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尹湫抬头看着陆敬，问：“你疯了？”

    “没有，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陆敬轻轻抚摸掌心处细腻的皮肤，斜眼看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人说，“打开骨灰盒。”

    “长……长官……”挖出骨灰盒的人不敢动了，再怎么说死者为大，有什么仇什么怨也不能把人家骨灰扬了吧。

    陆敬松开尹湫，蹲到摆在地上的两个骨灰盒前，他挨个打开，吹了一声口哨，凌风迅速从墓园外冲进来，到陆敬身旁摇了摇尾巴，乖乖坐下，把嘴里的塑料袋放下。

    “真乖。”陆敬打开塑料袋，拿出一块血红的肉扔进凌风嘴里，摸了摸凌风的脑袋，又打开陆渊的骨灰盒，拿脚边的树枝搅了搅，他端起骨灰盒，把里面灰白的骨灰倒进了肉里，拿树枝不停搅拌。

    站在一旁的人个个目瞪口呆，呆若木鸡。这不是他亲哥吗？当年看见他哥的惨状，撕心裂肺叫哥的陆敬不是他吗？

    “想吃吗？”陆敬摸了摸凌风的下巴，问。

    凌风叫了几声，口水滴在了塑料袋上。

    “等会儿乖孩子，”陆敬抱起陆照的骨灰盒站起来，“带着它跟我走。”

    凌风听话地低头含住，跟着陆敬亦步亦趋。

    陆敬把骨灰盒换到另一只手，拉着沉默看着他的尹湫说：“走吧，带你看好戏。”

    陆敬……到底想干什么？陆敬越平静，越让人觉得恐怖。

    坐上车，墓地前面有一条扔满垃圾的小河，陆敬让沈筠沿着河开，他让尹湫坐的离他远点，说完这句话，他才发现他抓着尹湫的手。松开手，不用他再说话，尹湫已经靠到那头去了。

    陆敬打开车窗后又把怀里的骨灰盒打开，灰色眸子和天色一样，雾沉沉的。

    轻而细的骨灰随风飘散，越过干裂的土地，飘进满是垃圾尸体的小河里，恶臭一阵阵传来，陆敬忍着恶心撒完最后一把骨灰，骨灰盒索性往里一扔，贴有陆照相片的那一面贴在层层叠叠的垃圾上。陆敬骂了一句垃圾，缩回身子，拿了一瓶矿泉水洗干净撒骨灰的手，他靠回椅背，偏头看尹湫。

    尹湫一直在看他，目不转睛地，专心致志地看他。他从来没有一次这么认真把视线留在他身上过。陆敬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心思细腻敏感起来，尹湫任何变化他都能捕捉到，并从中去寻找和自己有关联的蛛丝马迹。

    “陆敬……”尹湫很严肃地问他，“你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陆敬自然而然地贴近尹湫，摸了摸尹湫颈上的项圈，说：“湫湫，我为你。”

    这种话在尹湫心里已经回答过了，但听到从陆敬嘴里说出来，尹湫明显惊住了，他诧异的神情让陆敬忍不住去亲吻。

    沈筠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从后视镜看他亲爱的二十几年单身的陆长官。单身的冷漠的陆长官，正捧着杀人犯尹湫的脸，亲得忘乎所以，满脸幸福。

    啧啧的水声让沈筠觉得很羞耻，陆长官真的是单身吗？这接吻熟练程度可不差，估计是和尹湫练出来的。

    和尹湫？！尹湫不是杀人犯吗？！不是陆长官的仇人吗？！

    沈筠惊恐地又看向后视镜，他们已经分开了，正对上他长官淡然冷静的眼神，沈筠严重怀疑自己眼花了。

    “陆敬，我真的看不透你。”尹湫最后所有的震惊都化成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真不知道，陆敬以后还会做出什么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说出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话。

    到了陆家监狱，尹湫是头一次是没戴镣铐进去的。陆敬给他戴了口罩，因为他们要去的牢房气味很难闻。

    凌风跟在他们身后，大概是心里一直想着陆渊那人渣的骨灰在肉里，尹湫的胃从墓地到监狱，一直都不太舒服。

    沈筠走在前面，给陆敬开门的时候，他闻到了来自尹湫身上的，属于他长官的信息素。强大的不容靠近的，标记所有物的。

    不是吧……这都到哪一步了？沈筠脑袋真跟不上思考了。

    牢房里被五花大绑的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见陆敬愣了一下，随后拼命求饶：“长官……我真没有侵犯我的女儿，您一定要明察秋毫！”

    “你女儿那可怜的阴道里全是你的精液，”陆敬挥了挥手，身后的人会意，上前脱掉那人本来就破烂的衣服，陆敬继续说，“警察抓你的时候，你还在割你女儿的阴道，企图消灭证据，你被送进我陆家的监狱，还不知道你犯的罪有多严重吗？”

    “我不是……！我只是，只是太久……”男人咽了咽口水，颠三倒四开口，“做爱……太久没有，太久没有……”

    陆敬冷声打断他断断续续的话：“她是你女儿。”

    男人看着陆敬，突然挣扎着叫：“我是你哥陆渊结拜的兄弟！陆敬，你看在这层关系上，放我一马吧？”

    “我知道，所以才一直没杀你。”陆敬让凌风把嘴里的塑料袋递给手下，陆敬戴上胶质手套，从摊开的塑料袋里抓了一把肉，放在男人短小黝黑的性器上，而后一团又一团，铺满男人的身体，他看着男人慌张的神色，轻轻笑，“这是拌了我哥骨灰的肉，全当我帮他重塑身体，恢复肉身了。你俩不是结拜兄弟吗？既然都是变态强奸犯，那就一起去下十八层地狱吧。陆渊已经在底下过了三年了，他熟悉路，我让他带你。看在我哥的份上，我对你是不是很好啊？”

    不给吓到失声的男人再说话的机会，陆敬拍了拍手，凌风汪汪大叫了几声，龇着牙流着口水，扑上去咬掉了男人的性器，男人眼睁睁看着凌风大口嚼了几下咽下去，又向他扑过去，他这时候才察觉到疼痛，惊恐尖叫了几声后，他的脖颈被凌风咬断，源源流血。

    “吃干净，”陆敬看着叼着肉转头看他的凌风，欣慰道，“我明天来接你。”

    凌风摇了摇尾巴，又埋头啃肉了去了。

    尹湫支撑不住了，他扶着墙不停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他的头皮发麻，血腥味浓得让他无法思考，循着脑子里现有的名字，他叫道：“陆敬……”

    陆敬转过身来，看到脸色苍白的尹湫，他问：“怎么了？”

    “好恶心……陆渊好恶心……”

    “我带你出去，不看他了，”陆敬扶着尹湫的腰，心疼得不行，“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陆渊了。”

    站在过道里休息了好一会儿，尹湫缓过来，想起刚刚看见的场景尹湫脊背发凉，陆敬真疯，和当年的他一模一样，跟个恶鬼一样。

    陆敬无事发生一般，他伸手摸着尹湫的背说：“我还得去审别的犯人，我让沈筠送你先回去。”

    “……好。”

    “那……”

    “你是做给我看吗？”尹湫快速问出口。他没看陆敬，只是盯着黑色的墙面。

    陆敬没有犹豫，说：“是。”

    “为什么？他们不是……”

    “湫湫，我不想你疼，也不想你恨我。我现在做的事情也很幼稚搞笑吧？我也想替你报仇，替你出气。”陆敬伸手把尹湫拉入怀里，“我早说过，我们不是仇人。还有，我和他们也不是家人。”

    尹湫哑口无言，他任陆敬抱着，脑袋里从他被逮捕入狱到现在的画面慢慢闪过，陆敬对他一开始就没表现出杀意，是他一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直没能理性认真地去思考陆敬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脑海里慢慢有清晰的答案，他推开陆敬，仰着头看陆敬，问：“你是不是……”

    喜欢我。

    后半句没问出口，他就不想问了。真矫情。尹湫想。只是他刚好舒缓了陆敬的发情期，陆敬大概率是被性欲支配的野兽，习惯性占有他标记过的东西罢了。

    “什么？”

    “没什么，我要回去了。”

    关押女beta的房间就在前面，沈筠打开门，陆敬进去后，尹湫往里瞟了一眼，这一看，他就木在了原地。

    是周嫣。

    他周津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