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想留下来

    哈利终于把小男孩身上的表面伤痕都抹去了，看着似乎从来没有受过伤的小斯内普，哈利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受。

    ——心里的伤总是比*所受的来得要重，身体上的伤口可以结疤修复，心灵的伤口要怎么补救？那还是他的父母，有血缘牵绊的，只能是一辈子的关系。

    哪怕就是受到了这样的伤害，让哈利没想到的是，小斯内普居然在他不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的时候，鼓起勇气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居然得到了斯内普的安慰？哈利不知道当时自己究竟是什么表情，小男孩的表情看起来很不习惯说这样的话，他似乎不太会安慰人，但哈利却感受到了那别扭下的关心——

    人生总有那么一刻的触动，让你永远铭记在心。

    “还疼吗？”哈利轻轻的按了按小男孩身体上原本有着青肿的地方，虽然瘦弱，但小男孩的肌肤也有着小孩子独有的软滑细嫩的手感，于是哈利又偷偷换了个地方按了一下。

    被某奇怪哈戳来戳去的小斯内普虽然依旧面瘫着一张小脸，但耳尖冒起了一丝淡淡的红色，他紧紧的抿着唇，似乎依旧对自己刚才那拙劣的安慰十分懊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抱着自己的人在他的手臂上又按了好几下，小斯内普忍无可忍，忽然挣扎了起来，这样突然的举动让那个一直蹲在地上的哈利一屁股的坐在了地上，如果不是狭小的空间，或许两人都会摔成一团。

    在失重的那一刻，哈利下意识的把胸怀里的小豆丁护好，自己的身体却歪到了一边。小男孩趁着哈利愣神的功夫从青年的身上爬了起来，然后一溜烟的爬上了床，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哈利：“……”

    哈利怔怔的坐在地板上，尾椎还余留着一丝砸地导致的疼痛，因为蹲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他的腿一直在发麻。

    好一会儿后，哈利慢慢的跪坐起来，凑到了几乎把被子盖到了额头上的小男孩的身旁，小幅度的掀了掀那张被子，低声道：“被子不能这么盖，会窒息的。”

    小斯内普紧紧的扯着自己的被子，就差没有直接用屁股对着说话的青年。

    “对不起……”哈利伸出爪子，却在那只露出柔软发丝的小脑袋上方迟疑了好久，终于还是收了回去，“我骗了你。”

    小男孩依旧没有说话，细心听的话会发现他甚至连呼吸都很少，只不过这时候的哈利当然没有这么仔细。

    事实上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

    人总是很矛盾的，当事情的发展需要自己舍弃一些东西的时候，特别是这种选择违背了自己的意愿的时候，事情就变得更难以抉择，即使明知道事情只有这么做，才会是最好的答案。

    上次哈利整理斯内普记忆的时候，关于斯内普童年的记忆只有那么小小几段，如果他穿越真的只能受记忆篇幅的限制，那么他很可以肯定就算他来了到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将斯内普完全从这个地方拯救出来。

    再者斯内普的家庭情况也有些复杂，父亲酗酒更会家暴，母亲怯懦却只打算做一个普通人，不用魔法的艾琳?斯内普根本就是一个只会哑忍卑微的平凡女人，哈利猜想，就算自己再次出现，他也只会落得再一次被赶走的下场，因为这时候的她根本就不想听到关于魔法界的一切。

    在哈利看来，这对父母根本就不可理喻。

    从某种方面来说，现在的艾琳与德思礼一家有点像，但比起斯内普，哈利觉得自己小时候的境遇好的多——德思礼一家虽然对他无比刻薄，但始终不是他的亲生父母，等他十七岁与这家人分开的时候，却发现当初的刻薄的确也是有他们自己的理由，因为选择的不一样导致的误解与伤害，虽然已经没有办法回到当时，可是当你换位思考的时候，或许就能体会到当时他们的用心良苦。

    而现在的哈利最害怕的是，自己的选择会再次对小斯内普产生伤害。

    是的，再次。

    或许如果他能留下来，就能够做出一些改变。可是而现在最残忍的是，他不能。每一次记忆结束，他就会从这个世界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

    没有哪一刻，哈利这么想在这个世界留下来。

    如果他能查到相关的资料呢？如果他能找到这个，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他能找到穿越到这个世界落地生根的办法——

    哈利明白这样的想法太格兰芬多，可是有些念头一旦出现了，就有些刹不住了。

    当他真的能找到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方法的时候，他会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再过来。

    其实哈利也知道这事儿有多渺茫，之前他找相关资料的时候，不论是冥想盆还是记忆，都铩羽而归，他甚至怀疑穿越这事儿是否靠谱——以前他知道的穿越是来自时间转换器，可时间转换器只是把自身的时间倒退了几个小时，但时间转换器是不可能把你一举带回四十年前的。

    但也是个希望，不是么吗？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对斯内普说，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吧？

    小斯内普安静的听着哈利的声音，却发现哈利仅仅是说了那两句话后就再无其他表示。

    哼——

    哈利的口袋里其实还有一个南瓜灯，本来他想……

    算了，还是不拿出来了。

    “你好好睡，我先走了。”又静默了一段时间后，哈利忽然开口道。“万圣节快乐，晚安。”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小男孩忽然掀起了被子，但这样的动作很快就消失了——

    小斯内普再一次把自己裹起来。

    其实哈利的心根本硬不起来，小男孩的动作更是让他一点都不想走了。

    哈利默默的坐在原地，就这么看着被只露出头发的小男孩。

    突然——

    “哈利，”小斯内普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钻出来，但他只是开了个头就没有声响了，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小男孩似乎下定了决心：“你还会回来吗？”

    ——不一定。

    他记得斯内普的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他知道自己近期应该能再回来几次，但他不能再做出承诺了。

    哈利终究没有说话，他慢慢的摸上小男孩脑袋上的软毛。

    有那么一刻，哈利甚至想给小斯内普来一发一忘皆空。

    ☆　　☆　　☆

    这一次回到现实的时候，哈利觉得自己十分清醒，上次回来以后立刻睡着之后出现的记忆断层让他心生警惕。

    他靠在小斯内普房间的墙壁上睡了一个晚上，早上七点的时候斯内普还没起来，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慢慢开始升起回到了这里——

    很好，他能记住每一个细节。

    哈利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手忽然一顿。

    口袋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他没有送出去的南瓜灯，还有给斯内普擦药用的还剩下半瓶的外伤魔药。他能把东西都带过去，比如金加隆，比如他的空间袋里的东西，比如上次他还带了一个土豆——当然那一次他并没有成功到达目的地，所以那个土豆被他带了回来，不知道这有没有影响。

    哈利使劲的翻了翻，却发现那些东西属于那个世界的东西都不见了。

    当他把所有东西倒出来再次确定一遍后，哈利失望了。

    看来是真的，上几次他都没有检查，所以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件事。

    其实这些东西带不回来哈利并不遗憾，之前他也只是想把魔药拿回来分析一下里面的成分，但这其中能说明的问题却让他十分郁卒——就算他有心把小斯内普带到这里来（前提是他愿意），他也无法把人给带回来。

    很好，这条路被堵死了。

    那么另外一条路——如果他能留在那边呢？

    哈利坐在办公室前，设想如果自己能找到留在那儿的方法，那么他这边的东西该怎么办？他的工作可以辞了，身外物可以不好，但是别的呢？小天狼星死后，他在这里没有家人了，只有赫敏、罗恩、韦斯莱一家，还有他那现在与外祖母生活在一起的教子，他还这么小——说起来他这个教父真的不太称职。

    他真的能舍得他们？这让哈利很犹豫，以前他考虑问题的时候并不会考虑太多，想做就做，现在他会考虑得更多。

    或许就算他离开了，他的朋友在这里都会生活的很好，又或许泰迪会与他的外祖母一块健健康康的成长，尽管不太舍得这里的人，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够阻止他离开，人总是自私的，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对斯内普放手。

    所以如果可以留在那边，他会选择留下来。此刻哈利下定了决心。

    但与此同时，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　　☆　　☆

    一大早图书馆没有什么人，圣诞节假期刚开始，大部分留校的师生第一天都会选择睡懒觉，这给予哈利很大的便利，他可以用比较平常的音量询问平斯夫人自己想要的书，现在平斯夫人也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上次是冥想盆，这次是时空旅行，波特教授，你究竟想查什么？”

    平斯夫人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这次却破例开了口。

    沉浸在书里的哈利听到她的话，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说道：“下一次我可能还会想查空间咒语的历史、时间转换器、飞路粉、门钥匙，到时我还会需要你的帮助，”他笑了笑，“这些东西都是稀松平常但教科书里不会教授的东西，我只是好奇。”

    “我以为，这些都是格兰杰小姐会做的事情。”平斯夫人怀疑的打量哈利，记忆中学生时代的青年从来不会做这些，大部分时间出现在这里的都是赫敏·格兰杰。

    “但你不能否认，自从我成为了这里的教职工的一员，我比以前更勤奋了。”哈利晃了晃手上的书籍，“成为一个称职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我需要学习的还很多。”

    听了哈利那似是而非的解释，平斯夫人不置可否，也没有再开口。

    哈利看了她一眼，再一次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他错过了午饭，快到四点半的时候，他被平斯夫人无情的赶了出去。

    哈利带着大包小包的书在平斯夫人的瞪视下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吃过晚饭后，他站到了冥想盆前。

    哈利需要确定一件事，这件事从他穿越到那个世界以后就隐隐有了感觉，哈利把斯内普所有的记忆都抽出来，又单独把他第一次能触碰到小斯内普的那段记忆抽了出来放进冥想盆里。

    哈利进去，又出来。

    哈利把这段记忆拿出来，又把第二段斯内普三岁多时候的记忆抽了出来。

    再一次进去，又出来。

    为了确定自己的实验结果，他又连续两次进入这两段记忆。

    得到的结果如初，这个结果是他所预料，却也是他最失望的——

    哈利知道进入那个世界有一定的规律，他现在可能找到了其中之一。

    他可以进入那个世界，但必须是根据斯内普的记忆顺序而来——当然这一点他还不能确定，不过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就是这样。他如果想要进入那个世界，必须通过斯内普1964年的那段记忆进去了，而他也回不去1963年的那两段记忆所在的时空。

    其实的确如此，此时他已经见过了1964年的斯内普，斯内普也记得他了，那他如果还能回1963年，那个世界的轨道恐怕会乱了套。这也间接坐实了哈利的猜测，他能待在那里的时间并不长，这也就直接限制了他只能偶尔出现在那儿。

    很好，哈利狠狠的用拳头砸着地板。

    明明他能触碰到真实的斯内普，能看出他的遭遇，他更无时无刻不在想把斯内普从这样的情况里救出来。而最残忍的是，他不能。

    每一次记忆结束，他就会从这个世界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客观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哈利从没有这么恨所谓的客观条件。

    ——等等，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哈利默默的从地板上爬起来，再一次进入书本的海洋里与知识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