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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以前的事,十年前我同相公成亲时什么都没有,那会儿隔几天有个肉或者有个蛋吃就是顶好的日子。人在乡下的时候不觉得那日子苦,如今回过头看,当时是真苦。那苦日子,卫彦就没经历过,虽然是在乡下出生,他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不错。至于后头这两个,怕是想都想不到乡下地方是什么样……我幼时没享过太多福,生个闺女福气却大。” 听着这话张嬷嬷也想了想她从前:“那样的出身有今日这般成就,老爷是顶顶的能耐人,太太命是极好的。”张嬷嬷不是乡下出身,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咬牙去做了奴才。 但凡能凑合着过,谁愿意做伺候人的差事? 那些签死契的卖身奴才命比什么都贱,丁点也不值钱,是有人跟对主子混出个风光模样,像这种有几个呢? 这么想想,张嬷嬷就感觉自己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晚些时候砚台做完当日功课过来,进屋给他娘问了好,四下一看,问妹妹呢? “刚爬累了,给收拾了一番,才抱去睡了,你莫去吵她。” 砚台点头,又想起来找弟弟。 姜蜜说在老爷子跟前:“我看你爷心里那结就没解开,嘴上不说,其实不高兴。又到热天了,天热起来人容易烦闷,我让你弟这阵子多去陪陪,隔代亲,老爷子瞧见孙子就高兴了。” “宝他不多言语,热天看着他心里确实凉快。”说到这里,砚台又撇了撇嘴,“每回收到信爷奶都不高兴,以前是咱们自找的,现在都少同那边往来了,怎么还能给气着?” “还不是因为丢不开。” 姜蜜给砚台添了半碗绿豆汤,让他吃着,说:“有些事你爷跟你爹反复说过很多回,那边对咱家对你爹有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你知道,这是其一。还有祖宗的老坟头在乡下,咱远在京城顾不上,这些也要有人精心照看。过年包括清明得去烧香烧纸钱,不能一荒许多年由着坟前杂草丛生,是大不孝,人家看见老坟头没走动的痕迹也会说这家恐怕没人了……娘这么说你兴许没感觉,你们小辈想不到这些,这偏偏就是二老在意的事情。这些事都是大叔公一家在做,人家不居功,咱不能当做啥事儿没有,经常要问候一二,尽些心意。” 都说任何人往来看心意,可心意这个东西一眼看不出的,总要通过一些行为体现出来。 就比如年节走礼,生辰走礼,包括书信往来。 不是指望通过收礼发财,有东西到了就代表外面的人还惦记你,没忘记老家的亲人,人家心里自然熨帖。 “娘就教你一回,有些时候别人说没关系不需要别麻烦,是客气话。老家那边也说过,说往来送信多费力气,没事让咱不用惦记,咱要是真的一丢手三五七年,他们心里不好受,给外人看了也是笑话。亲戚情分也是走出来的,有来有往才会日益加深,置之不理逐渐就淡去了。” 砚台起先端着绿豆汤在喝,后来把汤碗都放下了,认真听娘亲说话。 听完点头说记住了。 他又偏着头想了想:“经常听爷奶说老家乡下的亲戚,娘说咱们家是在我一岁多的时候迁上京城,我该见过他们,都不记得。想不起大伯二伯一家都是什么样,外祖父那边也没印象。这次气着人的是大堂兄?十四了吗?听爹说他小时候挺聪明的,不知道书读得怎么样,去考了秀才没有。” “考秀才?秀才哪是那么好考的?你爹也是二十才考上。” 砚台胳膊肘撑在桌上,托着脸,皱眉朝旁边看来:“不是啊,游先生说秀才很好考的。他说乡下读书人觉得难是村学教个三百千也能教五六年,要是六岁开蒙,十二能把字认全就不错。村学包括镇上学塾教得不好,才有我爹二十中秀才,到府学读书之后,有正经学官领着功课一日千里,举人进士一蹴而就。娘你只看账本,没正经念过四书五经不清楚这里头门道,也是咱们这种人家能免院试直接从乡试考起,不然我明年都能去考个九岁秀才回来,这不难的。” …… 大儿子说这些,姜蜜也就信一半。 不是说砚台扯谎,是他对难易的判断和其他人根本就不同。 他从第一天学认字就没有觉得难的东西,好像什么都简单,对别人来说许多事并不容易。 看他说完盯着自己看,姜蜜领悟到了,顺着夸了夸他。 砚台就高兴起来,乐够了才说:“游先生跟着好像有私事要办,准备出府几日,今儿个给我布置了任务,让我自学。” “倒是没听说。” “上午的时候有人带信来,好像是哪个朋友重病了,先生想去看看,这已经在收拾行囊,说今晚同爹说好,明早就要动身。” “你没问问要帮忙吗?” “问了,我问先生咱家能帮上什么,他说用不着,让我老实读书。” …… 当晚,游先生果然同卫成提了这事,姜蜜是更晚一些从男人口中听说的,病情不曾提及,只说要出去一旬的样子,后面几天对不住,要卫成操点心。 “我问他有什么需要的。” “……还是说不用?” 卫成朝姜蜜看来,姜蜜说砚台白天也是一样说的。 “游先生是坦率人,没得扭捏做派。他若用得上我的确会提,说不用就是当真不用,莫要多想。”卫成听说之后讲不着急让他慢慢回,多耽搁些时日也没有什么,砚台其实已经让先生领进门了,他脑袋瓜聪明很多东西不用提着灌,自个儿想想就明白。 卫成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捏右边肩膀,姜蜜本来在做针线,她想亲手给福妞做件小衣,注意到男人的动作就把手上的活停了。姜蜜起身绕到卫成身后,一下下替他捏起来。 “衙门里又有大动作?最近很累吗?” “先皇后崩了有一年,近来有人提议皇上封个继后,为这事闹得不太/安生。” 姜蜜差不多已经把京官的职权划分弄明白了,说就算要闹,被牵连的不也是宗人府和礼部,关通政司什么事? 卫成没答,心道受上头倚重就是这样。 皇上不痛快的时候也想跟人唠唠,找谁?信得过谁就找谁。卫成近来入宫去陪皇上喝了两次茶,听了不少事,又帮着分析琢磨。他是不光要操心通政司,朝中大事都得看着听着过脑子想着,没问题还好说,有发现得提醒皇上。 当官要说辛苦没种地辛苦,经常是心里头累。 姜蜜捏了一会儿,卫成感觉舒服多了,就让她别再忙坐回去。 “舒服了吗?” “夫人手巧,捏几下我痛快多了。” 姜蜜没再去动针线,她把绣墩挪近一些,在男人身旁坐下:“我知道你受皇上看重就想多为朝廷做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