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

    乐曈翻出了自己的物品，离开了本不属于他居住的房子，被许久未被日晒的自己觉得就连阳光也都如此灼热，车水马龙的世界让他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内心惶惶不安。

    他回了趟屋子，上楼时正好撞见了房东。

    房东见到他先是愣了一下，后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房租拖了两月多了，打你电话也不应。”

    乐曈嘴角扯出个笑，“还没死呢，最近有事，手机也坏了，不好意思啊，一会就转给你。”

    房东张了张口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挥了挥手，“算了，回去收拾收拾吧，这么久了，肯定都长灰了。”

    乐曈应了声便继续上楼开了门，果然，陈旧的屋子尘埃散布，死气沉沉的，就同自己一般。

    他倒在积尘的沙发愣了好久，光束穿过玻璃映射在脚边，他看着窗外的某一点，回想着自己的荒唐过往，恍如梦寐，都是过眼云烟，但到现在却还未清醒。

    乐曈开了手机，信息和电话有好几条，都是房东和同事以及垃圾信息，他瞧着联系人界面想了会，刘向会不会找自己呢？

    会的吧。养猫养狗都会有感情，到时候他要过来找自己了，要怎么办呢？

    给房东转了拖欠的房租，又给了笔钱，拜托她将自己留在这的东西处理掉，他要离开这，他想他姑了，他要回家，这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家，他回自己真正的家。

    他打开柜子拿了些衣物塞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下便到地铁站购票，就像一场匆匆的逃亡。

    地铁穿行声轰轰，他斜倚着座椅思索着自己的往后，也想着刘向的未来。

    他的学长终究会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将来，这正是自己原来所想的生活。

    他想，如果自己没遇见过他，自己没进他公司，自己能正常点没潜入他的生活，他的未来走向又会是怎样呢？

    但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时光机，当初所做的事，所选的选择题，都依然会重复进行，发生，正如天降的大雨回不了空中，哒哒落地了便落地了。

    那晚他喊住了夜游的他，他喜欢他哼歌的样子，喜欢他闭眼的样子，喜欢他呼他名字的样子，然后这一切变成了过去，或许再也不会有然后……

    人潮将乐曈推搡出站，坐了辆公交到目的地，穿过胡同，他将那枚挂着红绳的钥匙取出，红绳是小时候为能挂脖子穿上的，时间打磨，红绳已不再红的鲜艳，穿绳的人也已不在，钥匙插进了久未转动过的锁孔，打开了空荡荡的家。

    屋子泛着微微霉味，阴凉凉的空气包裹着自己，他想了想自己多久没回来了……

    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收拾打扫，忙碌让他暂且放空了大脑，直到光线渐渐变为橙黄，余晖照射而来，天要黑了。

    乐曈放下了抹布，瞧着外边的世界，外头不是人声鼎沸，富丽堂皇的市区，有的只是小孩在屋檐巷口嬉闹，烟囱冒着黑烟的老家。

    邻家大娘从窗口探出头对着小孩扯着大嗓子：“还玩，再不回来吃饭，就别吃了！”

    他不知怎么的笑了，想起小时候他姑姑并不会这般喊他，她性子温顺，她会笑着地呼着自己小名，“小曈，你再不回来我就把你饭给七七吃啦！”

    七七是只瘸了条腿的狗，路上被他姑带回了家，于是，他们变成了一家三口，再后来，它被狗肉店的人偷了去，哭着找到时已来不及，一家又变回了两口人，悲欢离合是人间常态，最后的最后，这家只剩了他一人。

    他渴望能有长久的陪伴，明知那可能会是块浮不住他的木，却顽固挣扎地欲爬上，而又再次沉入水中，一人在溺亡。

    黑夜从世界的这一边铺洒到另一边，不知尽头。

    他才蓦然回过神想起，这点了，他要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