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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责我们,说我们中间有另一派,接着开始举报,站队。当时闹得很大,把我们按头在不是他们自己人那一队,推上会议桌,接受他们的批|斗、辱骂、训斥。再接着是抄家,翻箱倒柜。有的没的,全抄了,翻了,一团糟。我们是知识分子,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想要举报,可是举报无门,反抗,他们中有军人,有抢。 他们把研究实验厂改成临时监狱,一间一间小房间,没有窗户,没有床,只有一扇铁门,铁门上一个监视孔。他们把我们分别关进小房间里。我们在这地狱般的小房间里熬着,等着,盼着。但没用。我们非但没有等来清白,还被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不给吃,不给喝,每天询问,调查,看着我们不行了,就拿皮鞭,棍子,抽我们,打我们。我们这些人中,有些人受不了这侮辱,自杀了。不过死了也没个安葬之处,拖出去,暴尸荒野。而且死因还被他们窜改,诸如,因身体不适,病死。还有些人,连死因都没写,完完全全,彻底消失。 后来的发展,愈演愈烈。他们开始放枪。毫无人性,丧心病狂的虐杀。我们这些人中,有些人害怕,反了。更多的,是撞枪口了。我记得第一个死的,是我带的一个小伙子,我们同乡,他刚结婚,第三天就调来了。他常跟我说,他妻子多么多么漂亮,多么多么聪明,他,多么多么想她。但,现在这一切,多么多么……残忍。 ——古尘合上书,没再往下看。 老太太已经满脸泪水。古尘和叶乔低着头,不用问,也不愿问。老太太凌晨遇见古尘时,跟古尘说,想要去书里那个地方。古尘没给答案,他把书还给老太太,并附上一小瓶清酒。他不想跟老太太说实话,他帮不了她,书里那个地方,也去不了。等了几十年,担惊受怕的十年,痛苦难熬的后几十年。等了那么久,等到了死因,等到了结果,但终究,什么也没等到。拖得时间太长,不能投胎,等的时间太久,不能消散,在屋子里,等呀等,终归是绝望,是痛苦,是虚空。 叶乔闭上眼睛,手指不自觉攥紧。古尘握紧叶乔攥紧的手,看着叶乔,叶乔睁眼,对上古尘的眼睛,摇摇头。没事,我没事,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古尘含笑,两只手,握得更紧。 老太太抱着书,抱在胸口,抱了很长时间。最后脸上的泪渍干了,把书放在闻岩趴着的书桌上。双手攥着装满清酒的小玻璃瓶,看向古尘,没问这酒的用处,只是攥紧。 这时,门开了。大汗淋漓的闻岩父亲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大袋从图书馆借来的书。闻岩还没醒,父亲把书放墙脚,没叫醒闻岩。抬着手擦擦额头,又找了把扇子,为闻岩扇走额上的汗珠。 叶乔手指动一动,提示古尘可以松手了,可以离开了。古尘笑一下,屁股一动,一下蹦起。矮凳被带地一蹿,腾空,旋转,“砰”一声,翻倒。叶乔对着古尘皱眉,古尘一耸肩,指着闻岩父亲。闻岩父亲一手扇着风没停,眼睛盯着矮凳。这凳子,什么时候学会翻跟斗了? 不过声音吵醒了闻岩。闻岩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爸,回来了?” 父亲应一声,拿扇子拍拍儿子的肩:“想睡上房里去睡,那有风扇,凉快。你看你现在,满头大汗的。” 闻岩迷迷糊糊点点头:“哦。——爸,买台空调吧,这么热的天。” 父亲把扇子扔书桌上:“买空调干嘛,浪费钱。这屋子看着旧,还挺凉快的。” 说完,抬起胳膊抹一把汗。 闻岩咬着下唇,没说什么,拈起眼镜脚,戴上。他站起来,把位置让给父亲,父亲是文字工作者,这几年,一直在找寻几十年前跟他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的足迹。那个人,在战争中幸存下来,并拍下了一组令人震撼的照片。但战争结束后,不知去向。他从一大摞书里寻找,终于摸到一条线索,那个人的儿子,出现在牛皮纸封面的老书里。父亲摸摸书封,重重地叹下一口气。 叶乔伸手扯扯古尘衣角,古尘笑笑,望向捧着清酒瓶的老太太。老太太低着头,嘴角紧闭,说不出话。叶乔看看闻岩父亲手下的书,看看老太太,伸出右手。右手手心有一朵五瓣花。含着笑,攀上老太太的手。叶乔道:“‘他’可以陪你。想‘他’了。说说话。” 离开旧房子,古尘道:“那花还能说话?” 叶乔摇摇头:“不过是幻觉。治心病的幻觉。”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灵枫 妖怪聚会的日子到了。犀和兕一大早来到啡语等叶乔和小猫,小猫抱着兕额头上的角磨牙磨爪,迫不及待。叶乔看看天,太阳才刚出来不久,而聚会是在晚上进行。他道:“再等等。” 犀靠着外墙,傻憨憨地:“啊,太阳好大,好晒。”接着又说,“山神说今年来的妖怪不多,——越来越少了。” 叶乔垂眼,小奶猫爬过来,坐好,毛尾巴甩一甩,小爪爪碰碰他的手指,再两只小爪爪叠在一起,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小脑袋左右歪一歪,毛绒绒的小脸,又天真又可爱。叶乔笑一下,双手捧起小奶猫,大拇指挠挠小奶猫下巴。只是想到了犀刚刚说的话,妖怪来的不多,越来越少了,越来越少了。 而古尘今天起床之后就一直在捣腾自己。洗脸刷牙,脸洗的仔细,牙刷的干净,乱糟糟的头发也理短了一点,衣服是新的,心情也是新的。今天要去见叶乔的娘家人,不能把第一印象弄毁了,他扯扯衣角,整整衣领,照照镜子,扫扫头发,准备下楼,似乎想起什么,转身又进了卧室。空旷的卧室里,有个扎眼的老木柜。他伸手摸了摸被小猫挠得横七竖八的爪痕,又曲起手指,敲敲老木柜。老木柜缓缓打开,一丝黑线露出来时,倏地,又被古尘一掌合上。他吐出一口气,这个老家伙,是师傅的遗物。他不知道师傅从哪里弄来的又丑陋又不用,而且又大又占地方的老木柜。不过师傅离开之后,老木柜成了他用来装师傅留给他的书的书柜。因为以前没有固定居所,所以老木柜跟着他,像赤剑一样,总是隐藏,这几年有了啡语,成了卧室里,丑陋实用且唯一的家具。 小猫在楼下喵喵喵,叫个没完。古尘走向窗台,嘴角微弯,手指一弹,一张白符,倏地封住了小猫嘴。整个啡语,安安静静。古尘笑一声,迈着长腿下楼。 啡语上午没什么生意,老谢在吧台后看食谱,研究中午和晚上给大家做什么好吃的,正看得手指在书上敲点,古尘出现了。古尘“咳”一声,惊得老谢和屋外的犀兕全转头看他,叶乔抬眼,在古尘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抿起嘴角,转向窗外,忍笑。 古尘见没人夸他,抬手扫扫头发,又“咳咳”两声。老谢这时开口:“中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