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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年轻医生们,都有过这样的迷茫:“这和普通医院有什么区别呢?甚至还不如普通医院。” 他们曾被民间的野术医们嘲笑,说他们是无法在三甲医院立足的三流医生,是被人类医院淘汰的废物,躲在昆西医院扯个四大家族血缘治愈的大旗,坑蒙拐骗。 实际上,一部分也确实如此。 海吹纱考上的医科大学,不过是个普通医科院校,本科毕业,如果按照正常人类的轨迹,三甲连进去的门槛都摸不到。 研究生,她在妖属地读,那是教育部唯一承认的特殊大学,名叫非人类大学。但鸡肋的是,这个妖鬼遍地的大学,并没有开设像样的医学专业,她的两年硕士,只是在校长和老师们的照顾下,观察熟悉了各种各样妖的习性和身体构造。 这也就是说,昆西医院的医生们,医术并不算精湛,拿出去,也都是普普通通,可以独立接手术的水平。 一群医术普通的人类医生,没有经验指导,没有病例可参考,没有同行交流,更没有专业的论文指导。 咒术,是他们攻克不了的专业盲区。 严重些,偏门一点的妖病,他们又只能靠自己摸索着治疗。 他们唯一能做好的,就是普通外伤救治。 海吹纱也头硬,烧伤、接骨、肿瘤切除……即便不是她擅长的,她也接了。 但,他们从事的医疗,究竟特殊在哪里了? 特殊在同事们有阴阳眼,有妖,所以特殊? 还是特殊在病人都是人形妖? 海吹纱职业倦怠了。 她如思考清楚的行尸走肉,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厚着脸皮,决定如他们所愿,在昆西待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秒。 至于这份工作开不开心……没有成就感的工作,绝不可能开心。 她简直快要窒息了。 她会的,不过就是一个稚嫩的祭新娘,一个自己掌握不了的大招十方六尘,除此之外,她只能给小妖们做做外科手术,还要提心吊胆,担心他们在手术过程中爆出原型,导致手术失败。 梅封要哭疯了,他是个柔软感性的谢顶中年人,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吹纱虽然身体还热着,可仍无心跳,他哭得下巴都在颤抖,两排牙齿之间,拉着长长的口水丝,分不清流到嘴里的是鼻涕还是眼泪。 梅承头疼,暴躁道:“别哭了,烦!” 说到底,没了海吹纱,这群医生都只能治疗身体上的伤病,对灵魂上的伤病没有丝毫办法。 夷光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没站稳,差点摔到小龙人身上。 “喂……”梅承看着夷光几乎透明的脸,说道,“你还好吧?” 这狐狸,看起来像快要升天了,轮廓都发虚了,再透明些,恐怕直接原地上演魂飞魄散。 夷光踉踉跄跄走过去,摔在手术台旁,轻声说道:“来得及……她魂魄还在。” 夷光努力了三次,总算是握住了海吹纱的手。 他耷拉着眼皮,似乎下一秒就会睡着。 “眉心魄,是固定身魂的……有半个时辰的……留存期。”他念叨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还……能救,补魂,就好。” 梅封哭的太痛,喝了风,打着嗝问他:“怎么补!” 夷光晕晕乎乎,在身后抓了好久,还没抓到尾巴,尾巴自己乖巧地卷上了他的手腕,放在他掌心。 “我……魂魄……”夷光咬住了他的尾巴。 梅承恍然大悟:“狐尾!昆仑狐尾!!” 众所周知,万物的灵魂都是完整的一个,但昆仑八尾夷光是个特例。 他的八尾,是天生的八尾,但八条尾巴并非都是真切存在的尾巴。真实的尾巴只有一条,其余的七条,都是外溢的魂魄结成的尾巴。 这些尾巴,就像本体的储备粮,本体魂魄如果损伤了,尾巴就会断掉,补充本体魂魄。 也就是说,他算上本体,加上那八条尾巴,一共有九条命。 夷光咬在齿间的那条尾巴放肆的释放出了储存的魂魄能量。 转瞬间,光芒四射的狐狸尾巴把夷光和海吹纱圈了起来,隔开了众人。 梅封:“能行吗,爷爷!” 梅承:“能,因为这狐狸精,最喜救人。” 这提醒了梅封,他抓住龙之子,忙道:“爷爷,给特殊综合办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替夷光作保!” “哈?他有什么事?” “他身上背的有案子,狐仙庙血案,说他杀了百来号人。”梅封道,“但我们都不信。” 梅承:“昆仑八尾,狐仙夷光……啧,还有这种事?我真是老了……” 他捶了捶自己的脑壳,尾巴烦躁的在地上打来打去。 “我怎么觉得,快要想起来了,又忘了……”他道,“我困了,想睡觉!” “爷爷!”梅封跪求他打完电话再睡。 可惜手术室里的大家,都没带电话。 梅承:“……夷光,夷光。他很有名来着……好多大妖应该都听过他的名字。到底跟谁有关?我记得他被人知晓,是某件事来着……” 梅承跺了跺脚,一歪一斜,尾巴摇摆,寻找着平衡。 “……长江?长城?”龙之子说出这两个字后,忍不住唱了起来,“黄山黄河,在我心中……” “爷爷!” 梅承:“别打断我,快想起来了!” 他烦躁到抓稀疏的白发。 “长城??黄河??”梅承仿佛魔怔了,背着手在手术室内转圈,“就到嘴边了,就跟这俩有关,好奇怪,到底是什么事,让我听到了夷光的大名……” 监测仪忽然冒出了数字,滴答——滴答—— 整个手术室先是屏息,等数秒后,仪器显示,海吹纱的心跳恢复,且平稳的跳动,他们才开心的欢呼出声。 在欢呼声中,梅承砸拳:“长城谣!对了,找柳长贞!” “谁?”梅封撕下墙上的记录表,记下名字,“怎么写?” 梅承道:“就是夺过东三省龙头脉的特殊抗日十杰英雄,柳长贞!” 梅封激动道:“跟夷光有关系?” “……”梅承,“……不知道。” 梅封无奈:“爷爷?” 梅承:“但我一想夷光,我就只能想起这玩意来,长城谣,黄河脉……柳长贞,还有她那个大弟子,白敏敏。” “这名字,我怎么有点耳熟?”梅封也和梅承陷入了一样的回忆困境,“在哪听过呢?” 金光散去。 夷光如纸片一般,轻飘飘脱力,从手术台边滑下来,瘫在地上,微弱的喘息。 过了会儿,他的人身消失,一只四仰八叉的火红狐狸躺在地上。 也不算多火红,跟掉色了一样,莫名有种白开水的感觉。 他太虚弱了,已无力维持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