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经意间流露的最真实

    医院的病房外，除了消毒水的味道以外，还有着病人家属们压低了声音的私语。叶惊鸿虽然不是什么老总，但也算是公司高层，而且在这个项目中叶大设计师的分量尤其重要，所以不仅仅是他自己公司团队的人围在这里，方子墨他们集团的人也来了不少。

    都逐一走个过场，嘘寒问暖。

    “叶哥，幸好你没事了，之前我们都快吓死了。”

    “是啊，幸好方总的急救迅速，医院的救护车也来的及时。”

    “叶师，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好好养病，等你休息好了再回来。”

    刚惊醒不久的叶惊鸿还有些恍惚，他看着坐在身旁微笑着让同事离去的方子墨觉得陌生而又熟悉，他淡然的态度以及恰到好处的微笑曾经是自己所喜欢的。

    现在看来却只有流于表面的恶心。

    “小叶子，喝点水吧。”方子墨小心翼翼地调整好病床的角度，将吸管递到了叶惊鸿的嘴边被他扭头躲掉。方子墨也没生气，擦了擦洒落在床边的水迹，还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理他的叶惊鸿废着力气叫来护士，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点完了这个吊瓶以后，需要在医院等几项化验结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回家静养三天。”护士说。

    叶惊鸿点点头，直起身去拿柜子上的自己的外套，却摸不到自己的手机。

    “你是在找这个吗？”方子墨拿着他的手机晃了晃，叶惊鸿伸手去抢，被他轻松躲开。“你就不肯跟我说说话吗？是我救了你然后把你送到医院里的。”方子墨将拿着手机的左手高高举起，像是玩笑一样，用右手不经意地摸叶惊鸿的脸颊，然后在他向后撤去的动作之后，转而去抚他的额头。

    叶惊鸿看到了在另外的病人说话的护士，也看到了方子墨是故意装出这么一副跟他亲近的模样。

    都是装给别人看的，跟当时没什么不同，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请把我的手机给我。”叶惊鸿的声音有气无力，在沉默一瞬后咬牙挤出两个字，“谢谢。”

    方子墨给了他手机，还顺势揉乱了他本就有些乱了的头发。

    在方子墨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叶惊鸿果断地按下了颜子栖的号码。

    “喂，什么事？”颜子栖的声音有些慵懒，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看了眼显示的是叶惊鸿的来电，补充着问，“平时不是都发信息的吗？怎么了？”

    听到颜子栖的声音，心理安稳了一些的叶惊鸿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语气轻松柔和地说道：“子栖，我想你了不可以吗？”

    那边的人笑了，甚至连原本神色自若的方子墨都能听到他的笑声，让方子墨的脸色渐渐阴沉。

    “可以，我也想你。”颜子栖说道，“想见你。”

    要是一般时候，叶惊鸿肯定会开黄腔问他是哪里想见，可是看了看僵住的方子墨的冰冷的眼神，还是放弃了小小的想法。毕竟自己现在刚受了刺激也没什么力气，先算了。“我在医院，地址发给你过来接我哦。”

    “医院？你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哪里生病了？有没有什么地方疼？”颜子栖接连的问题让他难以用一句话回答，听着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似乎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还有更多的担心。

    叶惊鸿拿掉那杯温水的吸管丢在一旁，水已经变成了常温的，他缓缓地喝着，眼角含笑，呼吸平缓。在那边再三追问下，才慢悠悠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呼吸症昏倒了，喘得厉害。”

    “现在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同时响起的话语让彼此都安心了不少。

    “我们实验室离这家医院很近，我很快就到，你乖乖等我。”颜子栖那边传来了车子启动的声音。

    “嗯，好的。”乖顺的尾音上扬，叶惊鸿听着匆匆挂掉的忙音，带着几分快意，抑制不住地用甜腻的声音撒娇道，“等你哦，亲亲老公。”

    目睹着这一切的方子墨都快把自己的牙咬碎了，拧着眉头有些阴狠地质问道：“他是谁？”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不让旁边的陌生人注意。

    “你不是听到了？我的亲亲老公。”

    方子墨当然不会误以为叶惊鸿真的结婚了，带着几分怀疑，还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方子墨讥讽道：“就你也配？谈恋爱和约炮的区别你分得清吧。”

    听见这句话，叶惊鸿反击道：“区别开来有什么意思？总比你这个吊死在一棵树上不举的废物要强得多。”已经适应了重新出现的方子墨带给自己的冲击，他现在只想撕烂这晦气的完美面具，然后丢到垃圾桶里再也不见。末了，叶惊鸿还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捂着嘴，靠近方子墨的耳朵，小声说道，“不会吧，你还没治好病？对着哪个女的或者男的都不能硬起来？”扫了眼他的下面之后，叹息着补充道，“哦，还是我对于你来说有吸引力，但是有太多人都喜欢我了，我跟谁上床做爱都快要挑不过来了。可惜啊，你还不配。”

    ，，你，你！”方子墨气得发抖，越看到他维持不了那层温文尔雅的伪装，叶惊鸿心中报复的快意越浓，在方子墨转身走出去的瞬间，叶惊鸿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上涌，整个人沉浸在兴奋的快感中。

    很快到来的颜子栖先是直奔着叶惊鸿而来，仔细地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以及精神状态，然后才来得及环顾四周的情况。不过，叶惊鸿觉得气疯了的方子墨大概不会正面出场了。

    不知道也不在乎某个阴暗的家伙会不会在暗中观察，叶惊鸿在见到颜子栖的瞬间，心情彻底平复，莫名的安全感让他依赖地看着颜子栖忙前忙后地去拿检查结果，开药喂药，给他换衣服，然后收拾东西，直到异想天开地要背他下楼。

    “喂，我要是需要你背出去的话，还不如住院呢。”叶惊鸿吐槽道，小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容易什么事情都小题大作了。

    “那我给你办一下住院手续？”颜子栖的语气认真，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握拳打了几下他的手臂，叶惊鸿“呀”了一声，很是无语，自己坚持着坐在病床边穿好鞋，站起身，只允许颜子栖扶着他的肩，从急诊走到停车场。

    安全驾驶的颜子栖和“车技一流”的叶惊鸿正好相反，款式刻板型号经典的这辆黑色大越野车也跟那辆红色跑车完全不同。坐在他的车上，叶惊鸿困倦地打着哈欠，神情轻松，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最近几天不见，你都在忙什么啊？”

    “实验室的事情多。”颜子栖的固定答案。

    “哦，我的事情也很多的。就比方说今天我忙了一整天整理资料，准备讲稿去谈项目，却遇见了个该死的傻逼。”叶惊鸿用轻松的语气笑骂着，“虽然刚开始有一点吓到了，不过我也没吃亏，狠狠地戳中了他的痛处。”

    车子的速度更慢了些，稳稳地停在了即将变成红灯的黄灯前。“然后呢？”颜子栖看向他，叶惊鸿却由于外面夜晚的路灯以及车灯的明暗变幻之间，看不清他的目光，又或许是刚刚打针吃药的作用，头脑有些昏沉。

    “然后，我就叫你来接我了。”叶惊鸿喃喃道，“对了，我之前就说你这车不错，适合来一发车震呢。”

    “你不会是想做吧？今天不行。”颜子栖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哥你还能想那档子事，真不知道你是真的粗神经还是欲火烧得不行了。

    “今天当然不行了，送我回家，我要好好安心睡一觉，累死了。”叶惊鸿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他是真的困了。

    “回我家吧。”颜子栖试探着问他，却没听到回答。

    他果然已经睡着了，不是呼吸过度后的昏迷，而是安静地睡觉，呼吸绵长。

    叶惊鸿没有告诉他的事情有一些，就像颜子栖也没有说自己看到了方子墨。存在于教授的赞誉和民间的传闻中的方子墨，不过如此。从叶惊鸿的话语中拼凑出来的人渣初恋男友形容果然很准确，看起来也只是个戴着虚伪微笑面具的故作文雅的模样，实际上内里的变态控制欲和偏执几近癫狂。

    只是，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方子墨本人，但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让颜子栖陷入深思。

    与此同时，在医院走廊的角落与颜子栖对视了一瞬的方子墨，在暗中看着他们两个真正亲密，不似伪装地举动，醋意大发，神情怨毒。方子墨点开和某个人的对话，“上次查到的他的那些炮友中，有没有一个叫什么什么子六还是子七的？”

    “等等我看看。有，颜子栖。”

    “把他的详细资料给我发过来。”方子墨神经质地咬着手指，指尖在手掌扣出血印。

    “这个人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啊，都是叶惊鸿偶尔见面的炮友。”

    那他今天叫他亲亲老公怎么解释？那他们两个完全不像是刻意做出来的亲昵和信任感又怎么说？不经意间，流露的最真实。方子墨在心里面怒吼时将手机丢在一旁不予回复。

    居然有人真的喜欢你？小叶子，你居然敢喜欢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