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自我修养 第18节
嫏嬛曾跟随长辈见过以为天谴者，那位前辈身上的气息跟这个老者身上传出的气息如出一辙，由于那味道实在太过于深刻，嫏嬛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比起那位前辈，这个老者的情况显然更严重。 嫏嬛想起进来时遭遇的恶臭，当时虽然设想过各种可能性，但却没能跟天谴联系上。 这换谁来也想不到啊！就这么一小秘境，嫏嬛以为就算牵扯再大，最多也就是传承的功法可能跟至尊搭上边，哪能想到会是连至尊都抵挡不住的天谴啊！ 嫏嬛看了看那藤蔓，心情更糟糕了。 天谴者在嫏嬛眼里跟核辐射差不多，他所处的周围不会存在一点生命迹象，更可怕的是，天谴者的气息还会使周围的动植物甚至人变异，然后如养蛊一般，最终只会活下来一个活物，而这个活物，被九州称为灾孽。 灾孽，本不应该存在的产物，扭曲、奇异、恐怖的象征，被整个世界所诅咒，成熟版的灾孽，完全可以覆灭一个国家，甚至是一个位面。 它们几乎是永生的，难以被杀死，热爱杀戮、毁灭，形态不一，可以寄生，完全是灾难的象征，嫏嬛初次听到关于孽的信息时，就觉得它不应该属于这个玄幻的世界，而应该去克苏鲁的世界。 不过嫏嬛也清楚，很多存在都是殊途同归的，比如西方的丧尸在东方也能找到替代物，魔法师使用的魔法跟九州的武技严格说起来差别也不是很大，包括寄生控制大脑的生物，连嫏嬛上辈子生活的无魔世界都有这种生物存在，更不消说不科学的世界了。 然而这些说辞并不能安抚嫏嬛糟糕的心情，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寄生了，尽管她自认对自己的保护还是很到位的，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手段？ 可惜秘境里是公认的信号不好的地方，无法发出求救信息，只能自救。 嫏嬛吸了一口气，这种事她是处理不了的，哪怕是刚出生的灾孽她也只能做到伤而杀不死，所以嫏嬛并未想对灾孽做什么，反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防护措施，确定对方几乎有百分之九十九感染不到自己后，才觉稍微有了些安慰。 但更多的仍是凝重。 那枚银戒，嫏嬛很怀疑里头住着一个‘老爷爷’。每个天谴者都是不能小觑的存在，看起来是死了，却未必真的死了。 嫏嬛拜读过某本‘金手指’小说，对这类东西一向都抱有警惕心，而灾孽的举动也说明了她的小心谨慎并没有做白用功。 可这也导致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起来。 如果里头真的住着一个‘老爷爷’的话，被灾孽吞噬后，灾孽就会拥有智慧，到时候对九州的修士来说，绝对是一个灾难。 毕竟‘老爷爷’的记忆里可能还存在着他研究的成果。 而在这之前，藤蔓虽然表现的狡猾，但实际上仍然是依靠本能行事的生物。 嫏嬛也不知道这种结果算是好还是坏，不过她已经打定主意把这事上报宗门后就不再理会，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儿顶着，怎么也不该轮得上她。 想清楚这事跟自己确实扯不上太大关系后，嫏嬛就不再理会，走过去捡起那本被李胜扔到地上的书。 一般来说，功法秘境的原本都是无法被放进储物戒中的，因为原本的功法中往往都蕴含着书写之人的感悟，而放到储物戒这类被开辟出的空间中则有可能会影响功法中原本的意境，因此功法原本不是被放在家族宗门的藏经阁里被供起来，就是被贴身携带着，基本不会有人暴殄天物的直接扔进储物戒中。 不过也因此，更易被人得到，毕竟很少有人会在功法上直接下禁制，避免破坏功法原本的痕迹。 嫏嬛小心的用两根手指拿起秘籍，她并没有用手套，而是直接接触的，这让她更清晰的感受到了书本上被沾染上的污浊气息，面上都不由浮现出了一丝紫气。 但很快，就见书本上开始流出黑气，如同水流一般，滴落离开。 嫏嬛怕天谴伴身的灾孽，但却并不怕天谴本身带出的朽烂气息，因为她自己也勉强算是逆天的产物，所以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特殊的。 就像很多天才一出生就会带有奇特的体质一样，嫏嬛扛过了劫难顺利降生，天地自然也会赐予她奖励，嫏嬛便因此得到了一种变异了的特殊体质。 可惜这种体质嫏嬛目前来说还无法运用，只能被动使用，好在嫏嬛并不在意这一点。 确认书上病毒都消失后，嫏嬛这才低头看了起来。 《五蕴紫-阳幻录》。 看名字嫏嬛就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直指大道的功法。 九州的功法名字演化得很有意思，最初的功法都是只有两三个字，比如太虚天传承至今的《太玄经》，剑宗的《剑典》，佛门的《心经》，中期名字则开始变得极长，十几二十个字的功法名变得极为常见，这是因为当时大家都有了师承，所以功法名字通常都是创始人的名字＋功法名字＋功法-功效的组合，既彰显师承，也彰显功法本身的特点；再后来到了近代，功法名字就呈现出了虚假繁华的表现。 上古时人族都为了活着而努力，没什么心思风花雪月，因此无论是功法名字还是法宝名字都简洁无比，中期是为了装逼和宣传，但也尚算老实，近代大家都学聪明了，避免对手从功法名字中窥出一两分虚实破绽来，于是不仅名字取的不明所以，很多还带着极大的迷惑性，更有的，单纯就是为了吹牛，一本普通打根基的功法，都能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所以嫏嬛一看功法的名字，就知道这必然是近代才有的功法。 她并没有翻开功法查看，避免到时沉入进去对外界反应迟钝，反正在哪儿都能看，所以嫏嬛并不着急。 她将《五蕴紫-阳幻录》收进专门放功法的储物带中，寻常修士怕储物戒损坏功法，对嫏嬛来说这却并不是问题，毕竟这种事，修士不可能一点办法都不想，早就研究出了解决办法，只是普通人接触不到，了解的也买不起。 嫏嬛就没有这种烦恼了。 第28章 谷内并没有其它的出口，只能原路返回。 羽毛已经燃烧得只剩最后一点了，嫏嬛一想起来刚进时闻到的味道便觉得头皮发麻，走路速度都快了将近一倍，生怕再闻到一回。 并不是有洁癖，也不是吃不了苦，只是有时候环境因素是很影响状态的，她在众鬼睽睽之下进了幽谷，待再次见到她，群鬼们不管看没看破她的伪装，都肯定是会动手的。 这不一定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他们迫切渴求的东西，也可能单纯就是因为她走进了幽谷，亦或者是沾染上了谷内的气息。 虽然并不了解鬼的思维模式，但它们的行为模式嫏嬛在长期的接触中还是能推测出一二的，所以她几乎可以预料到接下来自己会面对着什么。 嫏嬛对此并不担忧，打她虽然打不过，但跑这群鬼是肯定跑不过她的。 毕竟她在能修炼之后第一个学会的就是遁法，如果九州有遁法比赛的话，嫏嬛觉得，就是境界比她高上一筹的人，也未必能跑得过她。 她在这上面下的苦功可比其余术法上要多得多，连修炼都未必有修炼遁法时用功。 不过她能跑得掉，却不代表李胜可以跑得掉，虽然李胜的修为比嫏嬛还要高上一线，可从修炼的功法到自身的底牌都差了不止一筹，哪怕嫏嬛从不低估人，也不觉得李胜还能跑得过自己。 所以走至洞口时，嫏嬛没有急着出去，反而转身递给了李胜一个玉佩，笑着道：“师弟，此时出去凶险万分，到时我必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未免出差池，不知师弟可否在此停留片刻，暂缓出去？” “此佩乃是我系信物，师弟出去后持此物去寻福来客栈的掌柜便好，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福来客栈是嫏嬛这些年来发展的势力，事实上她一开始属意的并不是客栈，而是青楼或是赌场之类的地方，毕竟只有这类地方才会有那种脑子不太好使，但家世好容易撬开嘴的存在，只是这两行竞争太激烈了，嫏嬛才只好扬长避短。 青楼需要镇得住场子的高手才能开得下去，且里头的小倌儿和女子都需得有修为在身，最好得身具一门双修功法，不然只招普通女子进去，必然没过多久就得倒闭。而赌场则需要一位出千经验丰富的存在和无数打手，避免有人砸场子才行。 也是因为如此，九州开青楼的背后大多都是一些双修门派或家族，因为只有他们才能供应一批又一批的‘好货’，前来piao的修士或许会赚，但他们也绝对不会亏，可以说是互利互惠。 其它产业，背后几乎也各自站着专业对口的宗门世家。 唯独客栈，勉强算得上是谁都能开，就是风险大了一些。 要是碰上脾气不好的客人吃霸王餐，基本也只能认栽，客人与客人若是打起来了不赔偿的话，店主也只能自认倒霉，尤其是在中州，黑店太多，不黑的又贵，这就导致了很多修士宁愿露宿野外也不乐意住客栈，基本算是倒赔钱的产业。 但嫏嬛并没有那么多可以用的手下，扬长避短之下，客栈便是她的首选了。 不过是倒贴钱罢了，这点钱她还是有的。 李胜愣了一下，旋即就欣喜若狂的接了过来，这个客栈李胜倒是有听闻过，因为九州近来流行的话本，基本都是从来福客栈传出来的，像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偶尔从说书先生口中听到这些话，李胜也会感到热血沸腾。 不过来福客栈从来不经营其它业务，只说书一天到晚都不停，因此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重视，只当这是某个前辈高人的独特爱好，但这最多也就是让魔修们进入客栈时收敛一些，不随意与人争斗，旁的却是不会顾忌太多。 李胜此前也曾猜测过来福客栈背后的人，毕竟能在短时间内开遍半个中州的客栈，怎么想幕后之人的来头都不简单，却不曾想这幕后之人竟然是嫏嬛，顿时便觉未来的前途又光明了些许。 对嫏嬛的提议，自也是没有拒绝，承认自己的不足没什么可耻的，哪怕他的境界比嫏嬛还要高上些许，但低境界阶段境界并非一切，他与真正的顶层修士们之间，横亘着一条几乎无可弥补的鸿沟，未来或许有机会能弥补，但现在却绝无可能。 嫏嬛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灾孽藤蔓才是诞生初期，蔓延不到此处来，李胜面对的危险还不如她面对的大，所以也没必要提醒什么，总要给手下一些自由发挥的余地不是？ 更何况，这类底层修士的经验没准比她还要丰富一些，想将自己隐藏起来就算不轻松，想来也并非是办不到的事。 交代完后，嫏嬛便直接走了出去，没有去探究李胜会用什么方法隐藏自己，刚走出去，嫏嬛顿时便感觉自己被无数道目光所凝视，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也许是幽谷内隔音效果太好，嫏嬛走到门口时都没能听到外面竟然有打斗声，直到出来时才发现洞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跟群鬼厮杀在了一起。 不过当嫏嬛走出来时，群鬼瞬间便抛弃了原本的目标，转而向嫏嬛袭来。 “嫏嬛姑娘？！” 嫏嬛在嘈杂的人声当中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余光瞥去，心念急转，顿觉心情复杂。 她觉得自己似乎被命运给坑了。 如果没有她的干涉，事情可能会是这样的：牧远进入秘境，随便选了个方向走走，然后发现了幽谷，跟众魔修一起解决了外面的鬼怪后，再进去厮杀了一番，最终得到了功法和戒指，然后被人追杀，一路逃窜出去…… 嫏嬛并不是凭空臆测，而是一开始碰上牧远时，他的行进轨迹就是幽谷的这个方向，只是那会儿嫏嬛过去搅局，牧远去追闹脾气的后宫，走了一条背道而驰的路，勉强算是打了一个时间差。 于是，嫏嬛比他先一步进了幽谷。 我抢了主角的机缘？ 嫏嬛想到那个被灾孽吞了的戒指，觉得自己也没有抢吧，毕竟戒指最后不是落入她手中的。 她心里叹气，撑起伞来，一跃荡至空中，准备跑路。 “她是从里面出来的，传承肯定是被她得到了！——” 嫏嬛：“…………”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顿时便让许多修士都心动了起来。 谁也不知傻子，看群鬼不管不顾的朝嫏嬛涌去，就知道她身上肯定是有好东西，再加上人多势众，顿时便有一群人跟上了她。 不过也有修士自觉抢夺无望，而没有选择去追，反而准备走进幽谷之中，寄希望于能进去喝口汤。 虽然大半人都跟上了嫏嬛，但嫏嬛其实并不算慌乱，对做事喜欢走一步看十步的她来说，是做过谷外有修士的假设的，毕竟这种一看就不对劲的地方，不可能会只有李胜注意到。 如果不想正面对上他们，嫏嬛完全可以让李胜出来吸引火力，亦或者是用傀儡之类的东西，但嫏嬛都没有用，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 反正她逃得掉，还有‘乌龟壳’傍身，完全能苟到出秘境。 不过此时，嫏嬛依然觉得这事离谱，十分离谱。 她怎么就抢了牧远的c位了？！ 嫏嬛突然对命由天定，运在手中这话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往好的方面想，她通过自身的努力抢了别人的机缘来增强自己的底蕴，勉强算是掠夺了主角的气运，削弱了他的根基，要是这么一步步走下去，她可能还能将对方取而代之；往差的方面想，她想尽办法避免惹事，却又一步步深陷其中，做下的每一个选择，都反而将事情推向了糟糕的境地，就好像是命运的牵线木偶一般，自以为摆脱了命运，实则却泥足深陷。 命运命运，命在前，运在后，主角被称为天命之人，便是他们命中注定一生中会遇上普通修士想都不敢想的机缘，但他们的每一个选择，却都会影响到他们最终能不能把握住机缘。 嫏嬛自认自己是个很矫情的人，也很喜欢在做坏事时先立个牌子降低心里可有可无的愧疚感，更贪生怕死，但这会儿却并没有产生后悔的情绪，或者说，当她选择进入这个秘境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身为‘搅局者’，她难道没想过自己做下的每个决定背后牵扯的命运吗？ 她当然是有想过的。 可她还是付诸了行动。 这并非是一时冲动，但也不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嫏嬛怕惹麻烦，但她并不想像李胜一般，因为少时没有把握住机会，如今碰上了机缘也没有能力去获取，在有七八成把握的前提下，她并不介意出手搞事。 她从不信任自己所修的星命术。 玩弄命运的人，迟早被命运所玩弄，星命术的提醒，确实是真的，但每根命运线的波动，带来的都未必是好的反馈。 所以嫏嬛往秘境里扔了葵花宝典，所以她选择挑拨牧远的后宫，所以她来到了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