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允许你挑战我

    他记得……？怎么会……亚沙那时候只有6岁，而时间已经过去12年了。

    “我刚刚在学校门口见过您……”亚沙强作镇定，挤出羞怯不好意思的假笑，洛伊喜欢笑他不会说谎，但是乌利亚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亚沙不得不努力编造借口，“您竟然记得我，我……我一直仰、仰慕您，所以情不自禁跟过来……您所有的采访和视频我都看过！”

    “仰慕我？”乌利亚碾碎了那片花瓣，红色的汁液染上他白色的军服手套，男人微微挑起凌厉的眉梢，语含讥讽，“你是今天第二个说仰慕我的人。”

    ?“看来我该给宣传部的人加奖金，”他嘴角勾起微笑般的弧度，乌利亚笑起来非常好看，但却没有冰雪消融的温暖感，而是冰川裂开细缝，海水渗出冰面的冰冷嘲讽，“能把新月镇的幸存者也洗脑成我的仰慕者。”

    ?“……”假笑僵住，新月镇这个词让亚沙心脏猛地一抽，乌利亚真的认出他了。

    ?“是。”收起难看的假笑，亚沙高昂起头，不再藏藏掖掖仇恨的眼神，恶狠狠直视向乌利亚英俊的脸，“少将阁下战功卓着，您手下的幸存者当然也能仰·慕·您，对吧？”

    ?仰慕两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仿佛唇齿间咀嚼的不是自己无能的仇恨，而是乌利亚的血肉。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乌利亚双手抱胸，嘴角勾起的讥讽弧度上扬：“需要我给你签名吗？还是——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

    ?“你恨我。”不是问句而是肯定，乌利亚说的漫不经心，这种时刻他竟然有点走神，他仿佛施舍一般：“我可以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我允许你挑战我。”

    ?亚沙栗色的眼瞳猛烈收缩，他收紧拳头，指甲几乎抠进掌心，理智在尖叫着警告他不要上当，这是乌利亚的激将法，一旦发起挑战，那么乌利亚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动手。即使以乌利亚的身份，也不能毫无理由杀掉一个无辜的学生，这会成为他的政敌攻讦他的把柄，但要是亚沙向他发起挑战，死在决斗中的话，谁也说不了什么。

    ?然而……紧握住一直陪着他的短剑，亚沙的手指在朴素的剑柄上轻轻摩挲。剑很普通，是他在新月镇的废墟里找出来的，它曾经的主人是个爱笑喜欢吃苹果派的青年，没有力量却有个骑士梦，最后却为了保护亚沙死在乌利亚的枪口下。

    ?亚沙还能清晰回忆起贯穿他胸口的赤色光束，空气里的焦味，和他脸上痛苦茫然的表情，迅速凝固成死灰的空白。

    ?以及那句没能说完的……“快，快跑……”

    ?快跑吗……新鲜的仇恨再次在胸口沸腾，杀了他的凶手就在面前，亚沙怎么甘心就这么跑掉！

    ?“乌利亚·霍斯少将，”亚沙抽出短剑，指向乌利亚，他一字一顿道：“以新月镇74238个亡魂的名义，我，在此向你发起挑战，决斗之事，生死自负。”

    ?“我接受你的挑战。”乌利亚从指尖退下白手套，露出骨节细长的手指，向亚沙比了个请的优雅手势，“生死自负。”

    ?乌利亚最后一个音节刚刚落下，亚沙就立刻全力冲向乌利亚，他没有浪费时间挑起火焰来诱敌或者进攻，这种浅显把戏不会对乌利亚这种宿将起效。将全部魔力灌注脚下用来加速，他知道自己只有一个机会，迅速接近然后使用迷药手帕，只要成功就能争取到至少10分钟的时间，足够他杀了乌利亚。

    ?而他唯一的目标依然站在那边一动未动。

    ?接近了！亚沙心头一喜，身体贴上，提剑作势要劈以吸引乌利亚的注意，另一只手就要取出手帕，然而乌利亚往边上随意迈出一步，正好避开亚沙的冲势。

    ?亚沙随之转向，迅速转动剑锋追上，然而眼前忽然一花，接着后颈一下闷痛才后知后觉传来，他再回过神已经整个人趴倒在地上。

    ?不知道何时动作的乌利亚已经站到了亚沙身后，手上握着一把黑色涂漆的枪，枪口对准了亚沙。

    ?他输了，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连发生了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就输了。

    ?脸埋在草地里，混杂着泥土气息的草叶扎在脸上，肩膀抽动，一团苦涩委屈的情绪梗在喉咙，亚沙不得不紧紧闭上眼睛，防止眼泪流出来，在乌利亚面前示弱。

    ?他沉默着，等着乌利亚开枪。

    ?然而亚沙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却等不到枪声响起。

    ?乌利亚这是在羞辱自己吗？！难道他以为自己会向他求饶吗！？

    ?“杀了我！”憋不住委屈和愤怒，亚沙忍不住吼出声，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串轻快跃动的笑声。

    ?谁在笑？乌利亚……？亚沙被脑子里忽然浮现的乌利亚轻灵娇笑的场面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翻身睁开眼睛。

    ?入目的却只有风中摇晃的树影，乌利亚已经不在了，他没有杀亚沙，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悄无声息的离开，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亚沙一厢情愿的幻觉。

    ?……因为他太弱了不值得乌利亚动手吗？

    ?“混蛋！”亚沙一拳砸在地上，他赤红着栗色眼睛，压抑不住的怒火几乎灼干眼泪。

    ?“哈哈哈哈～”又是几声轻笑，在亚沙头顶旋转徘徊。

    ?“谁？！”亚沙迅速抬头，天已经黑了，草丛里的景观灯亮起来，亚沙上方的树冠茂密，却没有人影。

    ?只有一只麻雀被亚沙惊得飞了起来，又扑扇着翅膀落在树枝上，歪着头看亚沙。它似乎对亚沙很好奇，看了一会，又叽叽喳喳叫着飞了下来，落在亚沙面前，“叽叽～”

    ?麻雀……？

    ?他挑了下眉，盯着那只蹦蹦跳跳靠近的麻雀，它一点都不怕人，小幅扑扇着灰翅膀，歪着头蹭到亚沙手腕上。摊开手掌，它非常配合的跳上掌心，叽叽叫着翻出圆滚滚的白肚皮，好像在邀请亚沙抚摸。

    ?盛情难却，亚沙心头一动，手指抽动散出残影抓向麻雀，却抓了个空，只有一小片绒毛落在了亚沙掌心。

    ?“咯咯咯咯咯～”亚沙又听到那串轻快的笑声，这次却是回绕在耳边。

    ?他猛然扭头，那只麻雀正在肩膀上跳来跳去，用鸟嘴梳理羽毛。

    ?“你是什么？”亚沙试探着问道，同时抱着试试的心理打开了系统，系统竟然真的给出了信息。

    ?【姓名：麻雀

    ?年龄：2

    ?等级：91（飓风级）

    ?相貌：91（我见犹怜）

    ?sex次数：0

    ?好感度：61（兴趣勃勃）】

    ?“……麻雀？”飓风级？亚沙后心微的一凉，他刚刚正试图抓一只一翅膀就可以拍烂自己的飓风级麻雀……而且麻雀也能做？用牙签吗……？

    ?“答对了，”麻雀说话了，黄色的鸟喙一开一合，“我是麻雀哦。”

    ?……看得出来。

    ?突然的惊吓之后，亚沙反而冷静下来，既然麻雀愿意跟他说话，就不会随便杀了他……也许。但是反正他也逃不了，最多不过鱼死网破。

    ?“你吃饭了吗？”亚沙下意识问道，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是他自己饿了，胃部正在不合时宜的咕噜乱叫。

    ?“没有，”麻雀一边用鸟喙顺自己的毛一边回答亚沙，声音轻快悦耳，亚沙却总觉得有些耳熟，“DAD在生气，不许我吃饭。”

    ?“所以好心的同学，”麻雀在亚沙肩膀上歪着头，拿头顶翘起来的杂毛蹭他的下巴，黏糊糊的语调听起来仿佛是撒娇，“你可以请我吃了你吗？”

    ?“哈哈我吓你的，”麻雀飞到亚沙头发上开心地叽叽喳喳，“吃人的话DAD可是会非常非常非常生气的，同学同学，有被我吓到吗？！”

    ?“……有。”亚沙抓紧手上的剑，长长呼出一口气，出于刚刚刹那间紧绷的危险灵感，亚沙知道它不止是在吓人，它是真的想吃了他，也许是顾及到它口中的DAD才没有真的动手。

    ?“好心的同学，刚刚我也在哦～”它在亚沙头顶上用唱歌般雀跃的腔调说道：“那孩子是叫安伦吗？”

    ?“真是个坏孩子，竟然对可怜的小安伦那么粗暴，小安伦哭的好惨啊。”

    ?亚沙的神经瞬间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