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是风花雪月,是举杯对饮,是鸳鸯成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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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十二年前,摘星城。 天光幽微,仿佛连空气中都侵染着薄薄的水雾,一切看上去都朦朦胧胧,就算睁大眼睛也不能看清眼前人的脸。想在这样的情境下射中数百步外阿苏的脑袋,真可谓是痴人说梦……可拓跋烽没有选择,也不能迟疑,景皎皎的性命就在他一念之间,他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箭尖指向城主府。 他看着景皎皎让人按在地上,看着阿苏提脚踹在景皎皎胸口。 那一瞬间,拓跋烽想起当初在王庭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时阿爹还在,一切尚未发生。他和景皎皎每天在祈河边练字、射箭,偶尔说些烂话,偶尔读本杂书,不知有多快活。他还记得景皎皎那时笑得有多欢喜,双眸中盛着比天上的星星还闪耀的光。 ……景皎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你没有第二次机会。 拓跋烽手微微颤抖。 这一年多,他不知经历过大大小小多少场战争,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去,他只是用自己的命来博,可现在,为他犯险、为他身处绝境的人是景皎皎,他手中不是弓箭,而是景皎皎的性命。一射不中,那回过神的阿苏一定会诛杀景皎皎,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拓跋烽深吸一口气。 这时,阿苏把景皎皎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拉开弓。 景皎皎在阿苏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他看不清阿苏的脸,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然能感觉到阿苏的动摇。他知道景皎皎这是在分散阿苏的注意力,让他无法防备远处飞来的箭矢……可是,他们离得太近了。如此之近,毫厘之差,弓箭射中的可能就不是阿苏,而是景皎皎。 拓跋烽的手稳了下来。 他不再去想过去,也不再去想将来,他知道这一箭射出再也无法回头,也知道稍有不慎玉石俱焚,但,他更清楚,既然景皎皎敢相信他,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景皎皎失望。 飞出的羽箭如同一道燃烧的火光,冲破摘星城上空徘徊不去的阴翳,越过这所有人都说不可能的遥远距离,钉入阿苏的脑袋! 摘星城陷入死亡般的沉寂。 拓跋烽右手虎口崩裂,血流如注,这时,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镇定,他的手在发抖。箭矢飞出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跳空一拍。他经历过无数生死关头,死里逃生也不知道多少次,可这次不是他的性命,而是景皎皎的。出了差错,他无法原谅自己。 城主府乱成一团。 拓跋烽来不及多想,飞身而下,要去救景皎皎。 现在正是两军交战之际,占据摘星城的匈奴大单于居然让一支不知从何射来的弓箭要了性命,何其荒诞!一时间,和大单于一起南下的匈奴人乱了阵脚,没有阿苏,群龙无首,那他们怎么和北燕人抗衡?没有大单于的统领,他们只不过是一盘散沙。 忠心于大单于的武士在确认阿苏断气后要杀景皎皎。 对景皎皎来说,如今城主府已经成了一座牢狱,而这座牢狱之中挤满了想要把他杀之而后快的匈奴人。他孤身一人,想要留下性命,谈何容易?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不想轻易地死在这。他连脸上的血都顾不上擦,任凭阿苏的血和脑浆沾在他的脸上,拼命地往城主府深处跑。 现在想要从大门出去无异于白日做梦,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拖时间,他知道拓跋烽不会让他死在这儿,只要他能活到他来,那就一定可以脱身。 匈奴人占据摘星城的时间还不够长,就算是阿苏所居住的城主府,有很多角落他们也并不熟悉。而景皎皎在入府之前,把城主府的地图背得了然于胸,就算身后有这么多匈奴人追着他,他也很清楚该往哪个方向跑,知道哪个角落最容易甩开身后的追兵。 阿苏死了,那这场战争,拓跋烽就赢了。 喘息越来越困难,但景皎皎无法停止思考。 他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阿苏怎么可能死得这么容易?阿苏可是叱咤草原多年的匈奴大单于!这些年,父亲畏惧阿苏,甚至都不敢逃离王庭,可阿苏终究也不过是凡夫俗子,只要简简单单的一支箭,就能要掉他的性命。 这个时候,景皎皎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凶险,原来他可以做到的比他以为的更多。他可以决定阿苏大单于的生死,当然也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不要再和父亲一样苟且偷生,他不愿意再做一个让人按在草地上为所欲为的弱者,他要和拓跋烽一样,反抗所谓的命运。 追兵越来越近。 刀锋甚至划破了景皎皎的衣裳。 可他不怕。 现在,他什么都不怕了。 因为他终于明白,他的命运掌控在他自己的手中,他不要再被父亲的懦弱所辖制,他也不要再因为自己异于常人的身体而忍气吞声,命运给他的是让人难以下咽的苦涩,可他偏偏不要忍受,他宁愿和拓跋烽一样,把自己的性命放在赌桌上,他可以输,可以一无所有,可他不会再麻木下去,那不是他,不是真正的他。 他终于到了和拓跋烽约定的地方。 匈奴武士在他身后恶狠狠道:“难道你以为你杀了大单于还能逃?南夏人,你们果然都是叛徒。我一定会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城墙上,还有你阿爹的脑袋。” 景皎皎抬起头,看见墙上拓跋烽妖刀般俊美又凶悍的脸,还有他朝他伸出的鲜血淋漓的手。那一瞬间,他心里想的不是战争和死亡,也不是匈奴人会如何把自己的脑袋挂在城墙上,他想的是风花雪月,是举杯对饮,是鸳鸯成双。 他回头朝武士笑了笑,说:“想得还挺美。” 拓跋烽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上墙,消失在武士们眼前,待武士们翻墙去追,看到的却是飞奔而去的骏马,和骑在马上的两个伤痕累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