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上）

    Chapter　29

    居住在弗格佛斯特宅邸的公爵大人与公爵夫人在秋天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对于那场将在他们领地里开展的狩猎活动，他们几乎邀请了所有认识的朋友。

    在这场盛宴即将到来的清晨，所有的女仆和男仆们都开始了工作，厨房里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那些用来招待今天各类客人的食物。

    整座弗格佛斯特宅邸里似乎只有这个房间还处于沉睡中。

    初秋的凉意和身体变化所带来的困顿让欧恩愈发不愿意活动了。但他得遵守游戏规则，在这一时空结束前，他还需要继续进行人类的各式活动。

    短短的几个月，他那头柔软的黑色卷发就长到了腰跨处，在睡意朦胧的清晨，当他侧着身子安静蜷缩在天鹅绒床铺中时，高洁的面容让他看起来神圣又美丽。饱满柔软的胸脯从他睡裙的宽松领口中露出些令人遐想的弧度。

    结束一夜公务活动的泰伦斯刚从北极回来，祂们虽然并不需要人类意义上的睡眠，但放松地待着对于所有生物来说都是一种舒适的消遣活动。

    他褪去衣物，以自己缩小到数千倍的原型躯体钻入被窝，等那些温凉湿滑的触手变得缓和些了才从那条宽松的睡袍里钻了进去，蠕动着爬到那柔软的胸脯上趴了下来。

    还在沉睡中的欧恩便下意识伸出手将祂搂在怀中，他知道这是祂的一部分，或许是喜欢拥抱和抚摸的那一部分。

    他闭着眼，在晨光升起的薄雾中缓缓地抚摸着那些裹挟着虹色圆球的原生质血肉与小小触手，温柔宁静得就像是搂住自己年幼孩子的母亲。

    祂们很想这样一直拥抱着，欧恩这段时间逐渐升高的体温让他贴起来就像个热乎乎的小枕头。

    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们邀请的客人可不会在路上暂停。而有教养的主人是不会将邀请来的客人放在一边不管的。

    察觉到祂们的召唤，几个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仆人们走进他们的房间，以最熟练认真的姿态为他们梳洗穿衣。

    欧恩今天穿了条柔软的白裙子，没有过多繁复的蕾丝做点缀，领口处的布料弧度优美，洁白的胸口处正悬挂着一把被金线穿起的小钥匙。墨绿色的丝带在腰腹处将白色的绸缎上下分割，漂亮的丝带花里点缀着大颗珍珠，和裙摆处的那些鲜红浓郁的刺绣玫瑰一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美丽。

    他从未束起过那头柔亮的黑色卷发，他的头部甚至没有任何饰品，但那种独特又迷人的气质依然会从他看向你的眼神中很好地显现出来。

    没有人知道自己在他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呈现出怎样的模样，但在他们的眼中，祂知道自己会永远年轻。

    但欧恩似乎并没有发现，泰伦斯为他准备的裙子，风格已经与这个时代主流的贵族审美大大不同了。不执着于细腰，不痴迷于过大的裙摆，一切都以舒适自由为标准。

    祂也没有发现，不管祂们将人类习惯模仿得如何相似，在那些不能长久维持的风俗上，显然祂们会选择那更舒适自由的一方。

    就像现在这样，向来低调又谦和的公爵大人并没有选择那套鲜艳的红色猎装，反倒是换了套低调的黑色。

    他身姿挺拔，胸膛宽厚，亲密的伴侣已经为他整理好了领巾与扣子。欧恩拍了拍他的衣服，踮起脚亲了亲他，初秋清晨的温度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披着那条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发做成的白色毛绒披肩，又窝回了壁炉前的软沙发里。

    给泰伦斯整理鞋袜的男仆退了出去，终于穿戴好一切的泰伦斯一边戴着手套一边走过去跪在地上吻他，他亲爱的欧恩亲起来就像一块热乎乎的奶面包。

    楼下已经传来了马蹄声与猎犬的吠叫，穿着红色猎装的其他贵族们都开始聚集起来，泰伦斯十分不舍地抱住他的腰，贴在他胸前深吸一口气，这才像个精明能干的贵族男人一样站起来，亲了亲他的手指，告诉他：“亲爱的，我会给你带回来一些特别的小礼物的，祝我好运。”

    参加宴会的那些人，在步入庄园的那一刻起，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与众不同了。想要满足所有人的审美与习惯是非常困难的，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让宅邸的主人感觉到自由与舒适，所有人都能在这场壮丽华美的宴会幻境中看到最能让自己动容的美丽——仅仅只需要通过他们的想像。

    没有人会对弗格佛斯特宅邸里那些怪异的布置和公爵夫人那跨时代的服饰打扮做出鄙夷和诧异，在她们的眼中，那正是最得体、最合适不过的了。

    不少夫人们都有着和丈夫一起外出狩猎的习惯，摆脱那些轻薄精致的衣裙，换上冷硬实用的猎装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

    但也有很多夫人更愿意待在舒适漂亮的房子里，美味的食物，优雅的音乐，还有那些不知道有着多少年历史的艺术品，这些都是她们喜欢的。

    她们聚集在一起欢快地交谈，向坐在中间的公爵夫人赞叹到：“恐怕再难有人能够举办这样盛大的宴会了”。

    欧恩微笑着，他还是不太习惯被众人包围且大肆谈论一些他不怎么感兴趣的话题，但他和泰伦斯都在学习一些新的知识，无法避免的交际也是学习文化与艺术的一部分。

    就像现在，当那群夫人希望能四处参观一下弗格佛斯特宅邸时，他也能很快想出应对办法，一边笑着答应一边在脑海中召唤更多的女仆们从四处过来。

    他相信，那些由泰伦斯布置好的仆人们能比他招待得更为全面，毕竟，他现在已经开始感觉到疲倦了。

    弗格佛斯特宅邸自然是十分值得参观的。不管是宅邸周围的景色，还是那与意大利建筑师帕拉弟奥的建筑风格十分贴近的宅邸设计，仅仅是站在这里，你就能感受到艺术与庄严。

    在宽阔宁静的大理石厅堂交谈时，抬头便能看到漂亮的石膏雕塑巨顶，那些在角落静默矗立的古怪生物雕像似乎正是斯图亚特家族自古以来的守护神，它们正和画廊两旁绘制的奇特生物一起，沉默注视着这些衣着华丽的十九世纪人类。

    又来到那条画廊，过于精湛的画技不仅带给这些生物一种怪异的美感，也让它们看起来真实得有些过分，与那些怪物的眼睛对视上时，隔着画布你也能感受到一种灵魂即将被抽离的恐惧。

    仅仅是在这个上午，参观画廊的一些贵族们就因为中午升高的温度而‘中暑’晕倒，住进了不远处斯图亚特家的医院，但很快，在服下医生准备的特效药后大家都清醒了过来。

    这一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这场宴会的举行，宅邸里依然充满了音乐与欢笑。而在弗格佛斯特宅邸后方的沼泽旁，马匹和猎犬刚刚带着一批贵族跑进茂密的森林，枪声时不时响起，一场盛大的狩猎活动才刚刚开始。

    尼尔森伯爵今天运气不错，他已经抓到了两只兔子，他的随从正跑过去把那只肥美的雉鸡带回来。很奇怪，这些原本躲在地下洞穴里的兔子突然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雉鸡也惊慌失措地飞向人类，但他对自己的捕猎技术十分自信，即使是在不熟悉的猎场，他也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最准确的判断，那些仿佛自投罗网一般的猎物一定是因为他们和猎犬之间的驱赶追逐策略奏效了。

    但这些常见的小型猎物并不能满足他的征服欲，就算冒险一些，他也想找到更好的猎物。

    比如现在，他被密林深处隐约跳动的鹿群身影吸引，和其他贵族们分开了。带着仆从们走到了另一处水草丰茂的地点，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秋天，那些等待着食物成熟的鹿群们会逐渐聚集到一起，这是正是捕猎它们的好机会。

    尼尔森伯爵对于今天的狩猎活动很有信心，他穿着鲜红的猎装躲在草丛里，决心成为这场狩猎的焦点。

    可他还不知道，在那些茂盛的、已经长到了半人高的凤尾蕨丛中，警觉的母鹿早在人类到来之前便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带着年幼的孩子在晨雾掩映下匆匆逃离了这片的森林。

    那些灵敏的动物似乎能比人类更能察觉到：在这片沼泽地里，在那些晦暗的森林深处，似乎有些更加危险的生物登场了。

    巨大的山毛榉树沉默着，在它几百年的漫长岁月中，它看过德鲁伊特人围绕着它举行祭拜，看过平民佃农们带着牛群经过，也看过秋季狩猎时被那些持枪人追赶到慌不择路的小动物。

    可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生物。

    这些粉红色的东西大约有五英尺长（1.524米），身体结构类似甲壳纲生物，背上生着数堆宽大的鳍或者说膜状的翅膀，还有几组节肢状的肢体。而在原本属于头部的位置，变成了覆盖着许多短小触须的器官（1）。这看起来真是怪异极了。

    此时，这个粉红色的生物正从那突然出现在山毛榉树前的巨大坑洞里飞出来，还没等它们落地，那个大坑下一秒就不见了，只留下那一堆古怪的生物围聚在一起，它们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不一会儿，又好像是接到了谁的指示，有序地四散开来，有的飞到了山毛榉那高大浓密的树杈上收起翅膀静默下来，有的缩了身形躲到了沼泽地里，剩下的那只变成了粉色小鸟的模样朝着森林入口飞去。

    和井然有序的这边不同，在森林里的另一处空地上，从另一个地下空洞里爬出来的大型生物面容就显得格外怪异可怖了。它站立在那重新被填满的洞穴上方，庞大的身躯挤断了几棵年轻的树，身上的触手和象鼻扭动起来，等祂确定好方向，那有着章鱼眼目的身躯便开始不断缩小。它柔软的躯体不断蠕动着，那些或被鳞片或被褶皱布满的身躯逐渐变成光洁的人类皮肤。（2）

    很快，这只狡猾又聪明的生物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它甚至还给自己准备了一套合身的衣服，这个化为人形的生物随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那章鱼似的眼目动了下，变成和人类一样的圆形瞳孔后才紧盯着弗格佛斯特宅邸的方向。

    本来今天他是能够和诶德蒙一起过来的——贴在他细腻的肌肤上，而不是从巨噬蠕虫挖出来的泥坑里爬出来。加塔诺托亚有些不满，它和莎布·尼古拉斯之间或许是曾经有过一些小小的矛盾，但那都已经是远古时期的事了，况且那也只是发生在祭司和教团神官之间的矛盾（3），这肯定不是今天它禁止自己进入的理由。

    它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但也不愿让自己吃亏。反正他已经爬了过来，诶德蒙要是看到他了一定会非常开心，自然也就不会对昨天在他体内产卵这件事而生气了（4）。

    它已经感知到了那位时间之主的催促。但在它离开这里之前，它得让他的仆从们在森林里给那些获得邀请的脆弱人类们留下一些小小的恶作剧。

    他的身形高大，面容还算帅气，此时脸上正咧起大大的笑容朝着弗格福斯特宅邸跑去，只是，他似乎忘了准备鞋子了。

    于是，当这样一个陌生男子从森林里大笑着跑出来，光着的脚上还粘了不少泥巴与树叶时，在宅邸附近的空地处聊天的人们很快就发现了他，跟着小姐来的年轻女仆还发出了尖叫，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聚集到了这里。这个奇怪的男人还大笑着朝楼上挥手，不知怎么，韦尔斯家族的二少爷迅速冲了出来，把人带走后好一会儿，那股震惊的情绪依然笼罩在许多人的心头。

    （1）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在他的作品中写道：“这些粉红色的东西大约有五英尺长（1.524米），身体结构类似甲壳纲生物，背上生着数堆宽大的鳍或者说膜状的翅膀，还有几组节肢状的肢体。在原本属于头部的位置，是一个结构负责的椭圆形器官，其上覆盖着许多短小的触须。”这种生物正是米戈。中提到：“它们来到地球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挖掘某些地球特有的矿藏，一般都会将自己隐藏在荒郊野外。米戈不能食用地球出产的食物。它们拥有十分发达的科学技术，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大脑移植”。它们能够将生物的大脑取出，保存在某种金属容器里。容器中的大脑能够通过一些附属设施与外界进行交互，而原来的身体也能存活。如有需要，移出的大脑还能重新植回身体中。米戈会用这种方法将一些自愿者的大脑带入星空，前往未知的宇宙。米戈的信仰十分负责，四大外神中除去阿撒托斯以外的其余三位（犹格·索托斯，莎布·尼古拉斯，奈亚拉托提普）均是它们崇拜的神明。但它们与哈斯坦信徒、克苏鲁信徒之间的关系较为紧张，偶尔会发生一些冲突。”

    （2）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在他的作品中写道“我瞥见不可思议的巨大魔物从深谷里开着的门中汹涌而出，我确信仅仅是看它一眼就足以置人于死地。我或许可以把它描述为‘硕大无朋’‘生有触手’‘长着象鼻’‘有着章鱼般的眼目’‘形体可变’‘身躯柔软’‘部分覆盖着鳞片，部分布满了褶皱’。”哈哈哈加塔长得真特（磕）别（碜）。

    （3）中提到：“远古时期，......，大母神莎布·尼古拉斯的祭司提尤格决心反抗加塔诺托亚和其骄奢淫逸的教团神官。他在自己主神的帮助下准备了一个写有咒文的魔法卷轴，以此对抗加塔诺托亚凶恶的能力。加塔诺托亚的神官们自然不愿意失去权势，他们设法偷换了提尤格的卷轴，而提尤格没有发现这一点。提尤格的失败让加塔诺托亚教团的声势进一步壮大。到达权势的巅峰后，教团下令关闭所有属于其他神明的神殿，但这导致了穆大陆的沉没。”不知道为什么，加塔诺托亚给我的感觉便是骄奢淫逸、脾气暴躁但又透露出某种幽默的直率的大型狗狗（希望加塔别入我梦打我。

    （4）这就是莎布禁止你接近哥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