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苍蝇楔子
“准备好了吗？”晏英博昂起脑袋，觑着坐在他对面的曾雨停。 “……”曾雨停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小眼睛睁得圆溜溜，他把糖从嘴里拿出来，放进旁边的储存器里，然后点头，“哥哥，停停准备好了！” 晏英博半信半疑地瞪了曾雨停一眼，然后拿起桌面上的魔方，随机打乱出一个图形。 他将魔方放在对战装置中间，说：“你最好认真一点，不要偷懒！” 曾雨停头点得像招财猫。 “预备——”两个人的手都放在华容道上了，“开始！” 晏英博白皙的小肉手在魔方华容道上噼里啪啦地划动，八秒不到就已经拼出了魔方上的图案，他将竖在魔方正中的玻璃板拉下来，“啪”地盖在完成的图案上，然后叉起手，自豪地翘起脖子：“又赢了，真无聊——” 另一头的曾雨停还在苦苦纠结要怎么把红色的这一块和绿色的那一块替换过来，beta孩子的整个脑袋几乎都埋在华容道板前了，像个近视一千度行动迟缓的老大爷。他先犹犹豫豫地把黄色块推上来，然后将红色块放到右边，接着他就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于是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华容道旁边的魔方图案，看完以后他再回来继续拼，然而此时他已经忘掉了华容道的布局，于是他又得从头开始观察，小脑袋伸得老长。 晏英博先是叉着手等待曾雨停拼完，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换了一个坐姿，皱起眉头瞪着曾雨停——的脑门顶；再过了一会儿，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拳头攥紧，此时他已经非常愤怒，因为他从对方手指上的动作辨认出beta又将本来要拼好的图案移走了；三秒之后，晏英博爆发了。他冲到曾雨停身边，一肩膀拱开beta，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看我的！” 在曾雨停惊愕的注视下，晏英博“噼里啪啦”三下五除二地拼好了这个魔方图形。曾雨停张大嘴巴，神情里充满了羡慕、崇拜与佩服：“哥哥好厉害啊……”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忘记这边的魔方原本是自己的任务了。 晏英博“哼”了一声，撅起嘴巴离开了椅子。他的耳朵有些红红的。曾雨停站在原地，看他走到了电视机前，就呆呆地问：“哥哥不玩华容道了吗？” 晏英博打开电视，大声说：“不玩了，和你玩没意思。” 于是两个小孩就在客厅里看起了电视。晏英博点开的是，曾雨停也跟着津津有味地看，看完了一集，曾雨停在沙发上蹦来蹦去：“下一集！下一集！” 晏英博退出到主界面，点开了。 曾雨停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晏英博看动画片只看一集，但是他也喜欢看海绵宝宝，所以他并没有提出异议。两个人又安安静静地看了一集，片尾曲放出来的时候，曾雨停继续蹦哒：“下一集！下一集！” 晏英博再次退出到主界面，点开了。 “哥哥为什么不看？”曾雨停生气了，他放下嘴里的棒棒糖，皱起小脸，对晏英博说。 “没意思。”晏英博放下遥控器，专心致志地看起了。 曾雨停以为晏英博觉得不好看，所以就半信半疑地坐了下来，跟着他一起看。他想这回晏英博怎么也得看上个两集再退出吧，结果alpha孩子一集都没看完就从沙发上跳下去了。 “哥哥要去哪里？”曾雨停傻傻地问。 “没意思，我要去看了！”晏英博款款而去，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 曾雨停爬起来，从沙发上拿过遥控器，一个人开开心心地看了十集，中途不小心睡着了，吃到剩一根棍子的棒棒糖咕噜噜滚到地上。 ＊＊＊ 曾郁在厨房里炸鸡翅。 鸡翅的味道很香，啪呲啪呲的声音惹人垂涎，晏英博闻香而来，火箭一样从楼梯上冲下，跑进厨房。他刚要兴高采烈地大喊“鸡翅”，就看见曾郁手上正拿着一个炸得金黄酥脆的鸡翅根，beta蹲下身，撕开一瓣，将热乎乎的鸡肉放在嘴边吹了吹，喂到曾雨停嘴里。 “啊——”曾雨停张开小嘴巴，吃下鸡肉，腮帮子一鼓一鼓，“妈妈做的鸡翅太好吃啦！” 晏英博大叫：“我也要吃——！” 曾郁和曾雨停都被alpha孩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笑着说：“再等一等就可以吃了，小博和停停先去坐好吧。” 晏英博撅着嘴巴坐进儿童座椅里，他一边瞪着曾雨停一边气哼哼地给自己系口水巾，好像人家跟他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似的。鸡翅容易上火，曾郁还煲了一壶菊花茶，两样东西一起端上餐桌。 “炸鸡配可乐！炸鸡配可乐！”曾雨停嘴角流出了口水。 “不可以喝太多可乐哦，会长蛀牙的。”曾郁说。 “好吧……”曾雨停蔫了。 晏英博得意洋洋地说：“我就不爱喝可乐，我喜欢喝菊花茶。” 曾郁摸摸晏英博的脑袋：“小博真乖。” 晏英博马上像个癞皮狗一样粘上曾郁的胳膊：“妈妈要喂我吃鸡翅……” 曾郁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好，好。”他戴好手套，拿起热辣辣的鸡翅，一片一片撕开，又放到嘴边吹一吹，喂进晏英博嘴里。 晏英博心满意足地吃了妈妈喂的鸡翅，快乐地扭起了屁股，嘚瑟不已。 曾雨停狐疑地看着晏英博。他想，上个星期爸爸从超市里买了一瓶可乐，晏英博还跟他抢着喝呢，怎么现在又说自己不爱喝可乐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彼时晏英博都急吼吼地吃完一整个鸡翅了。 “停停怎么不吃了？”曾郁将菊花茶放到曾雨停面前。 曾雨停眨眨眼睛，然后说：“鸡翅不健康，停停不爱吃鸡翅！停停要吃……要吃……要吃番茄炒蛋！” 曾郁哭笑不得：“好啦好啦，停停爱喝可乐也是乖孩子哦，没关系的，快吃吧。” ＊＊＊ 自从晏邢宇闹了一次离家出走以后，早上曾郁都不会提前上班了，他会做早餐给两个孩子吃，和晏邢宇一起送他们上学，然后晏邢宇再送曾郁上班。 车子在幼儿园门口停下，曾郁从副驾驶出来，打开后车门，先抱出晏英博，再抱下曾雨停。晏英博进大门前还缠着曾郁不肯走：“妈妈再亲我一口——” 曾雨停跟在晏英博身后扭屁股：“停停排队了，停停排队了哦……” 曾郁说：“好，好……”依次在alpha孩子与beta孩子脸上亲了两口。 被亲完以后，晏英博还不依不饶：“妈妈，如果我今天在学校得了三颗小星星的话，你要奖励我。” 曾雨停在后边瞎凑热闹：“停停也要三颗小星星！”事实上他在幼儿园里从来没拿过小星星，因为他是个笨蛋。 “好好，只要拿到一颗小星星，妈妈都奖励你们，”曾郁摸了摸曾雨停的脑袋，又摸摸晏英博的脑袋，“快去上学吧。” 晏英博大摇大摆进了幼儿园，曾雨停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小跑。 晏英博上学前班了，明年就要升一年级，不过幼儿园的课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所以他每天上学都拉着脸，一副全世界欠了他钱的样子。老师站在讲台上，举着数字卡：“五加九等于多少——？第一个算出来的同学可以得到一颗小星星哦——” 晏英博的同桌——小胖胖正趴在桌子上费劲地掰手指：“六、七、八、九……等于十……十三！不对不对，这里没有四根手指，再数一遍……” 晏英博一手撑在桌面，百无聊赖地看看窗外的天空，又看看地面。他在乱哄哄的小朋友中间高高举起手。 “晏英博，你来说。” “等于十四。”晏英博说。 学渣小胖胖沮丧地垂下肥嘟嘟的脖子：“我也算出来十四了……” 小星星被贴在晏英博的手背上。下课了，小朋友们都跑到走廊上玩滑滑梯，晏英博被班里的大孩子簇拥着围出去，小胖胖对晏英博说：“晏英博，你能把你的小星星让给我吗？” 晏英博掀起漂亮的绿色眼睛看了小胖胖一眼：“你要小星星干什么？” “我妈妈说如果今天我拿了一颗小星星她就带我去吃肯德基。”小胖胖的嘴角流出哈喇子。 晏英博一甩脑袋：“不行。” 小胖胖撅起嘴巴，泄气了。 ＊＊＊ 今天是星期五，晏邢宇直到股市收盘前都不会离开电脑半步，所以曾郁下了班就去市场买菜。他的驾照刚刚考下来，技术还不是特别熟练，所以开得不算快，路上一直有车子在他后面按喇叭，他越来越紧张，索性直接在通往超市的路口停车，步行进去。 C市已经入夏，到处繁花似锦，下午五点半的街市热闹非凡。曾郁在超市里买了一捆新鲜的青菜，又买了玉米、芹菜和坚果，打算做沙拉。他提着满满一袋子菜从超市里出来，缓慢地走向停在路口的车子。 “小郁。”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眨了一下眼，然后微微侧过头。 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一个伛偻的中年女人站在拉下铁闸门的店铺前，她看起来是赶路过来的，因为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他们许久没有见了，他发现她老了很多。 曾母用她浑浊的眼睛看着beta，眼中全是祈求。 她说：“小郁，你……你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