。

    “伍哥，你今天不用去公司？我以为你们现在更忙了。”

    “生产队的驴都得休息休息吧。”男人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顺手把她手中的袋子拿走。“你买这么多排骨干嘛？你俩能吃那么多吗？还是......今天有我的份？”伍斯衡突然有些兴奋地扭头看七七。

    “呃......对呀，我看今天排骨挺好的，就多买了些，想着晚上给你做。”七七脸上闪现了一丝尴尬，但她马上遮掩过去，低头看男人刚刚一进门放在桌子上的纸袋。“伍哥，你给我买的？”

    “昂，不然我用吗？”

    “也可能是给哪个妹妹买的呢～”七七爱不释手地把袋子中的大牌化妆品一件件拿出来，眼中的笑意挡都挡不住，不过也不忘和他顽皮一下。

    “滚。”正在洗菜的男人没好气地骂了她一句。七七嬉笑着跑到他身后，抱住弯着腰的男人，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谢谢你呀，伍哥。那个牌子好贵的。”

    “七七，水凉，去那边玩。”伍斯衡用胳膊肘推着七七，尽量不让水溅到她的手上。

    只要伍斯衡来，他基本不会让七七再动手。今天也不例外，他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到七七口中，让她在床上坐着不要过来。不过炖排骨的味道实在太香，七七还是忍不住跑到他身边。伍斯衡笑着把手擦干净，揉了揉她的头发，在锅中挑了一块小个的排骨，在嘴边吹了吹才放到七七张大的口中，“小馋猫，这块应该熟了，正好你尝尝味道。”

    排骨做好，他又接着炒菜。油烟有点呛，伍斯衡把在自己身边转悠的女孩撵到床边，同时在心里盘算着，要赶紧给她安装一个抽油烟机了。当电饭锅“叮”的一声响起，七七从床上跳下来。伍斯衡拿出两个饭盒开始给她打包。

    “七七，多的那份是你的，里面我还加了不少的青菜，你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瞎说，我明明长胖了好多，有的衣服都穿不进去了。”七七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伍斯衡以为她是觉得自己胖了，捏捏她确实有些变圆的脸，“手感比之前好多了，这里也可以再胖点。”一抹坏笑在他嘴边浮现。

    “讨厌！”七七打掉他揉着胸乳的手，拿起两个饭盒往门口走去。

    “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啦，就几步路。这两天你也怪辛苦的，下午来接我就好啦。”七七把男人按在桌边，用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他的嘴边。“闻着好香，多吃点，谢谢你啦，哥哥。”

    伍斯衡抓着七七的手，把嘴边的排骨咬到口中，但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侧着脸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点着自己的脸颊。七七的眼尾晕开一抹害羞，习惯性假笑的嘴角比平时更弯了，红唇快速轻点了下男人的脸颊。

    “这还差不多。快去吧，去了赶紧吃饭，别饿肚子。”伍斯衡满意得松开她的手腕，眉眼间都是笑意，手在她的屁股上轻轻拍了拍。

    直到门关上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睛依然停留在七七离开的方向。刚刚拍过屁股的手掌还保持在原位，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玫瑰花气味逐渐消散开，提醒着他女孩已经离开了一会儿。“是比之前胖了点。”伍斯衡笑看着手掌自言自语道，手指微微勾起，像是在回味那软弹的感觉。

    七七拿着伍斯衡给她打包的两个饭盒，有点犯难地出现在医院。他今天中午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但又不好和兴致勃勃的男人明说，此时她暗暗叹口气，想着只能先委屈自己的肚子了。七七把饭量少的那盒给志武拿去，看着他吃差不多了，才拿着另一盒往黄安成的办公室走去。

    正饥肠辘辘敲着电脑的医生，闻到饭菜的香味抬起头。对上七七那双清澈的双眸，两人相视一笑。

    “黄医生，太好了。我还怕送来晚了，做了点排骨，带给你尝尝。”他嘴上说着还不饿，但不停滑动的喉结已经把他真实的想法显露无疑了。七七没有点破，笑着打开手中的饭盒。精致的摆盘让两人都愣了一下，一股暖流在七七心间流过。

    “黄医生，这个是你的衣服，那天谢谢你。还有，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志武的照顾。”七七坐在黄安成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她的手揉着空空如也的小腹，心里盘算着晚上要让伍斯衡带她吃什么。

    “芷柔，你太客气了。再说，志武的病，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那个药起的效果。”

    黄安成快速咀嚼着口中的饭菜，同时给七七详细说了下王志武最近的病情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他办公室的门在七七进去后就没有关死，正在说话的两人谁都没发现，那个不大的门缝处，有个黑影一动不动地站着。

    “你是嘟嘟的领导？”那个黑影听到身后有声音，转身查看。

    “谁？”站在面前的人伍斯衡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他刚刚说的什么嘟嘟，他更是一头雾水。不过不想让人误解他在扒门缝，伍斯衡提着手中的奶茶往旁边的座椅走去，刚刚和他搭讪的男人，也跟了过去。

    “夏芷柔，不过我习惯管她叫嘟嘟。”声音有些虚弱，但提到女孩名字的时候，眉眼间的爱意挡都挡不住。伍斯衡一下想起来他是谁了，之前都是看他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所以刚刚才没认出来。

    他的目光快速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身上扫过。头发因为生病，已经掉光了。身体长时间没照射到阳光，皮肤惨白。病号服不像是他自己的，松松垮垮得随着他身体的移动而不停晃悠。眉眼间还可以隐约看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但在病魔的摧残下，棱角分明的脸颊，此时显露的更多的是对命运不屈的抗争。

    “王志武，我是夏芷柔的.......”

    “我知道，你是她男朋友。”伍斯衡握住伸到面前的手，及时打断了他的话。那叁个字如果非要出现，他宁愿是自己咬着牙说出来。“伍斯衡，她的......朋友。”

    “听她说起过你，说你给了她很大的帮助。”王志武的目光在伍斯衡手边的奶茶包装袋上停留了几秒。

    “她还提起过我？”

    “嗯，嘟嘟朋友不多，她也不喜欢和别人亲近，不过她倒是说了挺多关于你的事。也说了你对她帮助很多。嗯......第一次见面，说这个有点冒昧，但通过她的描述，我知道你对她很好。我想拜托你个事......就是我的情况你应该了解一些，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走了之后....嘟嘟可能要.......”

    “你好好养身体，那些事你不用操心。你也别当她面说这些。至于你说的你走之后的事，我想嘟.....嘟嘟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应该相信她。当然，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也不会不管，这点你可以放心。她为什么叫嘟嘟？”

    “她总爱嘟着嘴，所以我喜欢叫她嘟嘟。”身体依然虚弱的男人轻笑两声，随后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伍斯衡急忙轻拍他的后背。

    就在准备扶他回病房的时候，黄安成和七七从办公室跑出来。七七率先看到了伍斯衡，她的嘴张得很大，怔怔站了好几秒看着伍斯衡，直到王志武又开始咳嗽，她才缓过神来，跟着黄安成去扶已经缩到地上的王志武往病房走。七七边走边回头看，一直站在那里伍斯衡，他脸上的怒火此时连遮掩都懒得遮了。

    黄安成给王志武检查了之后，叮嘱他要多休息，不可以再像刚刚似的，一直吹空调。七七留在王志武身边，等着他入睡。眼睛时不时飘向门外那个身影。伍斯衡站在病房门口，黑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七七。走出病房的黄安成虽然觉得气氛诡异，但还是和伍斯衡打了个招呼，同时随口问了句他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了。

    “来看看她有没有按时吃饭。”伍斯衡咬着牙，眼睛依然凝视着病房中的女孩，手中那杯那茶快要被他捏爆了。

    “嗯？芷柔她没吃饭？”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男人，还有那个明显不敢出来的女孩，黄安成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他觉得刚刚七七拿来的饭哪里怪怪的。那个摆盘格外的精致，他本以为是七七专门摆给自己的，吃的时候还有点开心。现在想来他是自作多情了。黄安成找了个借口赶紧离开了，伍斯衡脸上的表情，让他不想在火山爆发的时候被殃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