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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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狗吠响起来的时候,还伴随着刺耳的尖叫,阮澜手一顿,眉间涌上不耐之色,他摔了手里的笔,鲜红的笔尖坠在纸张上,瞬间戳出刺眼的痕迹。 推开窗,他居高临下的看过去,几只凶猛多伯曼犬围着一个身影狂吠不止,碍于没有命令,并没有发动进攻,只是那龇牙咧嘴,牙龈毕露的模样实在凶狠的很。 那人缩成小小一团,瑟瑟发抖,不住的有哭喊声传来,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嗓门,简直要把他的耳朵叫破。 阮澜越发不耐,出声制止了狗的围攻,那人蹲在原地嚎哭不止。 他脑门上不由青筋暴起,捏起阳台上的花盆就要砸过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废物终于抬起了头:他看上去年纪并不是很大,头发剪的短短的,眼睛很大,就像是每个在操场上奔驰的阳光蠢货。 他眼睛里面还有泪,然而在看到他的时候,忽然就笑了起来—— 看上去傻的要命。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单当华。 他的确是个傻子。 天生的,货真价实的傻子。 智力最多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被阮玉谙带进来的时候缩着脖子,衣服倒是干净的,只是皮肤太黑,看上去反而脏兮兮的,乱七八糟的样子。 阮玉谙心软,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眶:“阮阮,这孩子是你勤灵阿姨的孩子,她走的早,就只有他奶奶照顾,这不,他奶奶前些日子也走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阮澜感觉额角突突直跳,几乎按耐不住想要把这个一直自以为偷偷摸摸实际上很明显盯着他的傻子给一拳打出去。 可要是他这样做,阮玉谙的眼泪怕是要淹没阮宅。 他忍耐下拉:“所以?” 阮玉谙擦了擦眼泪,柔软却不容置否:“我要照顾他。” 阮澜冷漠道:“随你。” 阮玉谙登时高兴起来,她看着面前的孩子: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和孩子他爸很少陪着他,乃至于他长得歪歪扭扭,尤其是幼年时候,因为长得漂亮,和周围人的娇纵,脾气简直坏到了极点,她严重怀疑这孩子怕是还没成年就得去吃牢饭,胆战心惊的等了十几年,总算是熬过了成年,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在画画上天赋异禀,虽然脾气依旧差的要命,好险没有作奸犯科。 阮澜有些不耐烦的转着手腕上的佛珠,他除了在作画时会静下心,其余时间耐心基本为零,要不是讨厌阮玉谙的眼泪,他早就转身走了。 尤其是还要面对一个傻子。 阮玉谙擦擦单当华额角的汗,声音温柔:“这是阮澜……” “阮澜!” 单当华高兴起来,他的眼睛亮亮的,有点像隔壁养的那只柴犬。撇开他的智商来讲,单当华的长相尚且可以说是俊挺的,很像现在女孩子喜欢的犬系。 只可惜看在阮澜眼里全成了厌恶。 他眉间生冷:“别让他来二楼。” “澜澜……”阮玉谙刚想再说,就看到阮澜眼里的冰雪简直要劈头盖脸的朝她砸过来,说实在的,她有时候还是挺噱她这个儿子的,能够让阮澜接受单当华留在这里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便也不再多说:“好吧,我会让张姨照顾他的,你就稍微帮衬着点……” 话还没说完,阮玉谙就只能看到了自家儿子决绝的背影,只能忿忿的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这儿子,模样倒是继承了她的,长相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好,简直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只是这性格实在是……阮玉谙愁苦的想:那她什么时候才能有儿媳妇啊? …… 很快,阮澜就后悔了同意让那个傻子进来。 那傻子胆子小,好奇心又旺盛,经常被风吹草动就给勾引过去,到了外面又被狗撵,狗只听阮澜的话,佣人眼看着阮玉谙被狗围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要去找少爷她实在也是心里慌的要命:谁都知道少爷脾气不好,一言不合辞退他们都是正常的,被那双冷飕飕的眼睛扫一眼,晚上都要在噩梦里惊醒,尤其是在他画画的时候,更加了。 阮澜听着花园里面的哭喊,画笔再一次在纸张上留下刺眼的痕迹,他面若冰霜,走到花园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傻子缩在地上哭喊,狗发出嘶吼声,只是看着阮澜过来便退到一边,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情不佳,连尾巴都不敢摇,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那个女人倒是早早的就走了,留下了这么个傻子在这里。 阮澜面无表情的想,止不住的暴虐欲涌了上来:他真想让这个傻子永远闭嘴。 似乎感觉到不对,傻子慢吞吞的抬起头,在看到阮澜的时候眼睛猛的一亮,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了他的怀里。 “嗷!”张姨忍不住叫了一声,她吃惊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嘴巴都张大了。 果然傻子不怕死……阮澜额角青筋暴起,手上拽紧了傻子的后领子就要把他丢下去,谁知道这傻子力气大的要命,死死的圈住阮澜的脖子,嘴里欢快的喊:“哥哥!哥哥!” 是那个女人让他这么叫他的——“虽然是小当华先出生拉,但是他现在需要照顾,”阮玉谙轻声说:“而且我一直很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现在总算是实现了!” 她笑眯眯的摸着单当华的脑袋,看向他:“澜澜,你会是一个好哥哥的。” 好哥哥? 阮澜眼里黑色浓郁,用力掰开了单当华的手,单当华迟痛,委屈的皱起脸,像个小孩子一样:“哥哥,痛痛!” 下一秒就被扔在了地上。 他可怜兮兮的摔在草地上,身上都沾满了杂草,看向他的眼睛里泪汪汪的,一副弃犬的模样。 阮澜一点儿都不怜悯他,冷酷无比:“离我远点。” 说完转身就走。 大概他之后都会害怕,然后离他远远的,这傻子胆子小的很,之前有个佣人稍微对他凶了一点儿他就瑟瑟发抖,不管之后那个佣人后来怎么哄他都不愿再亲近了。 然而阮澜再一次失算了。 这傻子似乎黏上了他。 客厅,花园,只要是阮澜一从二楼下来,立刻就会感受到那炽热的目光扫射过来。从学校回来,一进家门,总能看到这个傻子热切的看着自己,不管他身上如何冷气翻涌,这傻子总是热乎乎的黏在他身边,就是不肯改称呼:“哥哥!” 阮澜捏着佛珠的手都捏的青筋暴起,他在没人的角落把他逼过去,那傻子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眼神明亮又热切:“哥哥!” 阮玉谙不知道的是,阮澜的确差点吃牢饭,他小时候长得好看,简直可以说是雌雄莫辨的地步,那时候他细胳膊细腿,穿上贵族学校校服的模样矜贵又傲气,看的某些人心里痒痒的,就把他堵在了放学时候的某个角落。 一挑五。 他打的三个都进了医院,另外两个怂蛋吓跑了,只受了轻伤。 他那时候也伤的厉害,而那时候阮玉谙和他老爸正在外面工作,照例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阮澜抹了嘴角的血,不顾地上那三人的哀嚎捡起了地上的书包就走了。 电话也没接。 那时候打架似乎成为了常态,阮澜这人,脾气大,力气却也大的要命,与他陶瓷娃娃一样的外表全然不符,打架又狠又凶,处处朝着别人要命的地方去,一来二去也没人敢惹他。 他知道哪里让人最痛,也知道哪里让人痛的要命却又看不出来。 阮澜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傻子痛的眼泪糊了一脸,嘴巴张着,不一会儿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倒像是个正常人了。 阮澜看他逐渐滑下去的身体,目光扫过某一点,微凝,随后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带了嘲讽的弧度。 他用皮鞋轻轻碾了碾单当华的裤裆,那里鼓起了一大点,竟然硬了。 他收回原来那句话: 这原来还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