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 这叫什么逆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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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风吹一阵停一阵,没有风的时候,草药的香味静静的酝酿。良玉坐在一室微苦的药香中,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看着晶亮的细尘上下飞舞。 一杯清水递到手边,傅悠华以温和的口吻体贴的道:“良谷主,水。” 良玉点点头:“放着吧。” 明明刚才才说渴,水送了来却又不喝。不过傅悠华没有说什么,依着良玉的话把水杯放到一旁,转头看看良玉身前那一堆药材,笑道:“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了。” 这句话让良玉隐秘的松了口气,他其实很不喜欢和傅悠华单独待在一起。 哪怕并不交谈,那人在自己身边就让他心浮气躁。 这样的态度对傅悠华其实很不公平,但感情这种事,又什么时候公平过。 有的人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干,荒废一生也觉得心甘情愿。而另一个人只是道一句最平常的问安,听在耳中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良玉不讨厌傅悠华,也能看到他的优点,可就是喜欢不起来。 良玉有心无心的冷淡,傅悠华也不是没有察觉到。可他认为,追求心上人本来就是这么回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若稍微碰壁便放弃,又怎么谈得上真心。 良玉烦他,他便尽量少开口,事事以良玉的心情为先。 可傅悠华越是委曲求全,良玉就越是不想见到他。 一开始,良玉觉得自己是嫌弃傅悠华的软弱。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傅悠华没有问题,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始终不曾动心而已。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傅悠华离开之后没有多久,屋里的光线暗淡下来,抬头从窗户望出去,山谷上空不知何时已经堆积起厚厚的云层,看起来就快要下雨了。 谷内弟子们匆匆将屋外晾晒的药草收进屋内,准备炭火预防潮气。良玉行动不便,只在屋内看着,忽然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找准他眼周的穴位轻轻按揉了几下,笑道:“发什么呆?” 良玉抿了抿嘴角,并不理会郁长泽。 他觉得自己贱透了,傅悠华嘘寒问暖他只觉得麻烦,身后这人不过逗他一句,半日的烦闷就都为之一清。 没有介意良玉的沉默,郁长泽边问“坐了半日腰背酸不酸?”边替他按揉,在良玉发火之前又放开了他,端起那杯无人问津的水。 “你才说渴,这水都凉了,我去帮你再倒一杯。” “不用……” 良玉没有说完,郁长泽已经不见了。 对方再回来的时候,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窗下的蓄水缸在雨滴的敲击中叮叮咚咚响,郁长泽倒了水回来却没给良玉,走到架子前取下蜂蜜罐子,舀了一小勺调进水里。 成天给人开苦药的大夫本人嗜甜如命,加了蜂蜜的清水递到面前,看郁长泽那架势是准备喂他喝,良玉就是不张嘴,两人默默的僵持了好一会儿,郁长泽一笑,转手把杯子送到自己嘴边。 预见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良玉慌了,立刻道:“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含了半口甜滋滋的蜜糖水,一手按住良玉后脑,找准对方的唇,郁长泽俯身将水渡过来。 良玉的医术高超,武功却稀松平常,根本不是郁长泽的对手。大半杯水被这么一口一口的喂完,良玉恨得没法,抓了针灸用的银针要扎他,找了半天穴位下不了手,恨恨的开柜子捡了一粒花椒。 “张嘴!”良玉黑着脸喝道。 郁长泽乖乖咬住花椒,愁眉苦脸了一阵,忽然抱住良玉要故技重施。 良玉吓了一跳,正要挣扎,这一吻却只是软软的擦过脸颊。 把人放下来,郁长泽去拿水漱口。良玉瞪着他的背影直生闷气,气着气着自己笑起来,以手抚额,又有些难过。 分离的日子里等到心灰意冷,下了无数次决心要跟他断绝来往,绝对不再犯贱回头。 见了面,那些信誓旦旦就顷刻海市蜃楼般烟消云散,都不需要哄,望进那双眼里的瞬间就已经心花怒放了。 郁长泽漱口回来,衣上沾着雨迹,他顺路去了趟厨房,把热过的点心拿了来。 细雨扬起清寒,被郁长泽抱起来坐在了他腿上,两人在窗下听雨,寒润的水气包裹着糕点的甜香。 如果一刹那可以是一世该多好。 “我一直想不明白……” 咽下甜糯的糕点,良玉忽然开口,声音落在雨里,点点滴滴的冰凉。 “我想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对许多人好。” “我就办不到,不想见的人懒得多看一眼,不在意的人不想要他的关心,爱一个人已经花光了我全部的精力,其他人怎么样都好。” “为什么你……不是这样呢?” “……抱歉。” 抱紧良玉与他耳鬓厮磨,郁长泽只能这么回答。 “我并不想惹你伤心。” 良玉嗤一声笑了,讥讽道:“你不想伤的心多了去了。” “你带来的那个人……怜惜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难过?” “还把人带来我面前,你的心是有多大?!” 越说越气,挣扎着摆脱郁长泽,良玉怒道:“放开我!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不良于行,这一乱来便险些摔倒在地上,郁长泽及时把人接住,良玉挣扎得厉害,他也不敢抱太紧,怕火上浇油。 “好好好,我滚我滚,你别乱动了,摔了怎么办,我扶你坐好就滚,听话。” 一听他这迁就的口吻,良玉心里的无名火就更旺。 索性郁长泽负心薄幸个彻底也好,他也能趁早死心,可偏偏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人又处处体贴入微,他自己想不到的,对方也都替他考虑周全了。 相识多年,郁长泽熟知良玉所有的喜恶,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拖得越久越难断,并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从头去接纳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脾气性格喜好全部都要从头开始了解,哪比得上熟悉的人,一个眼神便知己知彼的默契。 给坐好的良玉膝上盖好薄毯,郁长泽不再惹他,掉头离开了房间。 良玉伏在桌上,桌前窗扇半开,微风变了方向,卷着雨丝飘进来,细细的水珠落在发梢上,他也懒得去管。 他知道,自己不理会,也有人会替他操心。 没过多久,窗扇被轻轻合上,有人拿干爽的布巾擦掉他发上的水珠,外套在炉火上烘过,暖融融的披在身上。 良玉头也不抬,没好气的问:“不是让你滚?” 郁长泽没脸没皮,轻快的回答:“滚回来啦。” 手掌抚过良玉的发顶,沾过雨滴的发丝凉意森森,郁长泽道:“先前我看要下雨,就让厨房预备了甜汤,这会儿快熬好了,我去盛一碗来,你喝了暖暖身子。” 良玉哼了一声,拢拢衣襟,道:“不喝。” “不喝我喂你。”郁长泽笑道。 想起先前这人的“喂”法,良玉红了脸,正要骂人,目光扫过门边,神色忽然冷淡下来。 郁长泽本就在门边,比良玉更早发现有人来了。 推门往外一看,郁长泽笑道:“傅兄,外头下着雨呢,怎么这会儿来了?” 傅悠华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甜汤,没有料到郁长泽在,不禁愣了一愣,才答道:“听说谷主畏寒,这雨下得大了,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见郁长泽留意到他手里的汤碗,傅悠华道:“我来的时候路过厨房,正巧遇上他们要送汤过来,我就顺路代劳了。” “有心了。” 郁长泽点点头,回头看了良玉一眼,道:“我就不妨碍二位,先告辞了。” “……你站住!” 还没出门,郁长泽就被良玉叫住。青年的语气颇有咬牙切齿之感,神色带着几分委屈,像是被欺负狠了,又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汤放下。” 前一句对着傅悠华,后一句良玉看向郁长泽。 “刚才不是说要喂我喝,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