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莲心
再次睁开眼，是被金针刺穴生生痛醒。苏沉依旧躺在榻上，恍若刚刚经历都是一场幻梦。 唯有屋内一片素白，映满眼中。 ”你中毒了？“ 杨尧、李大夫、叶凤阳。 皆一身黑衣，黑着脸。 恍若三堂会审。 苏沉揉着炸痛的额头：”没事，我写一副药。“ 有小厮跑去布置纸笔，李大夫脸色并无好转：”蛇头花，你怎么解？“ ”九窍莲心可解。“苏沉侧头看叶凤阳：”让店里看着收一收。“ ”那等神物何处去寻？“李大夫着急。 叶凤阳没有应答，他问：”你还能压制多久？“ 十天八天。 苏沉说：”一年半载。“ 李大夫和杨尧二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你也要出事，“杨尧叹息：”先生定不想看到你这副样子，你且安心养病，莫要伤心了。“ ”好。“苏沉点头，就这取来的纸笔写了一贴止疼药，故意加了几味解毒药材混淆视听。 李大夫果然犹疑，可叶凤阳根本不信他鬼话。 等到人一走，苏沉果然原形必露：”拿雪参丸给我。“ 叶凤阳端着杯子不动：”一年半载？“ 苏沉与他对视，毫不心虚，”嗯。“ 后者只能无奈地将药递给他。 然后又过了一会。 ”还看我做什么？“叶凤阳又问。 ”没见你穿过黑衣。“苏沉吃了药，又躺回床上，盯着叶凤阳看。 ”好看？“ ”好看。“ 叶凤阳就弯腰低头，直凑到苏沉眼前，状似亲吻。 ”你····？“苏沉被惊得屏住呼吸，不敢动。 没有什么暧昧的气氛，苏沉也没有紧张很久，盯着他看了一会，目光就散了。 然后，他就真的吻了下来。 ！！ 苏沉懵了。 温温热热的，仿佛羽毛落在唇上。 就，还有点甜。 清浅一吻，叶凤阳支起身子，又如刚刚那般看他。 是我中毒，不是他中毒啊？？ ”叶凤阳，你清醒吗？“ 叶凤阳不理，看着他，慢慢问：”还要吗？“ 他疯了吗？ 苏沉看他良久，终于错开眼睛。 也许是疼痛摧垮了他的神智，也许是温柔填满了他的心湖。 ”要。“ 苏沉听见自己说。 我疯了。 伴随着鸽子回到山庄的，还有齐物阁发布的悬赏令。 新晋宗师叶凤阳急求一颗九窍莲心，要求十日之内送往雁雪关。 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叶凤阳？那个杀手？他不是死了吗？” “他竟然晋宗师了？” “叶凤阳还活着！！！” “他要九窍莲心？难道是中毒了？” “只要找到九窍莲心，就有宗师庇护！” 金钱、美人、势力、武艺、恩仇，得到宗师的许诺，一切都不是问题！ 最要紧的是，新晋宗师，还没有自己的势力，此时携恩投效，往后就是称霸一方的大人物！ 一时间，风起云涌，九窍莲心竟成了搅弄风云的绝世宝贝！ “主家中毒了。” “也许是替人寻药。” 谢留白握刀，一袭红衣烈烈翻飞，冷笑道：“蒙谁呢？替人寻药用得着老大发布悬赏？” 玄青依旧一身黑衣，声调也没有起伏：“你别去，等主上消息。” 谢留白冷笑一声，话不投机，他提刀便走。 谁知刚踏出院门，谢留白忽然警兆一起，疾步后撤；原来他正欲落脚之处忽然间地生青竹，数十竹枝含着锋锐破土而出，交错穿插，亏他退的及时，才堪堪划破衣袖！ 谢留白转身，按刀冷视着玄青，桃花眼微眯，眼中划过危险的冷光：“玄青，你阻我？” “莫要冲动行事。” “我冲动？” “当年蜉蝣阁，你便作壁上观，两头下注，今日你又要拖到主上不测·······” “谢留白！”玄青喝道：“你失言了。” 谢留白抿紧嘴唇，偏开目光不看他，半晌才到：“是，我失言了。” 一时间院中气氛冷凝。 院中不只二人，一直暗中观察的影卫、杀手此刻不约而同纷纷现身出来，按着武器在角落沉默观察。 “谢大哥！青哥！”一身鹅黄的女孩从后面疾步走来，微微带喘，气氛登时一松。 “迎年姑娘？” “刚刚收到消息，华山江二爷正往边城去！”女孩道：“从扬州走的，似乎带着药！” 剑拔弩张的其实立时一散，谢留白一甩衣袖：“江二爷身体不好，我护送他一程。” “你别下山。”看着一言不合欲拔刀的谢留白，玄青沉声道：“我去。” “我信你？”谢留白冷笑。 玄青忍了又忍：“我效忠过，你不信我？！” “回你屋子呆着去！” “青哥！” 效忠既是死殉，很多年前，苏沉拿这个誓约换了玄青在蜉蝣阁破灭一日旁观的承诺。 众人竟想不到玄青还承认这个，谢留白更是一言不发，“咣当”一声砸上门。 有为主上效忠的影卫在，自己这样以身要挟认主的简直是个笑话！ 谈什么忠心？如果主上需要，他可以战死。至于是否愿意不饮不食，在黑暗的陵墓中一点点窒息而死？ 他不知道。 玄青看一眼，转身吩咐：“守好山庄，别乱，等主上回来。” 众人纷纷应诺。 他既自承死殉的诺言，便知这一去，但有变故，可能一去不返。 玄青深深看一眼身后眼角含泪的女孩，轻轻道一声：“对不起。” 然后转身就走。 于此同时，江衍正在赶路。 火凤曜日时候，他带着官兵捣毁了一个人贩子窝点，在众人拜谢声中，缓缓抱起一个没有家人认领的男孩，说：“我带你回家。” 男孩浑身泥水，病的晕晕乎乎的，葛衣道人在他眼中，恍若天神。 众人却看不见，一只金色蝴蝶静静停落在男孩肩膀上。 双翅舒展，无数金光洒落。 然后城南王家通过胎记认回了这个丢了六年的长孙。 “多谢道长！”王老爷看着相拥而泣的妻子，许下无数钱财报答，道人坚辞不受。 “贫道想取贵府荷塘中一朵莲花作为谢礼，不知可否？” “道长风雅！”王老爷赞叹着这样的隐士高人，自无不可。 于是江衍脱了鞋袜，涉水而去，摘下了那一朵停靠着蝴蝶的莲花，下山数月，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明灭的日光下，葛衣道人双手捧着一朵莲花，微微一笑。 看呆了阖府众人。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或曰：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之后，道人将带下山的令箭放在百药堂的柜台上。 “我是剑宗江衍，沿途准备快马，我要去雁雪关。” “二爷稍等，马上就好！” “叶凤阳？”消息传到南疆时候稍晚，沈周转着扇柄：“阿沉出事了？“ ”看起来是的。“林城低声汇报。 沈周动作一滞：”九窍莲心···我们库里有没有？“ ”没有。“林城道：”这等神物，十几年才见一次，莲心剥落之前几乎看不出来区别，一时之间哪里去找？“ ”把山上所有荷花拔了，给本座挨个找一找。“沈周一脸平静地吩咐。 林城：”······“ 行吧。 林城拱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