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面具之下（大修）

    我，我不要紧的。不是多严重的伤，而且大人还给我装回去了。少年摩挲着手腕，想到那柔软的触感，他的唇角轻轻上扬，很快又忧郁地落下。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向约律夫，带着一些紧张和期待，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个，我弄脏了大人的衣服我想赔她一件新的，可以吗？

    什么弄脏啊，摸了一下而已。约律夫不爽地把手揣进兜里，他不喜欢这人卑微的态度，明明应该谁做错谁道歉才对，他又没有错，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可兜里那冰凉的触感又提醒着他，米瑟把药水和恋人都托付给了他，现在他不但没能满足莉米的需要，还把人给气走了。

    算了。不管怎么说，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本来就是带她出来买衣服的，我去就行，你如果没事就回家吧，以后别凑这种热闹了。

    我、我其实我家就是开服装店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带路。

    这么巧？

    约律夫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少年羞涩地笑了一下，紧张地捏着衣角，带着期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的年纪应该比我小，约律夫心想，最多不超过15岁。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很常见，亚麻色的天然卷发与棕色的眼睛是外城最常见的搭配，可能是真的很想和我搭上关系，所以显得有些紧张。两颊的雀斑很显眼，但并不让人心生反感，反而会衬得他乖巧可爱，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好吧。看在我的同伴勉强称之为同伴吧，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词；看在同伴弄伤了他的胳膊的份上，就照顾一下他家的生意好了。

    他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又揣了回去，捏了捏口袋里瘪瘪的钱袋。

    不贵吧？

    很便宜的。一条裙子大约在十银币。见他有答应的意向，少年看起来非常开心，怕他还嫌贵又或者嫌远，他又补上一句：很近的，就在四街，过两条马路就到，你是我的贵客，还可以打半折。

    说实话，一条裙子十银币，这在七街都算是天价了。但毕竟是开在四街的店，作为整个外城最繁华的地方，这个价也算正常。

    他外出一次才能挣三十个银币

    约律夫肉痛地捏捏自己的钱袋，想到少年说的半折，还有临走时米瑟的叮嘱，狠狠心还是迈出了步子：走吧。

    少年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惊喜的光，他热情地快走了几步，在前面带路：走这边。

    店面倒是离得不远，但也不算很近。两个人一路上聊了些有的没的，少年见识很广，总能有理有据地提出自己的见解，不太像成衣店店主的儿子，更像是旅行家的孩子。约律夫越聊越觉得这个人不错，也因此对阿莉雅的观感更糟了。

    越聊越亲近，两个人开始互相交换基本信息。

    少年自我介绍说他叫奥伊德，父亲是某个小商会的会长。成衣店是他们商会下属的店面之一，此外还有一些其它店面。

    约律夫顺口问了句有没有药水店，竟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听说两家店相距不远，他立刻决定先到药水店去一趟。正好认识了老板的儿子，说不定能多卖些钱。

    虽然他没有那么看重钱财，但能多赚为什么不赚呢？他又不是什么生在金窝里的人，吃喝不愁还有一大堆佣人服侍的。

    奥伊德很听话，他只说了一句想到药水店看看，他立刻就把话接了过来。虽然不太懂药水的市场价，但摸摸鼓囊囊的口袋，约律夫心满意足，连带买衣服的时候也大方了起来。

    在店员的推荐下，他很爽快地购入了一条黑色绒面的裙子。裙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红色花儿，店员介绍说这叫刺绣，绣的是牡丹花，是从遥远的东方传过来的技术。

    约律夫不太能听懂店员说的话，但他觉得这条裙子是店里最漂亮的一条。所以即使它是所有裙子中最贵的，价格高达三十五银币，他也毫不犹豫地付了款。

    女孩子就应该穿得漂漂亮亮的。

    他心想。

    先生稍等。付完款，店员礼貌地对他说道，这条裙子有些特殊，我们需要稍微加固一下扣子。她把需要加工的地方展示给他看，您可以到休息室稍作等候，那里配备了舒适的摇椅和可口的茶点，还有一些书籍和报刊。

    休息室布置得很舒适，天蓝色的墙面一看就造价不菲。窗边挂着同色系的窗帘，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鹅黄色的地砖分成明暗两个区域。约律夫往躺椅上一坐，就不想再起来，他顺手拿过小茶几上的饼干尝了一块，虽然没有他做的好吃，但味道也很不错了。

    看了会儿报刊上的新闻，又喝了一杯饮料，他开始感到有些困倦，眯起眼，打了个哈欠。

    五分钟后，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地推开，奥伊德探进来一个头，看着躺椅上的约律夫，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室内一片寂静，他看起来睡得很沉。

    奥伊德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他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约律夫的表情，确定他真的睡着后，开始背诵一串咒语。他没有出声，只是嘴唇的开合，但看起来他很熟悉这串咒语，哪怕不出声也不担心自己会背错。

    很快，红色的魔法阵在房间内亮起，笼罩了他和约律夫。

    魔法阵的光芒渐渐消失，约律夫咻地睁开眼睛。乍一看很吓人，可仔细看，他的视线并没有焦点，双目无神得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

    约律夫。奥伊德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那种羞涩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后，这张脸就不再可爱了，反而因为背着光，还显得有些瘆人。

    是。约律夫答，语调毫无起伏，如同一个机器。

    那个折断了我的手腕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莉米。

    她住在哪里？父母做什么工作，家里几口人？

    她住在七街，我没见过她的父母。

    无父无母？难道是孤儿？奥伊德有些意外，把你知道的关于她的信息全都说出来。

    我和她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她是米瑟拜托我照顾的，现在暂居在米瑟家。没有工作，有做赏金猎人的意向，魔力贫乏，但对魔法的控制力很强。

    米瑟？奥伊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米瑟是谁？

    约律夫的瞳孔开始剧烈的震动，他闭紧了嘴，用沉默来表达抗拒。

    毕竟是第一次下咒，面前的人也不熟悉，担心睡奴咒失效，奥伊德没有再问。他换了个话题，莉米的具体住址，你知道的吧？

    约律夫的瞳孔震动得更明显了。奥伊德没想到他对那个米瑟的保护欲那么强，竟然连旁敲侧击的问都不行。他往后退了几步，假装成刚进来的样子，约律夫的手指颤了一下，眼睛里慢慢有了光泽。

    呼，睡了一觉真舒服。他从躺椅上坐起来，用余光看见了奥伊德，衣服改好了吗？

    嗯。奥伊德露出他招牌性的，羞涩的笑容，我又帮魔法师大人挑了两套衣服，你要去看看吗？不收钱，就当是我送给大人的。

    竟然什么都没问出来。看样子，得亲自到她家去一趟了。

    竟然敢弄伤他！该死的女人，给他下地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