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感官衰减

    这一把黑瞎子真的没准备，整个人都撞向了沉睡中的蜘蛛。

    “哗啦”一声，在撞击下，正被解雨臣破开一条口子的洞穴碎裂。解雨臣也被惯性带倒，随着几只蜘蛛一同向下坠落。

    猛然被惊醒的蜘蛛，喷射出无数的蛛丝想要自救。缕缕条条袭来，瞬间捆住了正准备拽住解雨臣的黑瞎子。

    事发突然，解雨臣只有手上的一把工兵铲可以使用。急速下坠中，解雨臣勉强瞄准了蜘蛛的身体，挥手猛地将工兵铲扎进了蜘蛛的后背。

    带着诡异气味的液体飞溅到解雨臣满脸满身。趁着卡在了蜘蛛后背上这个空当，解雨臣根本顾不上别的，赶忙撩起还没有沾上过多液体的上衣下摆把脸来来回回擦了好几次。

    上面的黑瞎子也已经从成堆的蛛丝中挣脱出来。

    黑瞎子迅速揽过一把勾在了墙壁上的蛛丝，几下搓了个粗绳出来。一手绕着粗绳作为固定，一手最大限度地伸向了解雨臣：“手！伸上来，我就在你上面！”

    听见声音，勉强适应了昏暗环境的解雨臣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几乎也快要悬空的黑瞎子。

    而在解雨臣的身后，是成功用蛛丝抓牢通道，正在向回爬的几只蜘蛛。

    解雨臣回头看看蜘蛛，向黑瞎子打了个后退的手势：“顾好你自己，这几个家伙归我解决。”

    一把从身上抽出匕首，解雨臣迅速割断了自己能触碰到的所有蛛丝。没了攀爬的蛛丝，蜘蛛们再次下落。

    其他的蜘蛛对此立马有了察觉，再途中又纷纷重新喷吐蛛丝；只有解雨臣用工兵铲卡住的这一只，没有一点点反应，似乎是已经被这一铲子扎死。

    照理说不应该。

    解雨臣有点疑惑，但现在却来不及多想。毫秒之间，蜘蛛就要落地，可正对着他们的，却是一个凸起的石笋模样的柱状物。

    天然形成的物质其实并没有很锋利，相反，这东西看上去很是圆润。但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来，透过身体时所造成的伤口，还不如尖刺的贯穿好处理。

    这时候，解雨臣只来得及用手里的匕首刻进面前的石壁，减缓落地时将要遭受的冲击。

    金属的匕首磨在石头上，在黑暗中发出显眼的火星。借着这一点点火星的亮光，解雨臣在落地的同时，看见了面前是一整片的水潭。

    还是一片活水，解雨臣能够清楚的听见潭底的流动声。

    揉了揉被撞得有些微疼的伤口，解雨臣仰头看了看上方黑瞎子模糊的身影，挥挥手比了个“OK”的手势：“没事，放心。”

    怎么可能放心。黑瞎子挂着一身没空扯干净的蛛丝，扒在洞口冷着一张脸，目不转睛地瞧着解雨臣。

    他那条受伤的手臂又在坠落的时候先行着地，起身的时候下意识的揉了两下，怕自己看见担心，所以赶紧放手假装没事。

    那些蜘蛛按照往日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就解雨臣的身手来说，一个人对付这几个，不过就是用来松松筋骨的热身运动。

    可眼下，黑瞎子亲眼看见了解雨臣的力不从心。

    不是能力上的衰退，而是他的反应能力，明显下降了很多。有很多次，几乎是快要被蛛丝黏住的瞬间，才堪堪躲避开。

    黑瞎子不敢揣摩解雨臣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才能导致这种情况。

    但解雨臣说要自己解决，那黑瞎子就强忍着冲动，任他自己解决。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出手干预。

    身后，那个自知闯了祸的倒三角眼缩在一边要哭不哭。听着洞口下面的动静，又看看半跪在洞口一言不发的黑瞎子，安安静静待了好一会，才张了张嘴：“黑爷，花儿爷他……”

    “把嘴闭上，”黑瞎子在众人面前，很少有这种冷硬的状态，“他要是没事，我就只当你是成事不足。”

    后半句黑瞎子没说，但倒三角眼在心里能猜个大概：花儿爷要是有事，那就当自己是图谋不轨，应该以死谢罪。

    于是倒三角眼双手合十，闭上眼开始冲着空中祈祷，把能想起来的所有神仙挨个念了一个遍，保佑花儿爷一切平安。

    良久，洞口下面传来了解雨臣略显疲惫的声音：“下来。”

    倒三角眼兴奋起来，抱着怀里解雨臣的背包就要往下冲。黑瞎子却顺着洞口转了个身，准备原路返回：“跟你家花儿爷说，我上那头方便方便。”

    看着黑瞎子的背影，倒三角眼有点疑惑，但立刻又想到刚刚花儿爷对着蜘蛛那个一脸膈应到要吐的模样也就释然。

    于是从背包里取了工具，倒三角眼顺着绳索溜到了解雨臣的身边。

    解雨臣已经把上身的衣裳脱了放在水潭之中清洗。翻来覆去涮了好几回，又时不时放到鼻子边上嗅嗅。

    确认了没有异味之后，解雨臣才又将上衣浸湿了水，拧到半干，充当着毛巾擦洗。

    因为刚刚自己闯祸的事，倒三角眼不敢吭声，默默地守在一边。半晌，解雨臣才回头看了看他，紧接着又往他的周边看过去。

    倒三角眼赶紧开口，把黑瞎子让转达的话，原原本本又复述了一遍。

    解雨臣没搭理这一茬，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背包：“最底下，掏件上衣给我。”

    等得身上微湿的水渍被完全风干，倒三角眼才手忙脚乱的找到了上衣。只是背包也已经被他翻得乱七八糟。

    解雨臣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一边套上衣服一边说道：“不用整，拉上就行。”

    空旷的洞底，似有阵阵凉风，但是倒三角眼却如坐针毡。动又不敢动，想说点什么又没有话题，只好四处东瞧西望，给自己找点事。

    可独自张望半天，还是想跟花儿爷说话，最起码想知道花儿有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恼怒。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倒三角眼才赔着笑，随便找了个话头：“嘿嘿嘿……花儿爷您看，这水里的鱼真怪，咬着前面鱼的尾巴排成一排在游。”

    解雨臣靠着一块大石头正在养神，倒三角眼话音落下，他连动都没动。倒三角眼瞬间心凉了半截，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烟消云散。

    满心委屈地低下头，倒三角眼闭上嘴开始专注于身前抱着的解雨臣的背包。

    而解雨臣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语调平淡毫无波澜：“大概是因为原本要靠眼睛分辨坏境，但在黑暗中眼睛又开始退化，所以才会这样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没有研究过。”

    愣了愣，倒三角眼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花儿爷是在回答刚刚自己的闲聊。几乎要喜极而泣的他刚要接话，却看见花儿爷很是不满的皱起了眉：“我没发话的时候，谁准许你动我的包了？”

    从解雨臣的那个角度看过去，倒三角眼的动作实在是太像在摸什么东西。这一声训斥，唬得他赶紧高举双手，磕磕绊绊地解释：“我我我……我没乱动……就是、就是那个挂件蹭脏了，我擦擦。”

    解雨臣盯着他的脸，片刻后才挪开，仍旧没有任何表示。

    空气中游走着诡异的沉默，一直对和花儿爷能够贴近一些的倒三角眼甚至开始期盼着黑爷赶紧解决完生理问题回来。

    “你不是那帮老头子的人。”解雨臣又突然开口，“查你很容易，不过我劝你还是自己说清楚。”

    他心里一早就清楚花儿爷单单点了自己带在身边是因为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在心里纠结犹豫了许久，倒三角眼还是选择死扛到底。

    解雨臣听着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什么自己的哥哥被他救过、自己也蒙受了他无意中的恩泽、自己多崇拜他，想要接近心中的偶像……

    听得烦不胜烦，但家教又强迫着解雨臣听完对方的话。

    那边已经结束了一阵，解雨臣终于常常舒了一口气：“如果只是交代这些，那我心里有数了。”

    花儿爷想听的不是这些，倒三角眼心里清楚。但是，花儿爷想听的，他不能说。

    头顶上方终于有了黑瞎子的动静，倒三角眼像是逃荒似的赶忙站起身准备迎上去，脚下却一个踉跄险些扑倒。

    黑瞎子瞥了一眼倒三角眼，露着一口白牙笑起来：“啧啧啧，你花儿爷要是像你这么激动，我得活活美死……”

    话还没说完，黑瞎子突然变了脸色。

    倒三角眼一头雾水，看着黑瞎子仰头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几下。紧接着，又快步走到了解雨臣面前，单膝跪倒：“解雨臣！”

    被喊的人一动不动，黑瞎子干脆伸手钳住了他的肩膀使劲晃了起来：“解雨臣！你看着我！”

    晃了几晃，解雨臣才一脸不耐烦的看了过来：“去刻个记号怎么这么慢？”

    “别管记号了，”黑瞎子双指揪起解雨臣胳膊上的皮肉，用力掐了一把，“疼不疼？”

    半分钟，解雨臣才抽了口凉气：“嘶……掐你你不疼？”

    黑瞎子松了手，低声骂了一句：“我他妈刚刚就不该听你的！”

    倒三角眼现在才看出来，花儿爷刚刚沉默，不是因为不想理会自己，而是因为感官开始迟钝。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黑瞎子转过头看过来：“你，是不是视力开始退化了？”

    原本在漆黑的环境里还没有察觉，刚刚险些摔倒也没有过于在意。经过黑瞎子这样一提醒，倒三角眼才注意到，自己似乎比刚刚下来的时候，看东西更模糊了。

    连连点点头，倒三角眼讪讪开口：“是……怎么回事？”

    “空气，”黑瞎子干脆盘腿坐到了解雨臣身边，一只手揉着刚刚被自己掐过的地方，“正常人闻不到，这里有一种毒雾，会使生物五感衰减。”

    “因为它，红斑蛇和蜘蛛没有注意到我们，”黑瞎子冲着潭水中的怪鱼扬扬下颌，“鱼群也要靠咬着同伴尾鳍行动。”

    所以根本不是解雨臣因为受伤而力不从心，是因为在受伤又剧烈打斗时吸入了大量雾气，导致感官衰退。

    而且这种衰退，会越来越严重。

    周围没有什么其他的出路，但潭水是活水，应该能摸出一条通道。黑瞎子起身，指挥着只有视力减弱的倒三角眼收拾好东西，自己则将解雨臣背在背上用绳子捆好。

    下水前，听了全程分析的解雨臣淡淡开口：“那现在怎么办？”

    氧气嘴塞进解雨臣嘴里，黑瞎子差点被气乐：“五分钟后，你就知道我们打算走水路了。”

    “对了，”黑瞎子含住氧气嘴前，又补充了一句，“不准乱动，不准松口。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