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重云(肉吃太多也会腻,来点剧情吧)
你们来到了市里出名的酒吧街。 还是早上,营业时间火得走不动路的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偶尔几个员工从店门里走出来,补给酒水、忙碌着记账。 边珝熟门熟路地带着你和纯子拐进小巷中,大约转了三四个弯,你们走进了一条粉红色的隧道,墙壁上画着大大的箭头,告诉你们前面的酒吧叫“Sky”,旁边还有一朵你觉得在哪见过的玫瑰花图案。 只见两个穿着中性的女人在门口旁边抽烟,她们远远看到你们三个走过来,露出奇怪的表情:“这里可不是什么家庭乐的地方哦。” 为什么所有人都把你们看成一家三口?你心里暗自吐槽着。纯子长得和谁都不像啊,而且也可以认为是亲戚的小孩嘛。 边珝走过去:“我们找边琪,她在吧?” 你想起来也是什么会觉得那玫瑰图案眼熟了,边琪送给你睡裙盒子里放下的名片上,就印着这朵花。 其中一个女人轻蔑笑了一声:“你既然要找边琪,就应该知道她不喜欢男人吧?” “多少个男人怎么伤害她的那套说辞,我都能倒背如流呢。”边珝不以为意说着,直接走进大门里。 “唉你!” 你拉着纯子跟了上去。 你很喜欢酒吧里的装修风格,你可以猜到即使外面人满为患,这里的松软懒人沙发、散发芳香的香薰蜡烛、图案精致的巨大窗帘照旧还是能营造出一个与世隔离的静谧空间,不是嘈杂发泄、狂野性爱的场所,而是能够谈心和享受的世外桃源。吧台后面霓虹灯的标语“Only Girls Help Girls”似乎说明了它的意义。 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全是女孩子,她们认真地工作,不时传来无拘无束的笑声。有几个人染着各种颜色的头发、穿着有铁钉的皮衣,举止潇洒,嚼着口香糖,帅气地对你吹口哨,看得你脸上发烫,赶紧回过头继续赶路,可你又对上了边珝的视线,发现他的神情十分复杂。 “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 他带着你们穿过走廊,用力敲了一下最里面的门。 “进来。” 边琪还是和你印象中的一样,身上不仅有成熟性感的女人味,还有着爽朗俊逸的英气,是你很喜欢的女强人类型。和上次不同的是,她换了个大波浪卷发,染成了墨绿色,穿着松松垮垮犹如睡衣的大衬衫。 看到你们之后她愣了很久,先是指了指纯子,又指了指她自己,结巴了一下:“这、这是我侄女吗?不对啊,你们没认识这么久啊。” “……” 边珝懒得跟她解释,直截了当问:“你还有姨妈的那堆本子吗?” 边琪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想了想:“我都放在仓库里。你找她的笔记有什么用?” “你给我钥匙,我们去找就可以了。” 边琪说什么都不行,后来边珝拗不过她,让她带路去附近的仓库拿东西。 一路上边琪问这儿问那儿,好奇你和她的弟弟们怎么在一起的、什么时候发现他们是不同的人、现在是同居了吗、这个小孩是谁家的,她一边责怪弟弟们都藏着掖着不告诉她你们的情感状况和任何关于你的事,一边假装生气你收到礼物之后没有加她的微信。 边珝一直插嘴,含糊回答她的问题,让她别这么八卦。她用姐姐的身份驳斥边珝,转过头来继续缠着你问个不停。 “我看你们都快同居了,怎么边璟老跟我解释你们只是朋友?”她一边用力掐了边珝一下,“这家伙就跟我说你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边珝:“我们没有同居。” “那你家那一堆女人的生活用品是谁的?难不成你用的吗?你戴那胸罩啊?” “……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的?” “边璟没跟你说吗?每次来我都碰着他。” 边珝的脸沉了下来。 边琪又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把你搂着。这次是你的胸和她的撞在一起了,你尴尬得脚趾抓地。她仿佛那胸不是她的那样没有任何感觉,继续自顾自说:“哎呀,难怪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边璟就这么急急忙忙把我拉走。我还问了他一句他是不是在暗恋你,他说不是。没想到那小子藏得这么深,把我给骗了。” “把你拉走是因为你被甩了之后到处发疯,不是碰到谁的问题。” 边琪立刻给他一拳:“是我甩了她!” 你们一路打打闹闹来到仓库的铁门前。只见边琪从包里掏出了一大串钥匙,仿佛是包租婆上门了一样打开了仓库。 姐弟俩在乱七八糟的狭小房间里找了一会儿,把一个写着“舒敏儿”的箱子搬到了亮处。箱子里整整齐齐放着许多不同颜色和款式的笔记本,书脊上标清楚了年份日期。 边珝看了几眼,很快把一个距离现在五六年的本子抽了出来。 “你们究竟要找什么啊?” 边珝一边翻着,一边说:“姨丈葬礼的那天,有一个疯子找过姨妈,告诉她姨丈是因为脏东西死了的。” 边琪嗤笑一声:“你怎么也信起这东西来了?我还以为我们当中只有边璟才信呢。” 你有些惊讶。边琪给你解释:“他整天觉得自己被不好的东西缠着,让周围的人接连倒霉。我让他别想这么多,可你知道他性格,他不会再跟你聊了,但他心里一直会纠……” “找到了!”边珝打断道,然后念了出来,“‘4月23日,烧香的时候,有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走过来,说阿岐是被恶鬼害死的,我们应该找人解决它。我问他找谁,他说去南三街的重云胡同里,找一个叫满里的人。 “‘4月26日,去了南三街,找不到重云胡同。孩子们说我被骗了。’” 南三街在城市另一头的老城区里,你并不熟悉那一块儿,更不知道有什么重云胡同。 边珝是个行动派,他才不管重云胡同在不在、为什么舒敏儿找不到,他要自己去找。他丢下本子,径直冲出去拦下出租车,催促你和纯子赶紧上来。 被扔在一边的边琪恼火,在车后头大声威胁晚上过来找他算账。 你们很快来到了重云胡同的入口处,这比你想象中的顺利太多了——刚一下车,你们就看到对面马路的巷子墙壁上用油漆写着大大的重云二字。 “……为什么当年你姨妈没找到这个地方?” “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还有结界保护的原因。”纯子指了指附近的几根柱子,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符号,乍一眼看过去以为是被乱涂乱画的公物。“有的先生担心把太多的人卷入他们的世界,一般会设置结界以防普通人歪打正着进来。” “那现在结界没了吗?” “对。” 胡同里一片破败,从墙上的痕迹可以看出来它曾经的繁华,而如今两旁的老建筑不是倒塌后被弃置,就是被遗弃。没有了人的气息后,大自然开始回归,树藤爬上小楼,鸟从你们头顶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胡同似乎深不见底,你们走了很久,才碰到一个老头坐在台阶上抽烟。 “大爷,这里还有人住吗?” “走得差不多了。” “我们在找人,你认识一个叫满里的人吗?” 他抬头看了你们一眼,但很快垂眸继续抽着他的大烟斗。他冷冷道:“死了。” 你和边珝面面相觑。 “我们碰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你知道有谁……” 他指了指斜对面的四合院。 边珝过去拍打朱红色的木门,一会儿后一个半边头留着脏辫、穿着工装裤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画着很浓的妆,手上的指甲很长,涂成了鲜艳的红色。 她开口便是男人的声音:“有事儿吗?” 你们跟她大致说了一下厉鬼的情况,避开谈纯子的部分,她才放你们进去。 四合院里是个画室,摆满了比你还高的油画。画的内容让你害怕,仿佛重新见到了那毁容厉鬼……不,画里的鬼比它还可怕。你不敢回忆,每当看到画布上已经没有人形的肉块,你会禁不住思考它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然后你开始浑身疼痛。 但可能是因为周围明亮以及知道它们不过是画的原因,你没有当时那么强烈的恐惧感。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纯子问。 她懒懒瞥了一眼小孩:“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她的名字叫黄昊,是满里的徒弟。重云胡同曾经是许多见过另一个世界的人落脚的地方,他们在普通人眼里举止诡异,只有在这条狭小的小巷里,他们才找到归属感、才会被同类认可。大部分人虽然不被世人接受,但他们依然以默默守卫这座城市、保护人类为己任,其中满里是为数不多的高手之一。 只可惜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越来越少人相信他们。他们没有新鲜的血液,只能孤独地守着人们从古至今赖以生存的古老却不被认可的技艺;在和凶鬼的战场上,他们奋不顾身地冲锋上阵,却不再有人为他们收尸、把他们葬回家中,人死去的速度远远超过新人和培训他们的速度。老一辈的人受缚于人类的衰老躯体,更是有心无力。 然后有一天,趁他们薄弱之际,魑魅魍魉攻陷了他们的家园,一夜间把所有人卷入了死后的世界中,连尸体都找不到。重云胡同只有无数人的血不停地流淌在地上,但角落里一个活物都没有。 黄昊和另外几个人因为回家探亲躲过了一劫,当她得到消息失魂落魄回到胡同时,发现各地的高人以及西方教会的人来到这里一起合作,寻找这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上百人。可惜没有任何结果,拿一位大师的话来说,他们自己就像是“普通人碰上了鬼,找不到杀人的痕迹,惊慌失措”。 很奇怪的是,这群魑魅魍魉只发动了一次进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各地前来援助的人相继散去,转由西方教会的人守护这座城市。 黄昊坦白,她不是满里的高徒,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听你们的描述,那不是一般的厉鬼,她不一定制服得了。 你们还是希望她来试试,因为不知道还能上哪儿去找人帮忙。她犹豫很久答应了,但需要三天的时间准备。 边珝问她当年姨妈没找到他们,她最后的病逝是否也是厉鬼做祟。黄昊说,没遇到鬼的人是见不到重云的,能进得来就帮,进不来但她问过胡同的话,一般会有人会偷偷塞给她护身符,如果是高手给的,那她这辈子至少不会被鬼害死。他们很看重缘分,曾经猎奇上来扰乱他们正常作息、或者出于恶意想告诉世人一群骗子生活在这里的人太多了,不得不这么做。 她让你们不要再靠近公寓楼,和边珝有关系的人更不要踏入。 从胡同出来后,纯子立刻说:“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可靠,他甚至都不知道我不是人。还有啊,他的那几幅画好像在动!” “……不过,除了她我们没办法啊。” 晚上,你在教纯子怎么玩平板上的儿童游戏时,突然听到玩手机边珝骂了一声。 “操!我忘了边琪要来我家了。” 他赶紧打电话给她,让她过来这里,然后不给她啰嗦的机会,把电话挂了。 你很担心她真的踏入了公寓楼,但还好她完好地出现在门口,像来查房一样审视你家。 “我们出去说。” “你都住她家了,还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 他打开了门,神情严肃。边琪无奈,走了出去。 他们没有在走廊上聊,而是到楼下的公园边走边说。你站在走廊的窗户上看着他们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他们又会谈什么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连昊元的声音从你头顶上方传来。 你一直盯着边珝的人影,嘴里发苦:“他讨厌我了。” 连昊元沉默了一会儿,在你身后发出“沙沙”声,似乎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什么,然后抓起你的手,把一个球状的硬物塞进你的手里。你低头一看,发现是一颗柠檬糖。 “谢……” 他头也不回,关上了他家的门。 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你发现他其实并不怎么善于社交,因此总会以冷漠来拒绝一切往来。他这种笨拙的安慰,此时却胜于一切安慰。 那天晚上边琪没有再上来你家。 你回到房间里,打开了相册,漫无目的地翻着你和边璟、和边珝、和白如铖的照片,甜甜蜜蜜的回忆浮现在你脑海里,可一想到你很快将失去其中任何人时,你便觉得一只手掐住了你的脖子,让你几乎无法呼吸。 为了他们离开他?为了他放弃他们?你哪个选项都不想选。 可你也知道,你这么犹犹豫豫的,也许最终谁都会离开你——谁叫你贪心,明明清楚告诉边璟你和他们做的不过是炮友,可你却控制不住自己,非和他们相处成了情人?谁叫你花心,一定要脚踏三条船,在边璟或边珝的怀抱里还要想着白如铖的爱抚、在吃着白如铖肉棒的时候想边璟和边珝的情话? 边珝回来了,没有看你,直接走进了浴室里。 究竟选谁? 你觉得自己要成为黄昊一幅画里的鬼,即将被撕成了两半,你的内脏从肌肉组织和破碎的骨头中掉了出来。 究竟选谁? 纯子抱着平板来到你身边,告诉你不知道怎么把游戏里的小人弄死了,让你帮忙复活。你沉默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物,觉得眼前的路不论怎么走,你的下场都会和他一样。可现实里谁会复活你呢? 究竟选谁? 边璟很温柔体贴,他总是处处为你着想、呵护着你,他会把你说过的话或做过的事牢牢记在心里,比如他会把你无意中说喜欢的东西买回来作为节日礼物送给你,或是你不小心磕碰到了桌角、过几天你会发现那尖锐的角上贴上了海绵块。他让你有了像公主一样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感觉。你不开心的时候很希望见到他,然后躲进他怀里诉苦,他从来不会说“我早告诉你了”之类的话,而是耐心问你“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呢”、“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然后在他的引导下,你会冷静下来,心里顶着的气也会消散。 边珝是个暴力甜心。他给你带来和边璟不一样的快乐,一边是春风的沐浴,一边是炙热的悸动。他很会逗你开心,说着让你脸红心跳的骚话,痞里痞气的,程度又不会让你觉得被冒犯或强迫。不过有时候他还是很大男子主义,但当发现你不喜欢时,就会耷拉着脑袋问你“你想怎么样嘛”,你和他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会努力改变。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对其他人脾气暴躁,不是吵起来就是动手动粗,让你颇有些头疼。但相处下来,你发现他更像是个缺爱的小孩,吵架打架不过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只要你拉住他的手,他就立刻安静下来,一边嘀咕“我就是看不爽那家伙对你的口气”,一边向你撒娇耍赖。 白如铖没有边璟忧郁消沉和边珝易怒刚烈的问题,不理会他的性癖的话,他也是完美的情人。他没有不良嗜好,生活自律,待人绅士。你很喜欢和他交流、论点争锋碰撞的感觉,他虽然是声名远扬的教授,却对你哪怕再奇怪、再和他有冲突的想法都给予发自内心的尊重。他不会咄咄逼人、或是一定要求你服从他的权威。偶尔你和他在某些事情上有相同的看法,都会体验到大脑思想层面别样的高潮。和他相处的时候你很放松,你并没有低人一等或自卑的感觉,你享受做完爱后躺在他怀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慵懒,以及你和他赤裸相对在家里生活互动的坦诚。你知道他在放慢脚步等你,同时在你身上不断学习、让他的道路与你的前进方向交汇,直到你和他相遇,走向共同的未来。 你关上了手机,忽然也想抽烟或者是喝酒,麻痹自己的情绪。 你一点都不想面对这个问题——究竟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