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生气的理由

    2年B班教室的前方，第二排座位间有个矮小的男生

    此时正以不明的原因，将整张脸鼓得肿肿的，宛如气球般

    唔......

    看在同学们的眼里，这副表情或许早就习以为常

    因为那纠在一块的眉头，和嘟得颇高的唇，总是出现频率最高的

    真要说的话，如果从这个他的脸上看到漾出大笑容

    或是露出哀伤难过的表情，反而才会让人觉得傻眼吧

    虽然说，这个人打从心底笑出来的样子

    肯定是会很可爱的吧？这点倒是没有人会去反驳

    只不过，到底有什麽事能让他总是愁眉苦脸

    原因还是相当不明就是了。除了一个线索外....

    混蛋.....

    当他们听到这人口中冒出“混蛋”这种意有所指的话

    就可以偷偷猜想，被咒骂的对象是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个人

    然而在2B这个班级当中，会让众人默默观察的那几个风云人物

    通常也只有他们几个好友，有办法解开自己人诡异不明的状态了

    「淳～一、今天又怎麽了吗？」

    心情不好啦....

    「啊?......欸...为什麽？」

    「小光啊，这个问题想也知道的呀」

    河野淳一生气的对象，又还能有谁呢？

    天野佑凉的吐槽，让羽藤光发觉自己真不该脱口那个问句

    「咦...是永远...」

    现在不要跟我提到他的名字...

    「欸淳一，会长....那个人真的有那麽惹你生气吗？」

    说真的，天野佑凉多少能想像的到

    淳一的发飙，大概是为了芝麻蒜皮的小事吧？

    因为就他再怎麽看，高岩永远那个样子

    实在不像是会做出惹人生气事情的人才对

    顶多....也只有口头取笑他吧？

    他就是笨蛋啦....

    「呃、欸...」

    「唉小光...情侣间的问题，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喽」

    叹气後拍拍小光的肩，示意要他别再多问

    就眼前的情况，既没有哭也没有失神，只是鼓起脸嘟嘴生气的话...

    应该.....是没有太严重才对啦？

    谁要理他呀....有什麽了不起...

    「呃、可是佑凉...淳一说」

    「啊啊～～别担心。目前是没问题的...」

    说完这句话之後，两人同时盯着河野淳一的脸

    那生气又别扭的表情，仔细看看，好像还带点委屈

    就可以发现，这样的态度，大概也不完全是在生气了

    「淳一.....有事和会长要好好谈谈喔」

    ....是他自己不讲话的耶...我干嘛...

    「啊...？」

    同时发出惊叹声，佑凉和小光互看了一眼

    难不成这件事，是比他们想像中还要复杂了？

    ※

    於是早上就这麽过了，淳一的心情不但没有好转

    好像还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就这麽到了下午

    〈那家伙...是混蛋!!!...大笨蛋!!!....〉

    趴在桌上不动，双手紧抓住两侧手臂的他

    感觉就是已经快要爆发，到达忍耐的最终限度了

    其实刚才的午餐时间，明明是有机会见到高岩永远的

    因为这阵子以来，两个人中午时也开始会在餐厅碰面

    虽然是偶然促成，才会发展成这样的固定模式...

    但今天为了赌气所以不去餐厅，硬是要和小光他们一起吃饭

    因此避开和高岩永远见面的机会，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只不过....最让他生气的一点是

    高岩永远家伙居然没有来找自己......！

    这点也让他紧张起来，不禁回想起早上的事

    早上来学校时，照惯例是由司机大叔送他们过来

    虽然没有公开关系，但在车上永远也从不忌讳的对着自己

    像是摸摸他的头发，有时揽住他的肩膀，说些关心疼爱的话

    在别人面前做这种事，其实河野淳一总是觉得很不自在

    但是永远他，却也总是微笑说着“别在意”这类的话

    “有睡饱吗？”、“嘴巴嘟起来了呢”、“狗狗一真可爱”

    这样的话也总是带着笑意，害他每次都只能用生气来掩饰害羞

    不过关心着自己的永远，其实河野淳一还是相当清楚的

    所以，他才会想找个机会

    试着由自己开口和高岩永远聊天

    你们高三的....天天考试应该很累吧

    难得有一天，也就是今天─高岩永远没有主动看向自己

    反倒是盯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望着景色的变化

    所以换他.....主动去关心高岩永远了！

    然而。。。

    唔...你有听到我说的吗

    高岩永远居然没有回话、而是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这反应让淳一相当意外，以为是永远没听到，所以又问了一次

    想不到永远却....还是盯着窗外发呆不理他？？？

    於是他真的生气了，终於忍不住调高音量再一次

    高岩永远！

    「?...什麽事....狗狗一」

    我刚刚!.....在跟你讲话...

    「嗯....抱歉。我可能是...没有听到」

    因为听见大喊而转过头来，永远的表情瞬间看起来充满讶异

    但却也莫名的淡定，好像没有很在乎似的，回了他这些话

    而且在那之後，居然又一言不发的

    将视线转回窗外，维持单手撑着脸的姿势发呆？

    〈超级大混蛋！！！〉

    所以他才会生气啊！！这可是他鼓起勇气开口的一次耶...

    可是高岩永远居然爱理不理的....摆出那种无所谓的态度

    就连午餐没去餐厅，也没有跑来找自己问怎麽了

    那个笨蛋、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在搞什麽啦...！

    〈唔呜...〉

    想到这，就觉得越来越奇怪，心里的疙瘩也越滚越大

    高岩永远这麽反常...而且是真的不理他...该不会是....

    传来一声巨响，是他顿时站起双手拍桌的声音

    下一秒、被巨响引起注意的众人，眼里看见的是

    眼看午休已经快要结束，却猛然冲出教室的河野淳一

    ※

    高岩永远呢！？

    「小不点，你用冲的过来啊？」

    高岩永远在哪里？我要找他

    对3年A班相当熟悉的脸孔─每次出现都很惊人的小不点

    前来应付的，总是那个和高岩永远交情还算不错的人

    不过这人出来，通常也意味着没什麽好事

    因为同时也代表，永远人不在才会要他出来传话

    另一方面，看着气喘吁吁且凶巴巴的淳一

    永远的友人倒是觉得挺有趣，也很乐於和他对答

    「嗯？永远没跟你说吗」

    蛤?....说什麽

    「我看小不点你没去餐厅，以为他有跟你说呢」

    所以说.....说什麽啦？！

    听到这样的答案，河野淳一是觉得越来越紧张

    什麽说什麽....高岩永远是在瞒着什麽....

    难不成又要开始避着自己了吗？...为什麽又突然....

    是因为自己都不回应他吗.....

    「永远他啊，请假回家了啦」

    呃...啊？

    「因为生病，好像还发烧，所以回家了喔」

    啊?....

    脑中的思路，随着闯进“发烧”这个词立刻断线

    然而在瞬间重组後，却又很难弄懂现在的状况

    发烧....

    「嗯，发烧。头一次呢，高中三年内」

    怎麽会....我....呃...

    原先所认为的，立刻因为得知真相重新排列

    本来所误会的，狂骂笨蛋的那个人现在在哪...？

    说起来，永远没有在躲他...应该要开心才对啊

    但是，得知这个事实，竟然让他觉得莫名难以承受

    因此河野淳一，几乎是在完全呆滞过後

    下一刻....便头也不回的转头跑走

    「喂？小不点你～～～」

    永远的友人伸出一只手，试图想留住忽然跑掉的人

    但他忘记了，小不点的耐性向来是很低的啊....

    「啊啊....亏永远他有交待的说」

    没有对河野淳一说的话，是高岩永远留下的叮咛

    而那样的传话，也让人能理解说出这句话的人

    对於收话的那一方，是有多麽的重视

    ※

    回到教室後，河野淳一并没有说半句话

    只是静静走回座位，满脸沉重的坐下

    因为已经上课了，所以当下没有人去询问原因

    只是发觉课堂间，河野淳一的神情和上午完全不同

    看起来是既凝重，却又相当的纠结....

    与生气相比，这种反应才是真正令人担心的

    到底他冲出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麽事？

    唯一能知道实情的，也只有敢过去询问的友人...

    但是。。。

    他发烧回家了…

    从他口中得知的，也只有这麽突然的一句话

    其余包括早上的事，河野淳一也都没有再多提

    只不过，光是看到眼前的人露出这副表情

    就多少能理解，早上的事已经变成另一回事了

    而让人意外的是，那之後淳一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有点沉默的，带着复杂的眼神过完每一堂课

    至於每堂下课，也都只是静静的趴在桌上

    同样抓住的手背，大概是隐藏着不一样的情绪

    就这样，最後到了放学时间

    和羽藤光等人道别後，河野淳一便独自慢慢走出校门

    这样的他脑袋已无法运作，就像混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形容，那是什麽样的诡异心情.....

    整个人陷入焦虑无比的状态，只想要快点回到家

    正当这麽想着时，离开校门口几步後，熟悉的景象却呈现在眼前

    .....川田大叔？

    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那台每天都会搭乘的黑色轿车

    而站在车子前方的，就是每天接送他们上下课的司机大叔

    只是，为什麽高岩永远明明不在.....大叔却还是跑来了？

    「淳一少爷，您下课了」

    咦...呃、大叔....怎麽会过来？

    「呵呵，虽然永远少爷回家了，我还是得来接您的哪」

    啊?..呃//...真不好意思...

    看着司机大叔笑眯眯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这麽问好怪

    但对他来说，要一个没什麽关系的人准时来载自己上下课

    怎麽说都没有道理啊....也太对不起人家了吧！？

    而且还叫自己少爷...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少爷啊....

    看到大叔这样，河野淳一真的顿时觉得超愧疚的

    「淳一少爷，您先请上车吧」

    唔...大叔你//...不用叫我少爷的啦

    「呵呵，您是永远少爷的朋友啊，我叫您少爷是自然的呢」

    态度没有改变，和平常一样亲切的大叔

    说实在让他有点感动，但真的也很不好意思...

    於是在川田的指引下，河野淳一就这麽默默上车了

    .

    .

    .

    那个....川田大叔

    「什麽事？淳一少爷」

    上了车後，觉得少了永远的空间变得有些安静

    大叔专心的开着车，他也只能望着车内的每一处

    仔细想想，自己居然会这样子被人载着接送

    而且还是这种豪华轿车，这根本是电视里才有的情节啊..

    但这时候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些事情

    他现在最想问的是..........

    永远他.....状况还好吗?

    尽管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在整颗脑袋里到处乱窜

    最想知道的事情，还是关於没跟自己说一声的笨蛋永远....

    「少爷那边已经请医生去看过了，目前正在休息呢」

    啊!...这样吗

    「是的。所以请您不用担心」

    听见大叔这麽说，就像是打从心底松了口气般

    整个身体居然都放软了，才发觉刚才都一直很僵硬...

    川田大叔的语气，听起来也让人觉得很平静

    看起来就是很有历练的样子，不像自己那麽毛躁...

    嗯...那样就好...

    「淳一少爷」

    呃、啊..?

    「少爷若知道您这麽关心他，肯定会很开心的呢」

    咦?...啊呃//....

    想不到大叔居然会这麽说，让河野淳一顿时窘迫起来

    因为又不能像对永远那样，用那种别扭的方式反击这种话

    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觉得川田大叔说的好像并没有错....

    但是，从大叔口中讲出来是要他怎麽回答呀//...？

    「呵呵、让您困扰了吗？抱歉了..」

    不、不是//...呃欸...是有可能那样啦

    「呵呵，您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怪不得少爷会那麽开心呢」

    呃....蛤//？

    说实在的，为什麽连大叔都这麽说啊？

    到底是哪里好笑了....难道高岩家相关的人都是这样嘛!!

    还是快点扯开话题好了!.....

    唔嗯...大叔你....照顾永远很久了吗？

    「嗯? 是啊..好久了呢」

    那...有10年那麽久吗？

    「10年啊...应该说和少爷年纪相同呢」

    咦!!!那麽久吗？！

    实在很难想像，大叔居然会从永远出生就照顾他到现在！！

    虽然说大叔看起来确实是有点年纪了，但真要服侍一个人那麽多年...

    就这样一直都待在永远身边照顾他吗

    这让河野淳一不禁觉得，实在是....

    总觉得....大叔好厉害...

    「嗯？...怎麽说呢」

    因为...你一直都在永远身边照顾他阿...一直耶!!

    「呵呵、也是因为我原本就待在高岩家了。这是我的职责呢」

    盯着川田大叔笑开的样子，不知道为什麽

    突然很想感谢这个...原本仅止於接送之恩的陌生人

    在和大叔聊过後，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对於永远来说

    是人生中那麽重要的角色...是一直陪在身边服侍他的人..

    所以，高岩永远之所以能变成今天的永远

    大概也是...有赖於眼前大叔用心照顾的缘故吧

    「不过....其实少爷从小就很独立了哪」

    嗯...感觉他就像是那样的人

    「呵，淳一少爷想听听吗？永远少爷小时候的事」

    「咦?...欸.....好啊！」

    或许是开启川田大叔的话匣子了，主动问起是否要听那段往事的大叔

    脸上的表情，带着皱纹却笑得十分和蔼，让人心也跟着暖暖的

    对於永远，自己也还有好多不了解的地方

    如果能藉由这个机会，离永远的想法更加靠近一点

    如果能藉此更加了解高岩永远，就真的是太好了...

    不需要别扭的此刻，河野淳一真心地这麽想着

    於是，在抵达住处前的那段时间

    他便默默听着，和蔼的大叔回忆起从前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