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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了许久，似乎连胳膊都不想往前伸, 做做样子都不想做。

    现场立刻嘈杂了起来。

    有人怀疑尹笑阳的专业程度, 嘀咕又不是叫他真弹，怎么做个样子都懒得做, 也有人说是因为尹笑阳的胳膊还伤着, 或许他抬个胳膊很疼，这样太强人所难了。

    导演走到了尹笑阳的面前，问道：“笑阳，是不是胳膊的问题？”

    ——当然不是。

    但尹笑阳却点头, 道：“不好意思。”

    导演：“这也是我们的问题, 你还受着伤，怎么能让你单手弹钢琴。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回去等通知吧。”

    “嗯。”

     

    尹笑阳走出了面试的房间，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天冷, 冷得像是呵气都能呵出来白色的雾气，明明这个季节还不到深秋。

    他现在还在外面, 对着外人，他要是对着洛微澜，保证幼稚到不停吐气，看看能不能呵出来白色。

    那三名跟他一同试镜的演员也皆走了出来，礼貌点的，还有一些情商的跟他道别，说着期待下次见面这种完全看不出来真诚的话语。尹笑阳听着，希望大家以后还是能有合作。

    没有情商的，则是直接走到他的面前，两人距离近到能接吻，跟他说道：“尹笑阳，你今天让我很失望。”

    尹笑阳晃着自己这好似残废的胳膊：“那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今天这样子实在是谈不了琴。”

    “圈子里都说你十分敬业，我看这一定是你买稿吹的。”

    尹笑阳直接叹了一口气。

    听对方这架势，真是恨不得尹笑阳身中十刀都要赶过来试镜，然后以着流血流汗不流泪之姿拿下这个角色，似乎这样才会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似乎不这样拿下角色，就是剧组的黑幕。

    尹笑阳在这个圈子里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大家都真的把他当神了，似乎他的样子有一丝不像神，他就是鬼了。

    对方又恶狠狠道：“我为了这个角色练了半年的钢琴，我一定会拿到这个角色的。”

    尹笑阳微笑，表示赞许：“哦。半年，那真的很长哦。”

    对方练习了半年，可尹笑阳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学钢琴了，不是碰，是开始正统学的那种、弹得不对不好就会被打被打被骂的那种。

    据说小孩子记不起来五岁前的记忆，所以许多家长通过打骂的方式简单粗暴地教养孩子，可不管怎么说打到五岁就停了。但尹笑阳的记忆初始起就是钢琴和打骂，人生中的大部分东西都是这些，即便后来从事演艺事业，他也总是在某些个夜晚从钢琴和打骂的梦中惊醒。

    崔晨在门口等他，开口就问道：“你刚才弹钢琴了吗？”

    崔晨感觉尹笑阳并没有弹钢琴，因为刚才崔晨听到的钢琴声都太水了，完全没有像尹笑阳这种的获过世界级钢琴奖项的那种大师级别的感觉。虽然崔晨没有听过什么世界级大师弹奏曲子，他也完全没有听过尹笑阳弹钢琴，但他就是觉得尹笑阳一出手，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尹笑阳一愣，然后摇头。

    “果然。”崔晨也没有意外，毕竟这十年间，尹笑阳没有再触碰过钢琴这种东西，“那你之后怎么演这个角色？”

    尹笑阳无所谓道：“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反正不是还有替身吗？”

    崔晨立刻笑了，生气的那种笑：“你拍爆破的动作戏的时候都没有用过替身，现在弹个钢琴，你他妈的用替身？”

    尹笑阳拍着崔晨的肩膀：“乖，别说脏话哦。”

    “老子操/你大爷！你说脏话的时候我还没有说什么呢！”

    尹笑阳环望四周：“洛微澜呢？”

    “她还在里面试镜呢。”

    “哦，她没问题的，昨天晚上我给她分析剧本了。她一定会拿下女主的这个角色的。”

    “哼！”崔晨冷哼着，“她没问题，我看你是有问题了。”

    “……”

    “即便你试镜通过了，之后你又该怎么样？真找替身吗？你之前还演过画家，学了很久的画画，现在咋，是要告诉大家你没有音乐细胞吗？然后再扒出来你钢琴获过奖的事情也要我给你往下压吗？”

    尹笑阳笑着：“很好很好，不愧是我的经纪人，未雨绸缪。”

    崔晨却认真道：“不过我觉得，是时候给娱乐圈新面孔机会了。你也明白的，这个圈子不前进，不努力，就会被淘汰掉。你别觉得你是尹神，你就厉害，万一正巧就因为你是尹神，导演不会选你呢？”

    尹笑阳沉默。

    “刚才离你那么近那个演员，我看他面相就很不错，在圈子里出道这么多年了都像是个生面孔，十分有潜力呢。和洛微澜一样有潜力。让他俩两个新人上吧，简直就是国产片之光！”

    “……”

    两人这么说着的时候，导演和剧组的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尹笑阳突然上前，走到了导演的面前，道：“导演您好，刚才的试镜，我还想再试一下。就是弹钢琴那一段。”

    “这……”众人一愣。

    尹笑阳指着走廊外的天空：“反正外面还在下雨，要不大家再等一等，等雨停了再走吧。”

     

    尹笑阳回到了试镜的房间，回到了钢琴的面前，坐了下来。

    接着，他又是一段长久的停顿，就是低着头看着琴键，也不再有什么动作。

    导演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愈加搞不懂尹笑阳要做什么了。但这或许就是影帝的格调吧。

    然后，尹笑阳抬起头，看向了窗外阴沉如黑夜的天空。

    窗外还下着雨，就像十年前那一天的大雨一般。

    那一天，他发着高烧，从母亲的葬礼上跑了出来。

    雨下得很大，打得人脸疼，搞得自己都不清楚那天自己到底哭没哭，脸上的液体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估计是自己憋了那么久，也演了那么久，完全疯了吧。

    他疯到哪怕大街上随便来辆车把他撞死，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能都不会喊痛的。

    一只鸟儿被束缚在笼中十七年，时常被它的主人拿到众人面前炫耀，表演小曲儿听，是个人就夸这只鸟儿乖巧，恨不得自己也养一只。

    到了后来，鸟儿的主人不在了，终于到了开笼的时候。笼中的鸟儿本以为自己蛰伏了那么久，此刻终于可以翱翔天际了，却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翅膀已经被折断了。

    那个时候，尹笑阳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似乎真的感觉自己的背后长着翅膀，在那一刻听到了自己的翅膀断骨流血，支离破碎的声音。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发烧了，还是真的疯掉了。

    就在他绝望地想要不管不顾地在街上呐喊的时候，一辆车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