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临别深吻

    匍匐着爬过五百三十八米的路，对于他们这种常年和墓穴打交道的人简直小菜一碟。

    解雨臣打头阵，黑瞎子哼着古早的京中小调紧随其后，最后是背着两个鼓鼓囊囊背包的倒三角眼艰难挪动。

    好好的小调唱得荒腔走板。背后跟着的倒三角眼想笑又不敢，使劲咬着牙硬憋着，愣是憋得自己浑身直哆嗦；解雨臣倒是不用害怕，但也没有笑。只是听着听着突然开口：“二爷爷写得词，从来没上台唱过，你怎么会？”

    黑瞎子顿了两秒，明显是一副找辙搪塞的模样。

    等着回话的解雨臣觉出来了，不过没吱声。依旧是一边继续向前，一边静静候着。

    身后的人放弃挣扎，嘿嘿一乐，直截了当说了实话：“早些年私交不错，跟着学过两出。”

    那时候解雨臣还小，但多少有些印象。这小调满打满算，唱了也不过四五回，他都在场，可对于黑瞎子这个人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解雨臣又努力回忆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黑瞎子曾出现过的蛛丝马迹：“我怎么没见过你？”

    “见过啊，是你不记得了。”黑瞎子应答得自然，完全不像是在胡说。

    于是解雨臣再次开始自我怀疑：“我……大概是因为太小，真想不起来了。”

    黑瞎子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散发着兔死狗烹的悲凉感：“当年，咱俩的名头在别人口中就没有单独出现过。你还真是翻脸无情……”

    怯生生跟在最后的倒三角眼原本只是静静听着，不敢搭茬。但是一听黑瞎子这么说，便小声嘟囔着反驳：“花儿爷都说那时候年纪小了。”

    “我们小两口打情骂俏，你老跟着瞎掺和个什么劲？”黑瞎子向后转了转头，痞笑着，“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老实背好你的包。”

    说完又正过身子，伸手拍了拍解雨臣的脚踝：“你记不记得，当年你咬了我一口？”

    “那个时候，我还叫吕洞宾。”

    解雨臣冷不丁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后才皱着眉怒斥：“滚蛋！”

    如果真是没见过，黑瞎子大可以直接说。但他这副插科打诨的模样，根本就是不想说。解雨臣明白了，他们曾经见过面，但又由于什么他不知道或者不记得的原因，令他不肯抑或是不能说。

    应该不是不能，黑瞎子的性格绝不会受制于人。所以大概率，是他自己不愿意说。

    所以解雨臣决定不问了。

    在重新唱起凉调小曲里，解雨臣继续向前爬，没两句便再也忍不住跟着唱了起来。黑瞎子笑笑，从凉调又拐回正音，两人轻声和着。一个低沉一个清亮，回响在寂静的通道中，显得异常的和谐。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的时候，解雨臣停下来，将手探向身后：“手电。”

    跟在最后的倒三角眼连忙将行囊摘下来，手忙脚乱的准备翻找包里的装备。黑瞎子却反手按住了他的手臂：“别找了。”

    倒三角眼的胳膊僵在原处不知所措，求救似的看向解雨臣，又因为光线过暗而徒劳无功。黑瞎子蹭着身子向前凑了凑，半个身子伏在了解雨臣的腰腿处。

    一只手再自然不过的搭在了解雨臣的屁股上，黑瞎子扬头用下颌示意解雨臣往前方仔细看：“大家伙，还睡着呢。叫光一晃肯定醒。”

    他没有黑瞎子那么好的夜视能力，只能聚精会神的仔细分辨。只是屁股上的那只手，就在这个时候隔着裤子往刚刚挨过打的地方磨。

    动作幅度小，不代表带来的触感就轻。解雨臣抿着嘴角晃了晃腰，试图把那只手从身上甩开。

    但那只手却根本甩不掉，甚至还变本加厉的换了食指开始轻戳菊心。

    被打过的这一处确实变得敏感，可解雨臣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敏感到发出声音。虽然在短促的一声后就立刻憋住，但说到底还是被外人给听见了。

    解雨臣试图找补：“黑爷，你……压疼我了。”

    “那还真是对不起，”黑瞎子的手指留恋的又揉了两把后才放开，“下次我会记得轻点。”

    后面那个小傻子听不出弦外知音，可解雨臣知道。这人就是故意仗着有旁人，笃定了自己不会当场发作，才会这么肆意妄为。

    呵。

    解雨臣的身子努力往边上挤，冲着黑瞎子道：“说正事。我看不到那是个什么，你过来指给我看。”

    就着这个姿势接着往上蹭，黑瞎子和解雨臣并排靠在了一起。

    “你看这儿……”黑瞎子刚伸出手指，就被腿间传来的痛感激得差点喊出来。好在他反应快，在被捏住的同时就立刻咬住了舌尖。

    身边的罪魁祸首还用一张无辜又充满求知欲的脸盯着自己：“哪儿啊？黑爷您这是指着哪儿呢？”

    黑瞎子手指往下扒了扒墨镜，佯装气愤地瞪着解雨臣：“回去找你算账！”

    依旧是一张无辜表情的解雨臣学着黑瞎子的模样，做作的蹙着眉：“刚刚不是平账了吗？”

    哑口无言，黑瞎子戴好墨镜，顺便在心里默默感慨：真是被自己教坏了。

    不过这个模样，他也喜欢。

    在黑瞎子的指引下，解雨臣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巨型昆虫的模样，是几个硕大的人面蜘蛛。

    而这几个硕大的人面蜘蛛，正熟睡在一个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凹槽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有外人入侵。

    或许是多年来，在这个墓穴之中，它们都是碾压型的存在，所以已经丧失了一定的警觉性。不然就凭刚刚那些动静，和大幅度动作，它们早就追上来了。

    这就令解雨臣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个玩意儿他们见识过，比它大的也对付过。更何况是几只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

    只要不惊扰到它们的安眠，悄悄找到出路绕开，就完全不会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

    黑瞎子在四周环视了一圈，沉默起来；解雨臣虽然看不清周围，但却推了推黑瞎子：“它们没那么高级，会把餐厅和卧室分那么远。这边肯定有更方便它们捕猎的洞口。”

    “我看见了，”黑瞎子烦躁地揉了揉头顶，“就在它们后面，想过去还就非得惊动它们。除非——”

    解雨臣正顺着黑瞎子看过去的方向努力寻找那个所谓的洞口，但还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不过黑瞎子现在的模样他倒是能看个一清二楚。

    解雨臣乐了：“得我出马是不是？”

    旁边的人没吭声，但还是点了点头。

    三个人里面，伸手最敏捷的是他们两个，体态最轻盈的就只剩下解雨臣一个。那个洞口开在蜘蛛背后的侧顶上，能够有十足把握在不惊扰蜘蛛的情况下，保持着平衡还能凿开洞穴的除了解雨臣以外，别无他选。

    先前开墓门的时候，解雨臣被石刃割伤的那道伤口还没有完全止住血，现在又要黑瞎子眼睁睁瞅着恋人涉险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干脆把解雨臣护在身后，一把火烧死这群畜生了事。可它们行动有多迅速他是知道的，就算是在晃醒它们之前顺利点火，它们蹿起来，也会在死前疯狂攻击面前的活物。

    通道就这么狭窄，根本没有行动的余地。

    所以黑瞎子只能强迫自己保持住理智，让解雨臣用最安全的方式冲开背后的洞口。

    解雨臣转过头，冲着停在原地不敢胡乱动弹的倒三角眼晃晃手：“侧兜里，把工兵铲接好给我。”

    接受到了指令的倒三角眼匆匆忙忙开始忙活，解雨臣也坐起身将身上的几节棍子接好。

    黑瞎子依旧情绪低沉，坐在解雨臣对面，默默盯着上面的洞口琢磨还有什么可以不用解雨臣涉险的方法。

    那边倒三角眼手脚麻利的递上来工兵铲：“花儿爷。”

    解雨臣看了一眼，没有接。反倒是轻声一笑，伸手钳住了黑瞎子的下颌，强迫他的脸转向自己：“又小看我是不是？”

    “没有。”黑瞎子抬起手附在解雨臣的手背上。

    就在倒三角眼的眼皮子底下，解雨臣倾身上前张嘴含住了黑瞎子的下唇，湿软的舌尖挤进对方的口腔。

    黑瞎子没料到解雨臣会这么大胆，惊得只敢小心翼翼回应。

    持续了半分钟的湿吻结束，解雨臣笑着捏了捏黑瞎子的脸颊，宠溺非常：“乖，安心等着我。”

    接好的特制金属长棍在解雨臣的手中乖顺得不像话。明明是坚硬的砖石墙壁，却在被长棍钉进去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解雨臣晃了晃棍子，确认了一下结实程度之后，便一个翻身双腿勾了上去，又在起身的瞬间，从倒三角眼的手里抽走了工兵铲。

    依照往日习惯检查了一下手上的装备，解雨臣单手扶着石壁，将两条大腿担在长棍之上作为支撑，自己则将整个上半身全部探出。这时的解雨臣，胸口便几乎是蹭着蜘蛛脚边的绒毛越过了，只要稍稍一偏就会立刻结结实实撞到蜘蛛身上。

    解雨臣对此明显有着清楚的认识。虽然不害怕，但满脸的膈应就连站在下面的倒三角眼都看得一清二楚。

    倒三角眼盯着解雨臣傻乐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幸亏水带了不少，够给花儿爷洗手。”

    黑瞎子听得清清楚楚，但连个眼神都没赏过去。只如一棵挺拔的苍松，一动不动盯着解雨臣的每一个动作。

    上面的人对下面的事毫不知情，一心一意的对付着眼前这个供活物进入的狭小洞口。一条小臂粗细黑红相间赤链蛇从洞口蜿蜒进入时，解雨臣就彻底确认了黑瞎子和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蛇似乎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解雨臣的存在，悠闲地顺着墙体溜下，直奔着黑瞎子他们的方向过去。

    黑瞎子一早看见了赤链蛇从洞口过来时，心脏都紧张得揪了起来。但为了不影响解雨臣，始终没有吱声。看见蛇过来，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在平地上安安静静解决一条毒蛇，对于黑瞎子来说再容易不过。

    预备好了动手的瞬间，身边却猛地一股推力撞了过来。倒三角眼一把推开黑瞎子，惊慌大喊：“小心！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