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前有个好孩子
九月开学季，烈日依旧，枝头满是绿意。一茬茬的新生像夏日的麦苗摇曳在校园里，散发着青涩稚嫩的味道。 在滨海市第一中学“314”告白事件发生之后，某个少年彻底成为了学校“风云”人物，而当事人学姐兼前校花中考及第，荣升高中，埋藏功与名。 也是这个人，使这几天一中新生群沸腾了。不，应该说是使学妹们的心沸腾了。 滨海市第一中学新生群1： 学妹一号：“今天演讲的学长好帅！” 学妹二号：“姐妹说得对，超级帅，求扣扣！” 学妹三号：“求电话，邮箱，住址，爱好兴趣……” 学弟一号：“楼上查户口吗？（无语）” 学弟二号：“这种一看就是渣男。。。” 学长一号：“对，小妹妹小心不要被骗了，我觉得我就不错，学妹来认识认识呗。” 学妹气炸，在群里开始了三百回合大战。 …… 而此时，身处话题中心的主角对此一无所知，甚至烦躁地皱着眉头，额角青筋若现。 江月看着手边至少有他小腿高的资料，恨不得把它打散了从五楼丢下去。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办公桌上，照亮了首页上厚厚的一层灰，微风吹过，它们仍牢牢扒拉在纸上。 江月叹口气，抽出纸仔仔细细地把资料和桌椅都给擦干净了，然后打开电脑，照着资料核对数据。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听得微风细语，还有远处辨不清字意的说话声，以及滚轮压过柏油路的轱辘声。 直到日头西斜，人声渐渐远去，江月仍尽职尽责地工作着。 突然，叩门声打破了寂静。 江月目不斜视，手下不停：“进。” 有个高挑的少年走了进来：“太晚了，该回去了，剩下的明天弄吧。” 江月瞥了眼那叠又厚又长的资料：“太多了，得先弄一些。” “不是吧，这么多，上届主席是干嘛吃的。其他人呢？” “他们都领了一些回去。慎一，你先回去吧。”江月无奈叹气。 “我帮你也弄一些吧。”说罢，李慎一从包里拿出笔记本，“你共享权限发我一下。” 办公室里打字声噼里啪啦，纸张翻页声哗哗啦。 …… “嘿嘿……”安静的办公室响起窃笑。 江月无语，嘴角抽了抽：“怎么？” 李慎一侧过身，捏起兰花指，嗓音甜蜜蜜：“看看看，学长您看！” “恶心！”江月笑骂，抬眼看向屏幕，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矫揉造作了——新生群里，满屏的春心绽放，彩虹屁以及学妹和学弟学长的撕逼大战。 江月一目十行看完，转头继续工作。李慎一抿抿嘴，口中的话转了又转，没憋住：“你真对谈恋爱不感兴趣？学姐那么漂亮你都拒绝？”江月一个眼神也不给他。李慎一加大火力：“今年的妹子我都把过关了，都很可爱。不考虑考虑吗？学长～～～”他拖长尾音，不忘一波三折，一八几大汉硬是说出了林黛玉的娇柔。 江月没忍住，微微勾起嘴角，苦口婆心：“恋爱虽然是美好的，但是在不正确的时候结出的果实是不成熟的，伤害对方也……＂ 李慎一把捂住耳朵：”好了好了！江老师，我知道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江月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好了，今天辛苦你帮我了，剩下的我回去弄。“ 李慎一如释重负，迅速收拾好书包，大步跨到门前，接着又退回几步，扒着门笑：”嘿嘿嘿……老子和小女朋友约会去了，以后长夜漫漫，大郎保重。“ …… 夕阳西下，天空如蓝色幕布泼洒了橘红色的染料，鲜艳夺目，云层四处游荡，折射出斑驳的霞光。 江月走在校道上，时不时就能遇到他不认识但认识他的人，但都一一打过招呼，嘴角的笑也没有落下。 他一直努力保持着优秀。无论是性格外貌还是学业、能力。虽然有先天相貌和智力情商的加持，但他也做了不少功夫。 只为了那个人可以开心，可以夸奖他，可以以他为骄傲。 同时，江月也享受着这份意义带来的好处，例如他人的喜欢，仰慕和尊重。但有时，赞美和喜爱也伴着一丝可怜和恶意的嘲讽——那个人没有妈妈，他是单亲家庭。 江月长这么大，没少听到这些话。有时来自师长，有时来自同学朋友，甚至陌生人。似乎大家都在告诉他，即使你很优秀但你也不是完美的你仍有缺陷，然后擅自将情感强加在他身上。 事实上，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些问题。没有母亲又怎么样？他有爸爸就够了，他不缺任何东西。爸爸给他的爱就像永远也不会停止流动的大海，波澜壮阔，而他是海中一叶小舟，紧随着风的方向，前往温暖富饶的新世界。这些美好的事物早已填满了他小小的世界，从此山高水阔，天涯路远，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就像此时此刻…… 一个高大壮硕的背影立在路灯下。垂在身侧的手骨节粗大，黑如墨的发轻轻扬起，小麦色的肌肤盈盈泛光。 男人回头，面容被晚霞轻抚，朦胧而温柔。 “小月。” “爸爸！”不过几米距离，江月身上那股成熟稳重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纯粹的活泼和喜悦。他像个焦急等待父亲的孩子，在见到父亲的那一刹那，满世界都开始冒幸福的泡泡。 男人自然而然地接过江月的书包，长臂揽住他瘦削的肩膀，仔细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今天发生的事，时不时发表一两句见解。 “对了，爸爸今天怎么来了。工作不忙吗？”江月抬头，凝望男人的脸。 男人笑笑，揉揉他的脑袋：“你今天代表学生会发言，爸爸还想着能不能赶上……”男人满脸歉意：“下次一定不迟到。” 江月秋眸荡漾，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这种事没关系的，爸爸工作要紧。”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鸡蛋饭！” “好。” 落日余晖下，一高一矮两道影子被拉的很长，最后逐渐融合在一起，辨不出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