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即便事先闭了气,苦咸的海水仍旧涌进了口鼻,被冰冷裹挟,无尽下坠。落海后他本能地挣扎,松开了手里的口琴。 海水将夕阳扭曲成任意的形状,模糊了视线,他依稀能看见口琴的轮廓坠入黑暗,他闭着一口气,打算往下去捞回来,结果在就距离口琴咫尺的距离就被一股大力猛地往回拽去,拽的姜显猝不及防,吐出了憋在口中最后的气息。 海水迅速倒灌,呼吸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窒息感夺走了他所有的神智,他看不清身前那个模糊的身影,下意识地想要去推开,却反而被对方缠得更紧。 彼此间的泡沫像烟尘一样稍纵即逝,姜显毫无征兆地被一双结实的臂膀抱住,更是有一张嘴唇与他密实相贴。 姜显的身体僵住了,对方打开了自己的双唇,浓郁的信息素比气息先一步进入,心肺的烧灼感被缓解,他看见一双比大海更深邃的眼眸在紧紧地追逐着他的视线。 陆勖只想要给姜显渡一口气,贴上他嘴唇的那一刻,大脑仿佛‘轰’的一声仿佛宕机,陆勖手背上陡然横出青筋,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的躁动。 他下意识去克制了那股冲动。 密不透风的海水隔出另一个空间,周遭静谧,冰冷,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他们彼此的温度。 对方嘴唇上的冰凉很快就消散了,变得温热、潮湿、柔软。陆勖的臂膀收紧,能感受到与他紧密相贴的单薄的肌肉线条,心底挣扎着一丝妄念,想要不止于此,想要拆吞入腹。 天色越来越暗,水下的光线更是迅速减少,黑暗从二人脚底向上蔓延,陆勖带着姜显顺着快要消失的光线向上游去。 流离的光晕,让他们看起来彼此相互纠缠,难以拆分…… 水面被倏地被破开,姜显大口呼吸,猛地一阵咳嗽。陆勖抱着他,把他放到栈桥上,自己在双手一撑上岸。 姜显呛到了水,咳了好一会儿,整张脸憋得泛红。 陆勖把姜显拉起来,之后让姜显跟在自己身后,他在前面边走边把上半身湿透的上衣脱下来拧干,接着又把皱巴巴的上衣套回身上。 姜显咳完又缓了半晌,说话声音沙哑,“陆勖。” 陆勖没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姜显跟在他后面又喊了一声。 见对方仍旧没理,姜显忍着难受上前去拉他的胳膊,结果被对方突如其来地一甩手推了个踉跄,只听到陆勖不耐烦地喊了句,“干什么?!” “你……”姜显站稳后问,“你在生气?” “没有。”陆勖自顾自走。 “你在气什么?”姜显跟着。 “……” “因为你刚才在水下亲了我?还是因为亲我的时候你硬了?” 姜显甫一说完,陆勖遽然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跳下来,为什么要给我渡气,为什么不先等等看我会不会游泳?这些问题姜显都没有问出口,但都包含在了他望着陆勖的眼神里。 而陆勖连看都不需要看,同样的问题也在折磨着他自己。 姜显在他背后深吸了几口气,缓了几秒再道,“我是会游泳的。” 陆勖的背脊在夕阳下纹丝不动,影子狭长,倾斜到姜显的脚底。 他话音落下时并没有注意到陆勖僵直的后背,在姜显看来对方只是在夕阳里沉默了那么几秒。 随后陆勖转身,一步步走到姜显面前,近在眼前的瞳仁阴沉不已,他哑声问,“耍我好玩吗?” 姜显紧抿着嘴唇,面对alpha带有压迫感的气场他本能地想要逃走,但脚下却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强撑着对视回去。 “觉得我去监狱救你就是在乎你?想确认我是不是在乎你所以在我面前故意落水?”停顿间夹着陆勖的一声冷笑,“‘自作多情’这四个字怎么写你知道吗上将夫人?” 近距离的状态下姜显需要抬头才能和陆勖对视,他看着陆勖的眼睛,“那你呢?难道就不是被我戳破心思后的逃避现实吗?你的生理反应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那种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心思,隔着云雾瞧它,那是令人抓心挠肝、参悟不透的情欲。现在被果断直接地剖了出来,曝光在这橘红色灼人的夕阳下,就成了一种见不得光的卑劣。 陆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姜显,脖颈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他不再与他争辩什么,不顾对方的挣扎,直接把人拉着往回走,路上姜显挣扎地厉害,他就用蛮力把人抗到肩上。 · 房间的门被人撞开又快速上锁。 姜显浑身都湿透了,被用力扔到并不算软的床上,瞬间就洇湿了一大片被褥,他惊魂未定地看向陆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疯。 陆勖当着姜显的面脱掉了上衣,接着上床要去脱姜显的衣服。姜显的力气自然是敌不过他,但挣扎起来陆勖也没捞到多少好处,除了撕掉了姜显的衣服外,他身上还被咬了好几个渗血的伤口以及成功在一边脸上印上了一个红巴掌。 最后姜显还是被陆勖用撕烂的衣服绑住了手腕,死死压在床上。 陆勖要低头去亲他,刚一有动作就立刻被姜显躲开,陆勖亲了个空,将嘴唇抵在姜显的耳畔,“你不是说我逃避现实吗?我现在不逃避了,你又不愿意了?嗯?”说完还用牙齿咬了一口姜显粉嫩的耳垂,看着耳垂肉眼可见地充血变红。 姜显身上是湿的,这个距离能清楚地嗅到他身上清冽的信息素,冰山雪水似的顺着鼻息涤荡进血液,迅速流经每一根血管和神经末梢,让每一个神经元都开始兴奋叫嚣。 陆勖忍不住再凑近一步,抵在姜显的脖颈间,不自主地舔舐,他仍然觉得不够,想要更多,想把这一整个冰雪美人都吃干抹净。 “放开我!” 他用手指轻佻地捏着姜显的下巴,把他的脸摆正,让他正对着自己。 深邃幽蓝的瞳孔在他脸上打转,像一头野兽逡巡审视着独属于自己的猎物亦或是领地。 “实话告诉你,我想肏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了。”说时,陆勖用下腹硬挺的性器隔着衣物恶意地蹭了蹭姜显的腿间,“中央决策庭议员,楚霆上将的Omega,基地最高贵的上将夫人,知不知道你在市场里的悬赏有多高,哪个alpha不想肏你?” “这样就以为是我喜欢你?”陆勖的拇指狠狠揉搓着姜显的嘴唇,直到把那浅色的嘴唇揉得娇艳欲滴,他低笑了两声,“当了那么多年上将夫人,没想到你还是纯情那挂的?” 姜显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看清了陆勖眼底的毫不掩饰的促狭、狎玩和欲望,心跟着一点一点坠入谷底。 他没有自作多情地以为陆勖喜欢他,童年离别时的那句承诺他等了二十年,在维和署见到陆勖照片的那一眼他就将他认了出来,怎么反倒是当年许下承诺的人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时他心中一阵怆楚,太可笑了,这么多年过去,只有他一人把一句玩笑当了真。 姜显的嘴唇在陆勖指腹下颤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一个字。 他身上总含着一股冷意,看人时的瞳仁总让人觉得晶莹透亮不可亵渎,现在却红了眼眶,比往常多了几分易碎的脆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陆勖松开了手,白皙的下巴上留下了清晰惹眼的红痕。他的呼吸发紧,克制着体内翻涌喷张的生理冲动。 他突然就推开了姜显,翻身从床上下来。 “我脾气不好,少来招惹我!”他留下的声音粗野,随后他夺门而去。 姜显被放开的那一刻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柱般瘫倒在床上,随后他侧着的身子一点点蜷缩,仿佛是想努力将自己缩成一个微小的点。 门被摔上,关上门的那一刻陆勖慌不择路地往某处跑,脚下步伐凌乱,和方才气势凌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猛地推开一扇房门。冲进去一阵翻箱倒柜,却没有找到他心里想要的东西,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绕了一圈,额角的青筋清晰,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接着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再睁眼就立刻冲了出去。 · 深夜,一行训练有素的士兵进入应许实验室。 这个时候的实验室只有零星几个研究员在值班,负责人连忙出来接待检察长哈里斯。 “军部办案,立刻提审感染者度荷、万凌飞。”副手站在哈里斯身侧说明来意,负责人眼前立刻亮起一道全息面板。 “这……检察长大人,不是我不带您去……”负责人面露难色,“秘书长度荷和公民万凌飞都在被安置在四级生物危害实验室,那里没有徐主任的授权我们这些二级研究员都是没有权限的。” 见哈里斯眉头皱了起来,负责人又连忙说道:“徐主任他这几天一直待在实验室里没出来,这会儿还在呢,您可以亲自去找他。” 哈里斯英气十足的剑眉上凝起迟疑,随后他绕开了负责人,自顾走向属于徐主任的办公室,显得尤为熟稔,倒是身为实验室负责人的研究员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后面。 · 姜显被锁在了房间里,陆勖走后把门反锁了,整间狭小的房间只剩下一扇阳台门,但那扇也同样被锁住,他无法从内部打开。 他不知道陆勖这是要做什么,好像他从监狱出来又被关进了另一个囚笼。 夜色渐浓,姜显在闷热中苏醒,先前发现暴力破门无果后他认命似的倒回了床上,接着便不知不觉回了过去,直到这一刻才醒来。 不知是不是房间内门窗紧闭的原因,姜显的气息变得沉重,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浸泡在了无形的热水中,周遭热浪翻涌,他翻了个身,额头细密的汗水蹭湿了枕头。 是因为掉进海里发烧了吗?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个问题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像……不是发烧…… 傍晚那么一圈折腾下来,陆勖在他身上留下的信息素被进一步代谢,残留量不再能够支持结成临时标记,他体内的信息素又开始紊乱躁动。 信息素紊乱的感觉异常难受,失去正常信息素调节后的大脑意识开始产生混乱。 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却被床边的矮柜绊倒狠狠地摔了一跤,冰冷坚硬的地板让他恢复了几分清明,他意识到自己把矮柜踢翻了。 当他起身想把那矮柜扶起来时当场愣住了,矮柜是个上了年代的老物件,被他刚才那一脚踢得堪堪要散架,抽屉倒了出来,从里面摔出一把手枪。 如果这地方是陆勖曾经的住所,那么在自己触手可及处藏匿武器是每个亡命徒都会有的习惯。 姜显拿起枪,到门锁前连开了几枪,整个房间都非常老旧古朴,连带着锁也并不是什么高端科技锁,几颗子弹就被破坏了。 打开门,他就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特殊的气息,一种莫名的熟悉吸引着他敏感的神经,他好像能够从中感受到什么,脚下步伐鬼使神差地往某个方向走去。 姜显傍晚醒来时急着出门找陆勖,实际上并没有好好观察这栋老房子的内部构造,这会儿竟然步伐娴熟地顺着楼梯就往下走,每一个转角处的拐弯都十分坚定。 他完全是受生理本能的驱使走到了此处,站定在房间内的浴室门口。 他还未将手放在把手上,只是虚空悬着,门内登时传来一声沙哑粗粝的吼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