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自由胜一筹
有表白，但不那么甜。 我被人挂在了表白墙。 邓佳第一时间给我发了短信。 她告诉我“于欣，三年二班的徐景霖喜欢你。他喜欢你，你知道了吗？” “徐景霖他喜欢你。” “徐景霖喜欢于欣。” 然而邓佳和我说再多的话，我也不会知道。我永远也不知道徐景霖喜欢我。 1 我一个人靠在树下，仔细地描画纸上的人。画他翘出来的呆毛，画他高挺的鼻梁，画到他嘴角时，我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总是喜欢傻乎乎地笑，天真无邪。 刚画完，我就看见教导主任向我追来，他穿着格子衫，一边叫着“于欣！原来你在这，快回去！！”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画塞进口袋里，跑得飞快。 “给我站住！！！” 我听才怪，我翻了墙，顺利落地。 拍了拍手，挂起轻屑的笑。 但我的笑没维持多久，我画了很久的画，在我翻墙的时候掉进了学校的草坪里。 估计现在被教导主任捡到了。 2 我垂着脑袋，任老师数落一声不吭。 “我说了这么多，你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每次都是知道了，下次还会犯。” “嗯。” “你还嗯？” “不会了。” 我灰溜溜地回了学校，教导主任说了我一顿，把我领到班主任办公室，班主任又把我说了一顿。说完又打算给我妈打电话。 但可惜的是，打不通。 我在那待了半天，问“老师，我的东西什么时候给我？” 班主任挑了一下眉“被我没收了。你先回教室去吧。” 我冷冷看着他，盯着他几分钟不动。 “看着我做什么？走吧。”他笑了笑。 3 我本来想一直站在办公室外面，等老师走了直接进去拿我的画就走。 但下课了，很多人出来。我看见某个身影往这边走，浑身一僵，下意识往相反的方向走。 我喜欢一个人。 他叫徐景霖。 三年二班。 在我的班隔壁。 走了一会我又觉得想不通，为什么我看见他了非得走。按之前的记忆明明是他更怕我。 我和徐景霖从小学就认识了。小学初中一个班，高中隔壁班。以前我是学霸 ，他是学渣。现在他是学霸，我是渣渣。 我从没想到会和他高中也是一个学校。第二次月考，我刚走进隔壁班，和人迎面差点撞到。 我一呆没反应过来，来人先叫了一声“怎么是你？我操。” 徐景霖比以前高了很多，皮肤还是一样白，他看着我一脸被吓到的惊恐，让我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凶神恶煞。 我没理他，面无表情擦肩而过。 后来考完考试听同学说，他脚扭了。 我“？”我好像也没撞到他吧。 我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林潇拿着我的画在和徐景霖说话。 我冷汗瞬间冒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画的，很好看。”她的声音柔柔的。却让我感觉到了尖锐。“我感觉这画的人好像你。” 我一进门，他们两个人下意识看了我一眼。 我转身就走。 恍惚听见好像有人叫我。 4 班主任叫我们写日记。 我写道，我心情很不好。很不好。 他让我重写，说没有正能量。 我看他应该洗洗脑子。窥测爷爷的日记还要求这要求那。 我真的很讨厌我们班的班主任。 我对他第一印象其实还不错，看起来文质彬彬，穿着衬衫，隔远看感觉这人应该挺温柔的。简单来说就是好欺负。 但是他不好欺负。他欺负我。 没过几天我对他的印象分就降为低谷。在我还剩几个字就写完作业的时候，他把我叫了出去。 我一脸懵，被他问了一堆问题。“你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有交到朋友吗？”“和朋友出去玩吗？”“你们一般去哪，什么时候去？”“.......” 我回答了几个问题，有些不想说。他就死死盯着我不断重复问。 我忽然感觉厌烦，不耐地移开视线。 “看着我的眼睛！”他抓住我的手不放 ，命令我看着他。 我觉得和他对视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在我有限的认知里，我第一次知道月球表面原来长这样。一片坑坑洼洼，丑陋又吓人。不知道会不会有虫爬出来。 我庆幸我没有吃东西。 我大概猜到了我妈应该对老师说过多关注一下我，我内向。我也能理解关心，但我觉得花了一节课实属不必。而且我认为和一个不熟的人，我没必要说太多隐私。 我表达出我想回教室的执意被班主任拒绝了三次。我不耐烦后见有老师找他就直接进了教室。 于是当着全班面，他吼了我。 把我拽出去，骂我没教养。学校是你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觉得他需要闭嘴，教室后面的扫把很适合塞进他的嘴巴。但眼泪却不自主流了下来。 我哭了之后，他却忽然慌了。 温柔地哄我，叫我别哭。 我的眼泪更多了，争先恐后地掉出来。 其实我只是想让他闭嘴。 后来我又被他叫进了办公室，讲了几节课。 我恨他。 5 我今天早上心情不虞。因为早上做早操的时候，可能是姿势不规范，班主任抓着我的手摆动作。 今天又该我值日。 我倒垃圾桶。 扫完地的人先走了。我一个人拖着垃圾桶，下楼梯。 也不知道是谁缺德把水倒进桶里了，超级重。我快走完一层楼梯，最后一个台阶，没想到垃圾桶太大了，我没注意看下面，踩空了。 妈的，我完了。 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来。 我被人紧紧搂着腰，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淡淡的薄荷香。 他喘了口气，我反应过来看见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抵着垃圾桶实属不易。 我连忙从他怀里出来，推着垃圾桶。闷闷地说了句“谢谢。” 徐景霖没看我，皱眉道“你一个人倒这么重的垃圾？” “嗯。” “你先走吧，我倒。” 我不虞地瞪了他一眼。“你看不起我？” 邓佳说我是注孤生。太直。没有一点弯弯绕绕可言。我觉得她就是骂我没脑子。 6 以前我不爱搭理徐景霖，因为我习惯冷脸。现在我不爱搭理徐景霖，因为他是好学生。 我拿惯了奖状，听惯了赞扬，要说我现在每次看别人上台领奖没点小失落是不可能的。但领奖和我无缘，我能看见徐景霖又参加比赛得了什么奖，什么年级前五的奖状。 我只和纪律安全教育大会有缘，每次都会光荣登场。 也就是当着众人告诉他们，这是个坏学生。别像她学。 其实我也想悄悄说，我以前也是好学生。在我成绩好的时候。 那时候我什么都听老师家长的话，顺着他们，乖巧懂事。但我考了个好成绩，却不能上自己喜欢的学校。我妈选个了她认为不错的学校，第一离家近，二是便宜，三是听说还不错。就这么打发了我最后一年拼死拼活的努力。 他们都是骗子。骗我好好学习。我忽然不想听话了。 7 我成绩好的时候，其实老师都不太喜欢我。 因为我很闹腾，上课讲话，下课到处跑。 一节课，全班人。 就我站着。 后来一天我看了部动漫。 主角高冷不怎么爱搭理人。但关键时候能保护好重要的人。大家都喜欢他。 我想，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只是我忘了生活不是热血动漫。也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屁孩，学艺不精还会弄巧成拙。 我把自己从一个阳光开朗的人挤压成内向冷漠的人。 身边的朋友问我是不是吃错了药。 但好消息是老师和家长都觉得我懂事了。夸我是个好孩子，听话。 即使是我装的。 伪装久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8 班上来了一个转校生。 他叫徐景霖。 徐景霖就像和人自来熟一样，没几天就和班上打成一片。 除了我。 我对他的印象停留在总是挂着很傻的笑容。不太聪明的样子 。没了。 我敲了敲他的桌子，示意他交作业。 徐景霖趴在那闭着眼睛睡觉，没反应。 我皱眉伸手正要推推他。 手即将要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徐景霖对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天真无邪。 “班长。” 好像我家狗二傻子的笑... “嗯，交作业。”我面无表情一张脸，去收他的作业本。 徐景霖把他的作业本握住不让我拿。 我再次重复了一次我的任务。 他露出了有些委屈的表情，“班长，你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我发誓我面瘫只是因为我习惯了。没针对哪一个人。 “那为什么每次和我说话，你都这么冷淡？笑都没笑过。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可能只是每次恰好碰见我不太愉快的时候。“前面贴的有干部名单。” 徐景霖忽然拉住我“你可以现在告诉我啊！” 9 我也不知道徐景霖是哪里抽了风。和谁不凑一堆，偏偏往我这热脸贴冷屁股。 平日里一看见我就叫“于欣！”“班长！”更多的还是叫我“班长！”加上他天真傻乎乎的笑容。 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当作不认识他。 每次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徐景霖总是会跟在我旁边。一副很想搭话的样子。但往往我都会加快脚步甩掉他，或者冷着脸生人勿近。 后来他就走在我身后。 我一直以为他回家和我一条路。 为此尴尬了挺久。 后来无意间从他一个朋友口中里却得知并不是这样。 那天下着大雨，我没带伞。 家里没人来接我，工作忙。 可能我因为考差了心情不太好，淋着雨走回去。 街上的人都在躲雨。 只有我独行。 被倾盆大雨淋得窒息。 他们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我。 我不在意。 雨越下越大，浑身都湿透了。 我琢磨着要不要去屋檐躲一下雨，虽然现在已经很狼狈。 正琢磨着，头顶就多了一把伞。 有人剧烈的喘息声环绕在耳边。 我愣愣地抬头看见他同样湿透了衣服。雨滴顺着他的头发流入脖颈。 和我一样狼狈。 狼狈又露出傻傻的笑。 他没把我当神经病，没质问我为什么不躲雨。 徐景霖有些骄傲“看，我今天带伞了。” 身后不合时宜传来声音。 “徐景霖！！你脑子抽了吗？你家是往那边吗？！！” 后来我才知道，徐景霖家离学校很近，走这条路要花几十分钟回去。 10 好孩子的定义是什么? 以前有家长闹去学校，指着我和几个人说我们搞小团体，孤立。老师为我开解，说相信我。 现在我只是点燃了烟，还没放进嘴里。就被身边的人拽着手叫道“快跑，值日的来了。” 我跑着跑着突然转头看了下，和那人对上视线。 徐景霖胸前挂着值日牌，我第一次看见他冷淡地望着我。 陌生得让人害怕。 我有点想挣脱旁边人的手，跑回去，告诉他我不怕他。但我们跑得太快了。 她们几个人骂骂咧咧，我蹲在角落，一声不吭。 没过一会，她们的男朋友就骑着摩托车把她们带走了。 我站起来，慢慢走。 我感觉我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我从来不化妆，不戴美甲，不喜欢抽烟。也没有交往男朋友。 我只是想自由一点。 我讨厌束缚。 走着走着，我发现我到了校门口。 从校门口往里看，估计是上课了。 我只是，不想被喜欢的人讨厌。 自由与徐景霖博弈，我暂许他稍微胜一筹。 但门卫一时不在，我也没法进去。所以我愉快地走进了附近的网吧。 坐着，打开电脑，播放视频，打开火机，身边忽然一冷。 薄荷香。 我浑身僵硬。 徐景霖站在我身后，没碰到我但双手虚虚圈着我，他凉凉问“想抽烟?” “没...”我下意识就应道。一边右手偷偷用鼠标把视频关了。 很显然这个动作被他看到了，他抓住我的右手。 我趁机咬住烟，朝他挑衅。 我不懂我为什么要怕他。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11 我更不懂为什么我在网吧听徐景霖给我讲数学题。 总之讲的不错，就是气氛有点难以描述。 徐景霖身上还挂着值日生的牌子，一手夹着烟。烟雾缭绕间他因不适微微皱眉，有点意外的好看。估计他是不会抽，还学着我刚刚咬着的动作。 他的唇微粉，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我莫名感觉有点口渴。 “你会不会啊，不会别浪费我的烟。”我说完从他手里拿烟盒，挣脱不出，还像和他在牵手。 “好好听课。” “你怎么不去好好听课？从学校里跑出来干嘛？大老远跑来管我?” “你以前也是这么对我的。”他道。 他一说以前我又不想理他了。 12 可能我和徐景霖有孽缘。 每次我碰见什么倒霉事都会撞见他。 我在理发店剪了个狗啃刘海，遇见他。我摔了一跤，看见面前是他。 有天，我被迫穿上长长的白裙子。因为我妹要买，莫名其妙我也有了一件。还要我穿回家。 我顶着张冷脸，一路上不耐烦。 熟悉的声音响起“班长！！” 我看去。 徐景霖惊讶地问“你是要去结婚吗？” 我捏了捏手，暴躁。 “和谁结婚啊？” 和谁也不和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