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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暖房寂静荒芜,空气寒冷入骨,玻璃积着厚厚的尘垢,灰蒙蒙一片,紧紧缠住尼尔双腿的铁链结了冰,每一次挪动那冻结在肢体上的铁链都好像要撕裂皮肤。四下响起种子破土而出的轻微爆裂声,水泥墙基撑出了裂缝,那裂隙一直扩大到玻璃之间的钢架。尼尔想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他已不能承受这刺耳的尖叫,那些极欲挣脱水泥挤压的新芽在裂缝后尖叫。他打了个寒颤,裹紧身上的毯子,摸了摸身边的床单,一片冰凉。

    尼尔揉了揉眼睛确定已经天亮,窗外阴云密布,无法判断时刻。Z离开前没有叫醒他,没有留下说明自己去向的字条。他去洗了把脸,努力不去想Z出门是要做什么。Z给他留了早午饭,放在客厅的壁炉边上,几乎还是温热的。尼尔估计短时间内Z不会回来了。他想到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问题,决定着手寻找。看屋子里家具的样式,这可能是西蒙生命最后的时间度过的屋子,任何一本书里都有可能夹着便笺纸条,任何一件家具底下的灰尘里都有可能躺着丢失已久的证件。尼尔吃三明治时顺手插进沙发的两片软垫之间捞了捞,摸到一个软管,脸颊发烧,打消了东西可能藏在缝隙里的想法。

    Z喜欢在不同的房间里和他做爱,客厅、卧室、淋浴间,甚至是大门玄关处的地板上,把小管的润滑剂藏得到处都是。尼尔把软管塞回去,想到那间有血迹的卧室。他始终想弄清楚Z身上发生了什么。

    尼尔问自己Z对西蒙的感觉是哪一种,亲情、爱情?两者皆有还是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单纯依赖?或许其中有一点点憎恨?在此处亲手杀死西蒙会让Z对这栋房子产生特别的感情吗?他该从哪里下手?

    他走到曾被锁住的房间门口,拧动把手,房间从里面死过人起就再没有清理,在一个警探眼中混乱不堪、藏污纳垢,处处可作为证据。地毯上除血迹以外还有打斗的痕迹,床单被人用力抓挠着扯下一大块,垂在床沿,矮柜被踢得移了位。尼尔跪下来朝床底看,一只杯子可能在挣扎中用来反击,滚落到床底,上面还有黑褐色的污迹。受害者的反抗很快就以死亡结束了。尼尔把利亚姆·梅恩的名字从小屋里曾经的住客名单划去,思考片刻后又放了回来。Z的行为时而反常,难以判定。尼尔翻过所有抽屉,找到了少许和案件毫无关联的基本生活物品,床和矮柜下方只有昆虫尸体和灰尘。床脚有磨损痕迹,看得出Z用对待他同样的方法囚禁过另一个人。打开房间的那天晚上Z提到这里是他第一次绑回受害者的地方,带着羞涩的笑容告诉尼尔血迹太多了他懒得收拾才上了锁,因为不想吓到他。尼尔听到他的描述第一反应是想Z这回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去思考这屋子里有多少冤魂会让他疯掉的。

    尼尔认为Z不会纪念性地留下一个染血的房间。他见过的那些连环罪案都有可循的模式,而Z既不留下受害者的部分躯体,也不会精心打扮尸体送给警察观瞻。尼尔说不出Z是否对他的受害者们有感情。即使变态的欲望中也有情感存在。

    Z一向很擅长挖掘陷阱。

    尼尔搜索过大半房间已经到了下午,天气更加阴沉,冰凉的脚镣把他右小腿冻得麻木,他坐在壁炉旁裹着毯子。如今Z允许他走进厨房,一套大小功能不一的厨刀排列整齐,挂在水槽旁的墙壁上,搁置餐具的抽屉里还有两只餐刀。尼尔没有偷偷藏起一把的想法。

    他盯着那只时刻不准的大钟看了一会儿,在客厅地板做起俯卧撑,运动让他感觉身体热乎了些,也感觉饥饿。他坐在沙发上打了个盹,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下起小雪。尼尔忘记了厨房里的微波炉,几口吃完Z留给他的午饭,没注意食物的味道,冷食让他胃里沉甸甸的,好像吞了块铅。

    林间的夜鸮比尼尔更早察觉到汽车引擎的接近,尖叫着扑进更远的树林。尼尔竖起耳朵听到轮胎轧过石子路面的嘎吱声,胃里的冷食蠕动着朝上翻滚,他喝了口水把涌到喉头的酸水压下,那股气味却直冲上脑海,在他大脑里熬煮得咕嘟作响,溅起的水花几乎把他烫伤。Z失言了,他说过不会再行凶的,但自己又能做什么?他走到门边,听到外面传来的轻快脚步声,心脏紧缩。

    Z把什么东西放在门口,拿出钥匙开门,尼尔躲在门后,趁他进门收好的钥匙的一瞬间把他压在门板上,小臂用力碾着Z的喉咙,质问他去做了什么,Z眨了眨眼,没有反击,用轻快的语调说自己有个惊喜。

    尼尔后退一步,抱着胳膊等他辩解。Z重新打开门,拿进一个大纸箱。尼尔扫了眼内容物,有些摸不着头脑,Z叫他翻翻里面的东西,尼尔看见了熟悉的衣物标签,他扯出那块藏蓝色布料细看,发现这是自己的一套便装,穿过一两回,几乎还是新的。他把衣服朝后一扔丢在地板上,揪住Z的领子怒吼:“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溜进公寓的时候可能正有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Z没有看到期待中的反应,瘪着嘴说我只是希望你待在这里的时候能有一点家的感觉,语气有些委屈。尼尔拿不准该用哪句话来安慰他,是“那间公寓不能算作家”还是“我只是担心你被抓到”?Z表现得像个小孩子,失望来得快去得也快,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起自己从他家里拿出的东西,叫尼尔去沙发上坐着,一件件拎出纸箱里的东西给他看。

    尼尔几乎是贪婪地盯着他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容,想把这个场景烙在脑海里,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愿意相信Z是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和其他顺利成长、没有任何不必要负担的孩子一样。庆幸Z是被西蒙带走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怀疑自己疯了,却想到离开克拉斯科住宅之前对他父母说的话,全身僵硬。

    Z轻轻把他发颤的手拢在手心里,吻着他的脸颊问他怎么了,尼尔感到一股热意聚集在眼睑下方,他用力眨了下眼,揉揉酸胀的眉骨和眼皮,说他只是有点儿饿。Z孩子气地拍着手说他差点忘了,从大衣内侧掏出一个纸包,纸包表面被衣服挤压得皱巴巴,食物里的油浸出了油纸表面。“我在回程时买的,摸着还是温的。”尼尔瞧着油纸上的图案眼熟,过了会儿才想起是他第一次见到Z时带他去的汉堡店的餐厅标志。Z说这家的汉堡确实很不错,“我多买了一块小牛排让厨师夹在里面。”叫尼尔趁温热赶快吃。

    尼尔问他吃过晚饭了吗,Z说在车里解决的,给他剥开油纸。尼尔自己在那天之前从未去过那家店,他咬了一口,夹在馅料中的酱汁流了出来,沾得嘴唇一圈姜黄色。Z用纸巾给他擦拭,尼尔没有躲开。

    他扫过Z摆在茶几上的物品,Z从他的公寓里拿走了一瓶陈年波本,他升为警探时一个警校同学寄来的,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一床厚绒毯,他搁在衣柜里以备冬天用的;几乎全新的便装;几本相册,看封面也叫尼尔想不起来里面装着哪个年代的照片了。Z问他汉堡味道怎样。

    “不错。”

    “不错?”

    “好吧,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汉堡。”

    Z凑过来在他脸颊亲了一下,伸出舌头飞快舔去了一点儿尼尔嘴角残留的酱汁。尼尔本想警告他别打岔,问他今天究竟是不是行凶去了。既然Z从他家翻出了西蒙过去的照片,这些东西也该是一早取出来的。可Z满脸兴奋,不让他找到打断的间隙,不停说着他可能会喜欢自己用惯了的毯子,解释为什么从尼尔的衣服里挑了这一套,他觉得这套最适合尼尔,说他们今晚可以一边喝这瓶酒一边看尼尔的相册,他想了解尼尔的一切。

    尼尔不再想质问他了。之前Z偶尔会给他一点酒,说这样他操尼尔的时候尼尔就会表现得不那么难为情了。但Z从未在他面前喝过酒,这是不是故意卖给他的破绽?

    尼尔说我去厨房拿两个杯子,Z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相册翻开。他感觉自己眼眶四周仍有些酸胀,打开上方的橱柜拿了两个大口玻璃杯,他本想问Z要不要加冰,又觉得这不是对待陈年威士忌的正确方式。经过水槽时他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厨刀,继续向前走。

    Z指着一张褪色的相片里黑发蓝眼的小男孩问尼尔这是不是他,尼尔说是的,背景是克拉斯科夫妇搬家之前的旧屋子。他倒了两杯酒,鼻尖探进杯子嗅了嗅味道,闻得出它价格不菲。他说不清此刻自己是什么感觉,或许有点庆幸自己一直把这酒留着?他不知道。Z被第一口呛到嗓子,连连咳嗽,尼尔拍着他的背说威士忌需要慢慢喝,Z伸出手指比了下剩余的大半瓶,说那看来他们还会一起喝酒。

    第五页出现了小男孩坐在一只毛茸茸的圣伯纳犬背上的照片,Z说我不知道你小时候还养过狗,尼尔说那是邻居家的“鸭舌帽”,他父母是不允许养宠物的。“你看它额头那块儿白色特别宽,就像鸭舌帽的帽檐。”Z说自己想过养宠物,可邻居的狗总在他接近时狂吠。

    喝了酒的Z显得更加兴奋,眼睛闪闪发亮,下巴搁在尼尔肩头磨蹭着叫他讲讲相册里的其他人都是谁。第三次看到相册里出现的一对男女时,Z问:“这是我的祖父祖母?”尼尔希望他快点跳过这一部分,说是的。Z又问“你恨他们吗?”尼尔沉默了一会。

    “又爱又恨。你呢?”

    “我从没见过他们,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对我很重要,只要你点头,我就去杀了他们。”

    尼尔感觉醉意微微上涌,他咬住舌尖保持清醒,对Z说熟人作案更容易被发现。Z用没拿酒杯的那只手搂住他的腰。“听你的。”尼尔松开牙齿,舌尖反卷了一下,尝到血腥味。

    西蒙开始出现在相片里,络腮胡让他显得老气,Z没细看便翻过了,尼尔按住他的手。“你不想问我S过去给我父母当保镖的事情吗?”Z说不用了。“我很了解他。”尼尔心里不大痛快,却又想到其实他并不了解工作之外的西蒙,他只记得西蒙是个很尽责的保镖,对他来说就像哥哥,西蒙没有家庭和亲人,退役回国的战友们各奔东西、忙于生计,鲜有联络。西蒙在克拉斯科家的圣诞晚餐餐桌上总是显得很局促,尼尔安慰他自己在这种场合下也很紧张。

    看到尼尔青年时期的照片时Z把照片抽出来,比着自己的脸问尼尔他们看起来是不是一模一样,尼尔语气模糊地说确实很像。他不知道那张照片怎么跑到相册里来的,相片里的尼尔身形有些摇晃,被冷蓝色的霓虹灯照得脸色苍白,交叉打摆的双腿和对镜头竖起的中指显然是喝醉了酒,尼尔不愿回想那段时间,他刚刚离家,饱受压抑的叛逆期在同龄人熏陶下彻底爆发,有许许多多放浪的朋友一起彻夜狂欢,一只手里是香烟,另一只手里是迷幻剂,猜对者得奖。巡夜的警察得拿张一英里长宽的渔网才能把这些四散开跑得飞快的年轻人兜起来扔进局子。后来尼尔成了那巡逻的警察中的一个。他翻到了下一页,又下一页。给自己和Z继续倒酒。

    他想着下一页的相片又会是什么,他还是那样脸色苍白穿着怪异的服装,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因为表演糟糕被踢出酒吧的乐手?Z惊呼着他年轻时很可爱,说他那时模样很正,很性感,尼尔抹了把脸,看清穿着警察学校服装的自己。那时他在想什么来着?想如何有朝一日找回内森,然后把克拉斯科夫妇送进监狱?他没能做到。

    尼尔眼睛酸胀,把Z按在怀里,吻他的发心。Z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腿间,让他隔着裤子抚摸自己的勃起。自Z带着他打猎之后,他们只在打猎后做爱。尼尔觉得Z的反应不同寻常,也许是因为喝了酒。

    Z把他压在沙发上狂热地吻他,言语含糊。尼尔瞟了眼桌上的酒瓶,握住那只玻璃瓶的瓶颈就能将Z击倒。他抱住Z用同样的热情回应他,两人从沙发滚落到地毯上,尼尔后脑撞到地板,眩晕了一阵。回过神来Z已经褪下了裤子,手伸到后面。尼尔能看到Z撑在自己的穴口,交叉手指往里扩张的情形,一股热流顺着血液冲进大脑。尼尔的手爬上沙发,在缝隙里摸索着白天找到的润滑剂,Z正握着他的阴茎往下坐,叫他别管润滑剂了,呼吸带着颤音。

    Z紧皱眉头,眼睛湿润,他折腾了一阵,终于把尼尔的性器完全放进身体,吃力地扶着尼尔的肩膀摆动腰臀。尼尔摸着他的脸颊问他痛不痛,Z回以微笑,继续晃腰,尼尔掐住他的腰叫他停下,说很痛吧,Z趴下来吻他,说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因颤抖而模糊成一片。尼尔问:“是因为看到西蒙的照片吗?”

    Z拨开他的手,睁大眼睛,声音听上去有点生气了。“你为什么总是想把我推开呢?”

    尼尔不明白他的话,抚摸着Z的阴茎减轻他的疼痛。Z因快感用力朝后扬着头,喘息断断续续,尼尔尽量轻柔地顶动,慢慢的两人之间的磨合顺滑了些。Z的身体把他的性器紧紧包裹住,尼尔什么都不去想,只觉得从Z身上得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东西,从舌尖的接触传递来Z的颤抖。他吞下Z的每一口呼吸,将手指插进Z的头发,爬过头皮,Z眼睛更加湿润,眼底的水光都是莹莹的蓝色,嘴唇哆嗦,尼尔全身战栗。他更快地撞击着身上的Z,每一次稍稍退出时在他体内研磨蹭动,Z无力地吸气,脑袋搁在他颈窝里说他好热,被汗打湿的皮肤滑腻,频频从尼尔手中溜走。尼尔托着他的臀,手指深陷入两瓣结实的肌肉,问Z他们还要保持这样的姿势多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Z拍拍他的脸颊用轻浮的语气说他让自己很满意,又说体力活可以轮流着来,尼尔撑起上半身吻了他一下勉强算是同意,他只想往那火热湿润的地方埋得更深。Z呻吟着往他手心里蹭动,让尼尔加快速度。

    后来他发现视线倒转了,Z在他膝弯里轻挠,尼尔痒得不住躲,却被Z牢牢固定住,Z把手指伸进他嘴里叫他舔,舔得湿一些,尼尔的手朝沙发上攀爬,爬到一半跌落下去,锲而不舍地继续往沙发软垫的缝隙里前进,Z在他摸到软管之前把它捞了出来,含着一口威士忌让尼尔咽下。酒呛进气管里,尼尔咳得膈膜发痛,骂他不会玩却偏要尝试,他抓起酒瓶喝了一大口,舌尖滑进Z的嘴唇,威士忌如同溪流灌进Z齿间。Z喝下他嘴中的酒,舔着嘴角问他过去也是这样玩的吗,尼尔正忍耐着身下的刺痛,口齿不清地问:什么?被进入的过程像是缓慢的窒息,他需要一根直插进肺里的输氧管才能应付,而Z卷走他嘴里的唾液,又把威士忌浓郁沉闷的味道送进他口中,他追着那两片湿滑的嘴唇迎上去,扣住Z颈后不让他离开。

    他已经不知道到底是谁进入了谁,和Z抱在一起翻滚过地板,Z把精液抹到他胸口,沾满液体的手指揉按他的乳头,他朝后摸到床沿,撑起身体往上爬。Z说别开灯,他抱怨说他还不知道开关在哪儿呢,伸手把Z拉上床,Z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笑着来舔他沾着精液的乳头,含进嘴里吮吸。尼尔感觉自己清醒了些,扯着Z傻笑的脸往两边拉。Z摸摸他的阴茎说你又硬了,扶着他的性器往下坐,尼尔抚摸着他大腿内侧,拇指推挤着Z后穴流出的精液刮到耻骨,戳弄会阴的软肉,Z呻吟一声,上半身跌落下来,把他完全吞入。走廊的一线灯光照在Z半边身体,汗水密布的身体闪闪发亮。他看着Z在自己身上不断起落,想提醒他待会儿他们都需要喝水,喝很多水。Z扭头看了眼窗外。“下雪了。”

    尼尔捧住他的脸颊。“你的脸摸起来很凉。”Z继续在他身上起伏,舔吻他的喉结。尼尔很确定Z也喝醉了。Z颤抖着说你是这世界上唯一和我有联系的人。尼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Z捉起他的手又说:“现在我们联系在一起。”带领他慢慢摸索两人身体相连的地方,尼尔触到自己的阴茎和包裹着它不断收缩的穴口,润滑剂混合着精液滴落在他手指上。他感觉自己两颊点燃了火,烧得头脑不清,耳垂通红,用力撞击身上的Z,Z笑得很开心,比他们第一次谈到西蒙时还要幸福。

    尼尔梦见一片沙漠,在含着满口黄沙探索沙漠边缘时摸到了床沿。他醒来时口干舌燥,Z睡得很熟,胳膊搭在他腰间。尼尔轻轻抬起他的手臂搁在毯子上,Z圈住那块毯子往胸前搂了搂。尼尔下床去拿水杯,脚踩到什么湿滑的液体上,踉跄着朝前栽去,及时用手撑住了地板。滑到床下的脚碰到什么东西。尼尔突然想起被他踢到床下的那袋波兰饺子,想自己一定是忘了收拾,那东西居然在床下躺了两个月。袋子一定被腐烂的食品发酵出的气体胀成了圆球,甚至有可能像气球一样轻轻一碰便爆炸开来,面皮和馅料融化后腐烂在一块的混合物散发着臭气喷出。他正奇怪自己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忽然想起早在一个多月前他已经处理过那袋玩意儿了。

    床底放着什么?

    他看了一眼床上,Z仍在熟睡之中,他轻轻跪在地板上,俯身朝床底瞧,借着走廊泄进的灯光伸手捞出那黑黢黢的物体。

    是个糖果盒子,里面放着一本书,或者笔记,纸张泛黄发脆,尼尔稍稍掀起封面朝里面瞟了一眼,右上角写着日期。他确认没有发出响动,借着光仔细看里面的字,字体像是成年人的手笔,一个Z开头大写的词吸引了他的视线,尼尔眨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扎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