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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低声询问了一番,陛下缘何突然改了主意。 张嵩笑道:“这是王后的意思。王后说,昨天是元宵,明公也该和家人团聚。” 刘季舒心中微微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地拱手道过了谢,一路出了宫门,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后,自然是亲人相聚,一番涕泗横流,抱头痛哭,这些都掠过不提。 隔天,又有不少人登门拜访。 少不得又是一番应酬忙碌。 好不容易歇下,已是两日后的傍晚。 刘季舒正与老友鸿胪卿杨曦秉烛夜谈。 庭中夜雪婆娑,屋里正温着一壶小酒。 两人闲话了半晌,这才缓缓引入正题。 杨曦奇道:“陛下这是改了性子了?” 对于陛下突然改了性子这事儿,朝野上下颇为惊疑不定。 刘季舒剔亮银灯,低声叹了口气:“明公有所不知,我这番能回到家中,还得多亏了那位陆王后。” 杨曦讶然:“是陆王后替你求情?” 刘季舒颔首微笑:“然。” “明公有所不知,这位陆王后,虽然出生寒门,不通诗文。却柔顺聪慧,敏而好学。” 便将陆拂拂请求他教她识字念书的事儿说了出来。 杨曦面上露出个惊讶的神色,缓缓道:“这倒是……颇为出人意料了。” 有了前面几位王后的前车之鉴,牧临川要封陆拂拂,朝野上下俱都升华了,见怪不怪,淡定了。 陛下开心就好,爱咋地咋地吧。 自然也没将这位出生寒门,大字不识几个的陆王后放在眼里。 “依明公所见,这位陆王后……”事关皇室,杨曦压低了嗓音,“还能受宠多久。” 刘季舒凝神:“这我不知。只是,我看陛下对这位陆王后倒是颇为上心,与从前那几位大有不同。” “倒有点儿像对上那位长乐王妃。” 长乐王妃顾清辉。 杨曦沉默半晌,一挥塵尾,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了。” 这是何意,两人皆心知肚明。 谁都知道少年天子只听他这位嫂嫂的话,若是顾清辉真肩负起长嫂之重任,多规劝两句,牧临川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然而,顾清辉是长乐王的妻子,长乐王图谋不轨,巴不得牧临川早日失民心,她这作妻子的自然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细心教导圣上。 刘季舒微笑道:“倒也不可惜。顾清辉始终难以信任,说不定,陛下的转圜之机正在陆王后身上。” 两人默契地不再提,只温酒清谈,吟咏诗作来。 …… 牧临川的心情很微妙,十分之微妙。 这是他上朝以来,头一次被老头儿们给表扬了,为的就是上元节那天他一刀剁了陈氏子的鸡儿这事儿。 此事在民间已流传开来,说是少年帝后仁政爱民,元宵节这日微服私访,与民同乐,路见不平,惩恶扬善。这是自这位顽劣的少年天子上位之后,第一次在民间得到的正面评价。 陈氏子的鸡儿固然重要,但相比较之下,陛下得民心则更重要。于是,一众大臣,便睁只眼闭着眼,理所应当地忽略了面色难看的陈家人。 最令朝野震动的是,这位少年天子,竟然破天荒地处理起政务来,大有一改往日昏聩作风的意思。 转眼间便到了大朝会的日子。 天还未亮,外面还飘着小雪,牧临川毫不客气地叫醒了陆拂拂:“还不快起陪孤一道上朝?” 陆拂拂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闻言一个哆嗦,彻底清醒了,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我去上什么朝?” 她上朝这不是后宫干政吗?! “不是说要孤做明君吗?”牧临川回了她一个古怪的眼神,仿佛她问出了什么弱智的问题,“你自己惹的火,自己灭。” 拂拂:…… 这话实在太过熟悉,她好像在霸道总裁文学中听过无数次。偏偏少年神情格外无辜和正直。 就这样,陆拂拂被牧临川毫不客气地从温暖的被窝中拖了出来,带着她大摇大摆地进了太极殿,陪他一道上班。 诸位大臣早早地就到了,看到她俱都吃了一惊。 陆拂拂的出现,在太极殿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到了朝议时间,众人也只能睁只眼闭着眼,权当做没看见。 昏聩到了这个地步,唉。他们就不该认为陛下改性子了。 不过这位陆王后倒是知礼,朝会时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少女容貌清秀,乌发如云,笑起来倒是颇为博人好感,看上去谦逊聪慧,并不像恃宠而骄之辈,与牧临川从前宠的那几位妖艳贱货都不大一样。 少女凝神正色,眉目认真,在心里悄悄记下这些朝臣的班序。 正议着事,少年很快就原形毕露,换了个姿势,压着一条腿,懒散地坐着。 朝野上谁谁告了御史中丞张秀一状,说他身为御史台台主,以权谋私,将御史中丞这一职位当作党争的工具,平日里横征暴敛,贪污不可胜数。 少年便摆摆手,连问都没仔细闻,随意道:“哦,那杀了吧。” 陆拂拂:…… 朝野上下又是一阵哗然,便有刘季舒等大臣站出来求情。说张中丞为人鲠正,凡所纠劾,不避宠戚,此番定是有人构陷。 陆拂拂隐隐间觉得张秀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顺着众人视线看去,只看到一容貌端正,神情沉静冷冽的男人。 陆拂拂这才猛地想起来,张秀这个名字在中出现过。这位御史中丞廉明威正,因为弹劾义阳王违法,被对方记恨在心。 而后,天下大乱,关中氐羌借机起兵,这位张中丞被逼领兵三千对战氐羌十万众,最终以身殉国。 不论怎么说,这位都是风骨鲠正的忠臣清官。 陆拂拂迅速收敛心神,深深吸了口气,微恼地瞪着牧临川,“陛下。” “陛下难道忘记答应了我的话吗?” 少年顿了一顿,立刻就像被套上了绳的疯狗,面色有点儿僵硬,蹙眉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再另作决断。 拂拂紧绷的身子一点一点放松,悄悄地舒了口气。 人群中,好似对上了那位张中丞的视线。男人微微一怔,蹙着眉好似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朝她微不可察地轻轻颔首,算是道谢。 不和牧临川上朝倒还好,一和牧临川上朝,陆拂拂这才惊悚地发现,小暴君的江山简直是岌岌可危。 朝会上,又是巴蜀水灾,会稽旱灾,又是士庶矛盾,北方侨姓名门望族与吴地士族之间的矛盾,又是荆扬矛盾,又是君主与官僚之间的矛盾。 朝野内讧,彼此倾轧。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前些日子,巴氐豪酋李氏李仇作乱,南平郡郡守崔素平乱治灾不力。众人交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