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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眸子瞬间蒙了层血雾,晏凉的余光督见一抹寒光闪过,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喉间一凉,尖锐刻骨的疼痛渐渐弥漫,抬眼的瞬间,看到一片耀目的赤雾,如殷红的落雪纷纷扬扬卷进凛风中,触目惊心的妖冶。 那是他飞溅而出的血。 颈项间系着琥珀坠子的红绳被切成两段,晏凉下意识的握住落下的坠子,拽在手心里。 他抬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鲜血从指缝汩汩流出,片刻染红了袖子与衣襟,晏凉苍白的唇动了动,已再说不出话。 对上度昱混沌的桃花眼,他在对方眸中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狼狈凄惨了无生机,生命的痕迹一点点湮灭在血污里。 划破他喉咙的匕首,是灭人神魂的上古凶器封魂匕。 他不是第一次死,却是最真实的、切肤的体会到生命消逝过程的一次……并不怎么好的体验。 不害怕,也绝非不甘,只是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是以这种仓促的方式结束。 不舍吗?有一些吧…… 他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一生也没做什么坏事,为何总是如此? 温冉的泪水早已糊了满脸,唇舌的僵麻感消失,她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身下的火明鸟也发出哀鸣,撕裂长空。 度昱木然的抬起腿,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晏凉的胸口处,将神魂渐渐消散的凉哥哥踹下了无生海。 第21章 梦川 季珂是在温冉的惊叫声中回过头的,怔愣了不到半秒,一张脸迅速灰败下去。 因为分神,鬼藤死死地缠绕上沉水剑,季珂竟顾不得拔剑,俯身便朝晏凉坠下的地方跳去,那一瞬间他本能的,没想过自己的活路。 只是深刻且悲伤的预感到,他的晏前辈要消失了,如果不最后搏一搏,赌上性命也好,那个人就真的没有了。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江昭连呼吸都停滞了,他飞快的看了一眼手握封魂匕,漠然无神站在原地的度昱,咬了咬牙斩断鬼藤,握着沉水御剑去追跳入无生海的师兄。 此刻晏凉并没完全丧失神志,五感变得混沌模糊,所有感觉都集中在喉间的伤处,疼,比他当年被大火围困灼烤还难受,汩汩流出的血液比舔舐他皮肤的火舌还滚烫灼人。 但这种疼,完全不陌生,似曾相识的,似在某个不知道的时刻深刻感受过…… 他手上还握着那枚吊坠,琥珀浸泡在掌心的鲜血里,失去原本温润清冽的光泽,变得混沌、黯淡且另有一番死气的妖冶。 晏凉的魂魄和着嫣红的血液渐渐流逝,弥散在风中似翻飞的血萤,他净魂无数,没想到自己魂魄散去却无能为力。 也不知这书里的灰飞烟灭,当不当真。 神志越发模糊,晏凉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捏了个决,飓风扬起,将下坠的季珂托了起来,火明鸟飞掠而过,叼起季珂迅速向结界裂口冲刺而去。 好事做到底,毕竟是他亲手塑造的世界,如今亲自走了一遭,与这些虚构的角色朝夕相对有了感情,即使自己看不到了,也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的结局。 漫无边际的想着,晏凉的意识截然而止,沉入万鬼之地无生海。 季珂被火明鸟死死叼在嘴里,他越是挣扎,尖锐的鸟齿便扎得他越深,他的胸骨已被刺穿,却似感觉不到疼痛般试图脱身去寻找晏凉。 若非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绷着,他定亲手将这火明鸟杀了。 季珂从无法相信这个已成事实的事实,到最后自暴自弃的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能看到触到总归是有希望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什么都……不存在了。 无处可去,万念俱灰。 原本就是在尽力强撑,现在晏前辈没了,支持他的力量瞬间土崩瓦解,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住的淌血,撕心裂肺的悲痛与不甘尽数化作喉头一口黑血,吐干净后,季珂终于再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从事发到已成定局无能为力,江昭身子从未停止颤抖,甚至没留意火明鸟何时将他们带出了寂城。 此间人界,山雨初霁,鸟鸣四起。 火明鸟将他们带到山谷处,便功成身退化作一抹红烟散去。 江昭将昏迷的师兄稳稳当当放置在荫蔽处干燥的草丛里,身后的温冉哭得嗓子都哑了,自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她从未经历过如此可怕的变故,现在是恨也无处悲也无处,只希望是一场梦,哭着哭着醒来一切就过去了,凉哥哥还会好脾气的回怼她的任性,度公子也叽叽喳喳的与她一唱一和,即使是不言不语令人害怕的季公子,也会为他们端上一桌好吃的饭菜。 她不能接受这一切已随着凉哥哥的死,不复存在。 不知所措的她,突然一把揪住无悲无喜的度昱,没使用灵力,胡乱的拳打脚踢一阵,哑着嗓子质问:“你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种不祥之物,为什么能对凉哥哥下手……” 说到最后她已经没气力也没勇气,其实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度昱中了驱灵,所作所为身不由己,并且这段记忆不会消除,他将永远永远记得,甚至是用封魂匕划破凉哥哥喉咙的触感,他都再忘不掉。 江昭看姑娘发泄得差不多了,才走上前来拉住度昱,深深的看向深如死潭的桃花眼,极认真又极慢的比划道:阿昱,以后你的日子,不好过。 江昭的眼神里有深刻的悲哀与怜悯,没人比他更清楚度昱对晏凉的心思,亲手将自己心爱之人灰飞烟灭踢落无生海的怨与恨,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从今日起,这样的悲苦会伴随度昱的一生。 眸色灰败无光的桃花眼掠过一丝涟漪,渐渐凝雾成珠,一滴,两滴,豆大的泪珠子生生滚落,再也停不下来。 江昭抬起手为他擦掉眼泪,指尖沾着泪水,潮湿又冰冷,笃定的比划道:但是,我会陪着你。 即使师兄为难,我也会护你到底。 度昱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出什 么,便如断线的木偶般扑倒在江昭怀里。 待一切都变得安静,山林间月出鸟鸣,万籁俱寂,江昭把先前捡到的,半截系琥珀坠子的红绳系在季珂的手腕上。 他刻意的,没洗掉红绳上的血渍。 …… 在虚无又黑暗的无生海里沉浮许久,晏凉并未如预料那般灰飞烟灭,也没遭遇自己设定中万鬼蚀骨之苦,只觉得荒凉又迷糊,他本身的意识似一缕虚无的存在,在无边无涯的暗中漂泊,过了许久,周遭开始出现绿莹莹的光斑,零星闪烁,一点点流淌而过,似夏夜的流萤。 光斑渐渐密集聚拢,汇点成河,光河涓涓流向无生海深处,在黑暗最浓之处形成光海。 晏凉沉入光海,魂魄变得透明轻盈,他迷迷糊糊的猜想,这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