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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我会让你老婆欲仙欲死。

    我见她一身人皮竟已不附体,电光石火间,突然明白了她口中的这个“穿”字。满殿冰寒,我一颗心也如同跌入冰窟,开口竟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他又没得罪你,你为何要……穿他?”

    丝丝哀凄一笑,道:“哪儿的话。我动胎气那几日,还多谢尊夫人细心照顾了。唉,本来这件衣服还能穿些日子,可惜我肚里这个小杂种实在贪得无厌,把为娘的身子都吃空了。我只好不辞劳苦赶到这里,好去转生殿换一副身子。要不然这宝塔底下臭烘烘的,谁乐意来呀?想不到阴无极这么没用,连老巢都被人打穿了。没法子,我只能亲自出手,帮他收拾收拾破烂家什了。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奢望能穿件好衣裳。谁知路上竟遇到尊夫人这样一位佳人,真是意外之喜呀!”

    她得意之下,皮肉垂晃不止,好似市集上铁钩挂卖的猪肠一般,恶心恐怖之极。我强忍胃中不适,将短杖悄悄拢在袖中,便要去解杖头封印。

    丝丝一双血丝牵连的眼睛对准了我,咯咯笑道:“尊夫人不在你身边,你敢对我动手么?也就是你这冒牌货,还敢大咧咧地站在这里。要是换了真的鬼丑,这会儿早就跪下啦!”

    冰光照耀下,只见她一步步向我走近,兜帽底下蠕蠕而动,一阵腥香扑鼻而来:“——你以为他去昆仑干什么?我告诉你,阴无极一心扑在他的复活大业上,我早就看不顺眼,成心要给他找点不痛快。听说孟还天的蛇杖埋在昆仑地下,我嘛,就让鬼丑去把那条蛇斩了,给我拿来泡酒喝。谁知这没用的老小子竟落入牛鼻子之手,呸!真是蠢到了家。我问你,他是活着,还是死了呀?”

    我听她揭破我冒充之事,愈发惊骇,手在杖头连连运劲,一时竟解之不开。

    丝丝咧嘴笑道:“罢了,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死了就死了罢。”将手轻轻一拂,兜帽往后滑落,露出一头密密麻麻的黄色长发。细看来,却哪里是头发?一条条皆是蛆虫般扭动的软物,正汩汩发出腥香之气。那气味与我在西河战场中闻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更黏稠浓腻得多。

    我情急之下,竟强行破开封印,将一霎雨一抽而出。甫一扬手,丝丝头上几条肉虫斗然暴长,黄光一闪,将一霎雨打得远远的。

    只见十余条黄虫将身子拉得极为细长,向我手脚、肚腹缓缓爬将过来。丝丝双手张开,绯衣底下隐隐露出一抹鲜红,向我狞笑道:“孕妇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你乖乖等死便罢,要是惹毛了我,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老婆是怎么被我活生生地穿进去的!”

    我见一霎雨距我极远,眼见是捡不回来了。心中正一片冰凉,忽听一个干枯怨毒的声音在我身后阴恻恻道:“这不是阴夫人么?夫人何等身份,却来跟我们小鬼抢饭吃。看来果真如传言所说,阴门主……”

    我一瞬间头皮倒竖,只恨自己识人不明,竟将这么一个狠角色当作弱质女流,放在身边如许多日。一时心中只一个念头:“我拼了自己命不要,也要救他出来。”虽知波蟾也非善茬,此时却只盼望他说得越多越好,以伺转机。

    丝丝听了,果然将血淋淋的双眼对准了波蟾,厉声道:“他怎么?”

    波蟾唉声叹气,哑声道:“说阴门主重伤难治,已从噬魂境一路跌落,连轮回宝塔也已无力维系,恐怕……”

    他愈说声音愈低,几乎便听不见了。丝丝似乎极为关心,连连踏上几步,追问道:“恐怕甚么?”

    波蟾惋惜地摇了摇头,笼在袖中的双手也晃了一晃:“恐怕已经凶多……”

    话音未落,一团高大的铁灰色在丝丝身后无声无息冒出,刹那间,两条铁臂已紧紧扼住她纤细的脖颈!

    丝丝骤然受制,惊慌失措,头上黄色肉虫如发了疯一般,向身后不断拍打攻击,放出一股强烈之极的酸味。虫身上的浓液泼溅在地,竟将冰面腐蚀出一个个大小窟窿。但那铁甲人一身盔甲不知由甚么打造,竟只表面烧得嗤嗤作响,行动并不受阻。只听喀喀声颤响不止,丝丝脖颈已被扼断,只余一层皮与头胸相连。

    波蟾这才挺直了腰杆,将袖中一群朱红小蝇放出,得意道:“九命丝丝,早就听说你是个天生怪胎,想不到还真让我老蛤蟆捡到宝了!这要是给冯谷主送过去,他老人家一高兴,再送我几个铁皮子毒尸,老子岂不是从此横行鬼界,再也不必瞧别人的眼色了?哈哈哈!……怎么回事?十五,住手,别掐烂了,你这蠢货!”

    我见他动作突然惶急起来,手中小蝇也嗡嗡乱飞,似乎急于操纵那铁甲人住手。那铁甲人却不管不顾,双臂如铁,紧扼不放。只听砰地一声,九命丝丝的头竟已她勒爆,原先长着脑袋的地方,只剩下一截盘根错节的黄色筋束,顶着“头”上无数细小虫丝,蠕动不息。铁甲人更不多言,双手箍得更深。只听“咕叽、咕叽”声中,九命丝丝一副皮囊渐渐脱出,一团一人多高、状如花瓶的软肉被活活挤了出来,瓶腹位置高高鼓起,里面拱摆摇动,似乎她肚中那个“胎儿”仍在挣扎求生。但随着皮囊落地,这团古怪之极的物事也失去了活力,最终瘫软在地,再也不动了。小小空间之中,尽是那股非兰非麝的腥香,浓如黄雾,中人欲呕。

    我强忍胃中翻腾的酸水,向她脱下的皮囊扑去。揭开那件被黄液浸透的绯衣,内里果然藏着一层半透明的软膜,其中一片鲜红,似乎裹得有物。只是那膜极其扁平,如同薄纸一般。我一颗心几乎悬到嗓子眼,双手抓住那黏糊糊的软膜,尽力向两边一撕。只听咔嚓一声,膜口已裂开一条小缝。我忙将手探入,只抓到一个温热之物,似乎是人的手肘。我大喜过望,紧紧一把攥住,奋力向外拉去。

    忽然之间,我颈中一痛,全身麻痹,已不知被什么兵刃勾中。只听波蟾在身后桀桀笑道:“鬼丑,你要救你老婆,有没有问过我老婆答不答应啊?”

    我勉强回头,见他手中握着一条长长的蝎尾鞭,鞭上的倒刺,正勾在我喉咙之上。波蟾兴奋之下,脸涨得通红,头上的癞痢更是粒粒发光:“你吸干我老婆,截断我阴元,害得我这些年东躲西逃,好似丧家犬一般。今天这笔账,终于是两清了!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老婆,让她欲仙欲死,夜夜快活……啊!”惨叫声中,竟是被那铁甲人如电一般扑倒在地,两条沾满黄液的铁臂,又已死死掐住了波蟾肥短的脖子。

    波蟾惊怒无异,口中喝骂:“十五,你这没脑子的贱畜,竟敢对主人动手?”双手挥舞不绝,将那朱红小蝇搓得嗡鸣大作。那铁甲人十五受他所控,似乎痛苦之极,一时全身剧颤,一时张口发出“啊啊”之声,然而无论波蟾如何动作,她双手始终紧掐不放。我虽不知她为何出手相助,但此等良机稍纵即逝,半刻也不敢迟疑,忙将叶疏从那软膜中拉了出来。只见他双眼紧闭,满头满脸都是滑溜溜的清液,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那许多,便拿起手来,给他胡乱擦拭。

    叶疏睁开秀媚双眼,见到是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脸色虽有些苍白,身上却无大碍。想那九命丝丝将他困入“衣箱”,只是图他容光美艳,不至于伤他性命。我一颗心这才落入肚里,几乎便要掉下泪来。

    只听那铁甲人嘶声痛叫,浑身发出“咔叽、咔叽”的怪声,铠甲缝里黑血涌出。波蟾一双短腿抖得筛糠一般,最终几个大颤,向旁一歪,显见已经死去。

    我见那铁甲人摇摇晃晃从波蟾身上站起,似要向我二人走来,忙将一霎雨拾起,挡在叶疏身前。

    她头盔的嘴部张合几次,仿佛要开口说话,喉中却只发出断裂的几个字词:“……青……真人……叫我……”

    我见她眨眼之间便连杀二人,哪里敢怠慢半分?剑尖已向她指去,手背忽然一冷,却是叶疏按住了我,向我点了点头。

    我临行前便得师尊告知,说万劫城内有人接应。一路下来,并未见谁人与我示好传声,如何想得到却是波蟾手下?见她高大的躯体伤痕累累,忽然脚下无力,一跤跌倒在地。我自悔太蠢,忙奔将过去,将她扶起。只是她身躯太过沉重,只勉强扶起半身,便再也拖不动了。

    那铁甲人十五头盔上两线生铁铸成的小缝对准了我,内里似有泪光盈盈,却看不到眼瞳。只听她吃力道:“我……死后……告我师……冯谷主,十五……变成傀儡……血尸……感激……对他绝无……半分怨恨……”

    她口齿不清,喉音浑浊,我只听见“谷主”“血尸”几字,骇道:“你是冯……谷主的弟子?是他把你变成这般模样?……医修修的是救死扶伤之道,如何能行此炼活人为尸之事?我日后……若有机缘见到你师父,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十五盔甲面部忽现激动之色,一把攥住我手,厉声道:“你不可……不可……今日十五救你……你日后定当……定当……”

    我见她垂死之际,仍对师父一片痴爱,心中感触,轻声道:“……我定当报还。”

    十五听我答允,一口气卸了下去,缺了一截的精钢手指用力握了我一握,盔甲中发出嗤嗤之声,污血如黑泉般流了出来。

    我抱着她高大沉重的身子,心中一阵大恸,忍不住流下泪来。

    哭得双眼模糊之际,只觉叶疏一只微温的手掌伸了过来,轻轻放在我背上。

    忽听一个惊骇绝望的女子声音叫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我抬头望去,只见烛灵浑身脓血,正跌跌撞撞从冰室中奔来。见到地上瘫成一团的黄色软肉,脸色倏然变得煞白:“夫人,我被那脓血鬼吞进去,一直不得出来。未能在您身边伺候,都是属下的错!您本体竟被人脱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是谁?是谁?!”

    叶疏见她向九命丝丝地上的“尸体”不断靠拢,冷冷道:“站住!”

    只听一声裂帛般的重响,叶疏指间真气将烛灵抛出的画屏撕得粉碎。烛灵却趁这一霎之机,扑到尸体前,双手将它抱了起来。

    烛灵虔然道:“夫人,属下带您回去!”

    那软肉一与温热人体接触,黄色细丝忽而一阵颤抖般的摇曳,竟死而复生,强行掰开烛灵双腿,从她阴户处一挤而入!

    烛灵脸上先是露出骇痛之色,随即便闭上了眼睛,放任那软肉活活钻入了她身体,神情甚至有一丝喜慰。

    那软肉钻行速度极快,先是头部筋束穿入,接着那硕大无朋的瓶腹也咕哝咕哝钻了进去。烛灵少年般清瘦的身体自然容纳不下如此异物,下体被活生生撕裂一道血口,内脏淌出,血流如河。

    我与叶疏见到这人间最恐怖的画面,飞快地对视一眼,均知九命丝丝复生后难以抵挡,转身便向冰室中逃去。

    这冰室中不见半个人影,不知那些争夺吞噬骷髅的大鬼修都去了何处。我与叶疏一路疾行,竟而畅通无阻,直来到转生殿祭坛之中。那祭坛高高垒叠在大殿正中,四面八方都是污血横流的梯级,那颗遍体漆黑的药丸,就悬浮在祭坛中央。

    我与叶疏见四周并无机关,遂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小心翼翼登上梯级。眼见离祭坛愈来愈近,我呼吸也愈发紧张。待一步步挨到梯级尽头,我与叶疏同时止步祭坛七八尺外,见无异状,我才提起一霎雨轻轻一挑,那药丸便自然落入我手。

    我难以置信地握住那药丸,心想:“这就是阴无极这么久苦心孤诣,遍邀鬼界能者,自毁万鬼门阴曹十殿,诱人自相残杀的镇魂丹?”

    一念未止,一声令人齿酸的饱嗝声从地底陡然响起。嗝声所到之处,地面瞬间拱碎,梯级寸寸断裂,祭坛更是向下直坠。

    我还未及反应,叶疏已一把将我揽抱入怀,如当年在不知梦中带我踏入泪海悲天一般,与我一同往深渊中跌去。

    这深渊不知高几百尺,我只觉风声呼呼过耳,许久才有落地的实感。其时头晕耳鸣,跪在地上吐了半腹酸水才缓过来。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股低微的淙淙之声,似是附近有水流经过。

    我心道:“当下是在淮阴地界,这声音想必是淮水某条支流了。”一时已恢复了些许视物之力,见叶疏正一动不动望着头顶,遂问:“……你在看什么?”

    叶疏抬起雪白的手,轻轻在我眼皮上一点。我双眼顿时清明,照着他往头上一望,骇得从地下直跳了起来。

    只见头顶是个穹窿状的巨大石洞,长着一朵方圆不知几里的朽烂蘑菇,菇上密密麻麻长着半人高的黄色须根,数量以千万计。阴湿石洞中,须根的细茎无风自动,如同一个人吃饱喝足后手摸肚皮一般,惬意之极。一股浓得几乎滴垂而下的腥香,就弥漫在这石洞之中。

    我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

    只听水流溅溅中,一个虚弱无比的中年男子声接口道:“这就是阴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