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蝶回来时,沈辨玉正把煎好的药盛出来。 她到书斋里瞧了眼下学的沈宣,递给他一包豆酥小点。 沈辨玉喝完药,过来叮嘱沈宣净手,沈宣乖乖点头,跟春蝶去了院子里。 转身到木架上拿了手巾,帮沈宣擦干水,沈辨玉温声道:“再去温会书,一会要吃饭了,少吃些点心。” “知道。”沈宣向来听话乖巧,全无顽皮捣蛋,吃了一块后将油纸扎好放到一旁,擦擦手继续看书。 沈辨玉回了厨房,见春蝶正在端详壶中药渣。 “公子哪里不舒服么?怎的喝起药了。” 沈辨玉顿了顿,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春蝶又问,“还有褥子,不是前两天才换下来……” 沈辨玉沉声道:“春蝶。” 春蝶忙低头致歉:“是奴婢管得太宽,望公子莫怪。” 二人相依为命多年,虽是主仆之名,却如兄妹般相处,沈辨玉并非斥责,只是心乱不好言明,转念一想何必隐瞒,又不是什么大事。卫淮舟被他那一番应对,断然不会再来,有何不可说? 遂将午后之事大致说与春蝶听。 沈辨玉讲得淡然,春蝶倒替他忿忿不平,“将军薄情寡义,从前将你赶出府受尽磨难,如今偶遇还不忘来占些便宜,真真小人!公子怎咽得下这口气。” 沈辨玉不以为然,“也不算白占,十两银子够我们过活许久,还能给宣儿添些用度。” 春蝶一声长叹,“公子啊,你这又是何苦。” 沈辨玉摊手,“平民百姓,哪敢得罪权贵?他既势在必得,我无法相抗,为自己争些价值也好。” “可那般做让他看轻了你,太过委屈。公子明明洁身自好,但凡你愿意,寻个下家着实容易,何必受尽苦楚。” 春蝶语气愤慨,沈辨玉安抚道:“本就不欲与他过多往来,更是为了宣儿,叫他厌弃才好。我瞧他离去模样,应是避之唯恐不及,无须担心。” 春蝶迟疑片刻,“公子真的放下了?” 沈辨玉笑着反问:“时隔多年,有何放不下?” 春蝶展颜,“也是。他本就是我们高攀不起的人物,如今惟愿我们主仆三人平安顺遂。” 沈辨玉点头,不再说此事,“菜已热好了,去唤宣儿吧。” 三人简单吃了粥饭,春蝶收拾换洗,沈辨玉去打水烧热准备沐浴。 平静过了半月,被卫淮舟搅乱的心才算彻底平息下来。 沈辨玉喝完一副药便停了,这药本就用处不大,只道凡事随缘,自有天意。 卫淮舟那边,确实气恼了许久,却不知为何气恼。 此次偶遇沈辨玉,似是抓住了一截细小线头,摸索过去,有什么东西尘封在黑暗中,静待他揭开。可那真相太远,路途太长,根本不知何时到头。 卫淮舟不想耽于此事,索性刻意淡忘,冷置月余。 岂料这日睡下后不久便发起梦来。梦中沈辨玉比如今要稚嫩许多,时常害羞红脸,桃花粉面,笑靥如春。再一转眼,便是凤目含泪,清露红娇,轻声气音荡在耳旁。 “……保我,不受欺辱……” 卫淮舟猛然醒转,脑中钝痛,犹记得零星片语,身心燥动难安。 左右反侧,动荡不消,索性摒退守夜奴仆,径自穿衣牵马,往城外奔去。 城中早已宵禁,大街空荡无人,马蹄声飒踏而过,一骑绝尘。 城门守卫长认出他,以为有何要事,卫淮舟大手一挥,说要去彻夜跑马,众人不敢怠慢,急忙放行。 循着记忆钻进深林,月色下白墙红瓦院孤立山中,有些寂寥阴森。 卫淮舟在一棵巨树旁下马,不疾不徐靠近宅子。 春蝶陪着沈宣早早入睡,沈辨玉伏在绣架前,只点了一盏小灯。 光线昏暗,他头埋得低,绣得也慢,偶尔才活动下僵硬脖颈。 卫淮舟隐在长廊下的阴影中,看了他良久。 忽然,院中传来打翻东西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地响。 沈辨玉瞧了眼方向,那边晾了些鱼干,怕是野猫来偷食。 执起提灯点亮,沈辨玉轻手轻脚出门,沿着曲折回廊往院中查探。 卫淮舟躲到檐下立柱后,隔着一段距离跟着他。 鱼干果然被偷去了几条,剩下的七零八落摔在地上,沈辨玉用簸箕收好,摸黑端进厨房。 手上腥气重,幸而月光甚明,沈辨玉打了一盆水仔细净手。 正要提灯回去,却总觉身后有异。 沈辨玉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余光瞥见角落有衣角闪过,登时头皮发麻。 这宅子原是闹过事儿的,自从多年前得道士指点后再无异常,沈辨玉就放心住下了,今日却不知怎的想起些怪力乱神之事,越想越发憷,走过去也不是,回房也不是,僵着手脚动弹不得。 卫淮舟不知其中底细,心寸莫把人吓坏了,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沈辨玉惊得后退几步,待看清是谁后,怦怦乱跳地心更无法平复。 又惊又怒下,连行礼都免了,沈辨玉语气不善道:“好好将军不当,偏要做梁上君子,夜闯旁人家宅,不知意欲何为?” 卫淮舟本想致歉,听他言语刺耳,不由也板起面孔,“放肆。” 沈辨玉冷静些许,淡笑一声,看似规矩地朝他鞠躬,“那请问将军深夜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闻言,卫淮舟一时语塞。 沈辨玉见他不答,以为仍有余怒,又道:“草民心直口快,方才大惊之下口不择言,望将军饶恕。” 卫淮舟沉默地盯着他,良久回道:“罢了。” “多谢将军。”沈辨玉再作揖,松散系住的长发散开遮到颊边,被灯笼暖光一照,有些雌雄莫辨的秀丽。 卫淮舟双眼一眯,“你……” 话未说完,听得一旁房中传来春蝶声音,“公子,是你吗?” 沈辨玉无视卫淮舟陡然凌厉的目光,淡定答:“是我。” 春蝶小声道:“夜已深了,你快些睡吧,别熬坏了眼睛。” “嗯,我自有分寸。” 这时,迷糊稚嫩童音响起,撒娇唤他,“爹爹……早些就寝。” 沈辨玉慌乱中下意识看了卫淮舟一眼,而后温声轻哄,“宣儿乖,继续睡吧。” 听他口齿不清的“嗯”了一声,沈辨玉贴着窗小声道,“我回房了。” 春蝶低不可闻地轻叩床榻两下,沈辨玉心下了然,对卫淮舟道:“家有小儿,请将军与我去别处说话。” 说罢引着面色不善的卫淮舟去往后院。 那里多是贴着纸符的房间,沈辨玉平日几乎不来,只在清明、中元时节简单拜祭一番,因而杂草丛生,荒凉破败。 等彻底远离了沈宣卧房,沈辨玉仍压低着声音,“请问将军有何事?此处可以了。” 卫淮舟面覆寒霜,问道:“那是你亲生?” 沈辨玉回道:“是。” “是当年那个孩子?” “不是。” 卫淮舟挑眉,“那个孩子呢?” 沈辨玉眼皮一跳,立马回道:“出府后不慎小产。” “此子是谁的?” 沈辨玉唯恐他瞧出破绽,硬着头皮答:“自然是亡夫。” “据我所知,当年你走后,府中并无侍卫仆役离去,你的孩子,究竟从何而来?” 沈辨玉搪塞道:“时隔多年,何必旧事重提。” 卫淮舟朝他逼近,高大身影挡了大半月光。 “我想知道。” 沈辨玉垂下目光,盯着砖缝里疯长的野草。 “你长居府中内院,从未外出,根本无法与旁人接触,不要妄图用谎言糊弄。” 卫淮舟语气强势严威,沈辨玉却毫无怯意。 “当年事已了结,是将军亲自赦免我离开,如今我夫故去,追究已逝之人实在……” “可我很好奇。”卫淮舟伸手捏住沈辨玉下巴,迫他抬头对视,“你是如何做到与外人私通款曲。” 不堪旧事再次翻起,沈辨玉胸中星火燃成燎原之势。这些年,若说无怨无恨自是假话。 不屈服地盯着卫淮舟,沈辨玉未曾多加思索便道:“当年怎不见将军如此刨根问底?我与孩儿寡居城外,为的便是不碍人眼,将军深夜造访咄咄逼人,实非君子所为!” 卫淮舟拇指摩挲着沈辨玉下巴,“我本就不是什么君子。”说罢长臂一伸,将他锁进怀中,“说啊,我想知道。” 沈辨玉被抱得动弹不得,“将军这是何意?” 卫淮舟挑眉,手指沿着细滑脸颊寸寸抚触,“等你解我心中疑惑。” 沈辨玉任他轻薄,“将军说笑了,何必明知故问。” “我耐心问询,你却频频搪塞,真当我会任你放肆?” “那我……无话可说。” 卫淮舟的手掌搭到沈辨玉纤细脖颈处,轻轻拿捏,“你到底想掩盖什么?” 沈辨玉昂着头,沉默片刻,许是向夜色借了胆魄,厉声道:“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将军何不将话说得明白些。当年既已厌恶我到要赶我出府,现在何故纠缠不休?我只是一介微末草民,将军身份尊贵享尽荣华,与我过不去岂不自降身份?若看我实在碍眼,大可当我已死,不日我便自行远离京城,此生都不再回来,如此这般,将军可愿放我们一马么?” 卫淮舟听他一番激烈呈词,表情略显疑惑,“我何时说过厌恶你?当年你与旁人有私情,我没有多加追究,更不会到此时再降罪于你。” 沈辨玉深深呼吸,一字一句道:“我从未与人有过私情。” 卫淮舟皱眉,“你方才说起夫亡,现又否认,当真自相矛盾。” “我没有。”沈辨玉再次否认,“为何到了如今,将军仍要戏耍草民。” 卫淮舟一头雾水,“你到底要说什么?” 沈辨玉嘴角上扬,眼尾却微垂着,眉目间凝起一层哀意。 “旁人指摘我这污名也就罢了,你最清楚不过,偏要屡屡提起,不是戏弄是什么?” 卫淮舟眉峰紧蹙,总觉错过了什么重要关节,因而迷雾笼罩,真相不明。 “若真如你所言,那孩子从何而来?” 沈辨玉睁大眼,像是寻到了那丝疑惑端倪,主动抓住他衣摆,急道:“将军可是失了记忆?” 卫淮舟摇头,笃定回:“从未有过。” 心随着这轻飘飘四字缓缓下沉,沈辨玉手上失了力气,松开那片衣角,怔愣片刻后移开视线。 卫淮舟见他失落,收了凌厉质问,“你无须多想,今日我并非追究罪责,只是好奇罢了。” 沈辨玉许久不言,再抬头时,眼中已不含片缕情绪。 “将军大可放心,亡夫当真已逝,不会威胁到任何人,当年之事早随一抔黄土埋葬,再无人知。请将军高抬贵手,放过草民。” 手掌摸到他颈骨处暗自施力,另一手掐住细腰将人拉得更贴近些,卫淮舟轻道:“若我说不放过,你要如何?” 隔着布料觉出紧贴处热意勃发,沈辨玉霎时了然,讪笑一声,“草民犹记得将军从不喜男风,更不喜元危人,这是为何?” “不为何。” 卫淮舟低头,一口咬在那莹白耳肉上,唇舌相伺,潋滟湿红。 沈辨玉笑着,眼中却无半分光彩,“真想叫那些人瞧瞧,谁说将军只喜爱女子。” 卫淮舟听他语气轻佻,心中略有不快,以唇相堵,封住那些恼人之语。 邪火随着侵入寻到倾泄之地,在软热柔嫩里纵情驰骋,激起晶莹娇露不止,淌得一腹湿滑。 沈辨玉半褪亵裤,抬起一腿环在他腰侧,无力支撑晃动身体,全身落在宽厚怀抱中。屡屡被捣到绝处,他犟着紧咬牙关,不肯发出半点声音,只闻破碎轻喘。 卫淮舟埋头耕耘,大半个时辰未休,热汗随着鬓角滑落,滴滴碎在沈辨玉半开胸乳上。 此姿极费力气,沈辨玉完全悬空地随他颠簸了一炷香功夫,已是双腿皆软,站立不得。 卫淮舟泄在他体内后,再温存了一番,才将那物取出,整理好衣物。 沈辨玉草草合上衣襟,久久无法平息气喘,双腿间黏腻不堪,内里仍在吐着汩汩热液,只想快些清洗。 他心中悲凉,嘴上却不饶人,“将军好生厉害,草民辛苦不易,莫忘了予我钱资。” 才完事便赤裸裸要账,卫淮舟许是头一回遇上,声音隐含怒意,“急什么,怕我赖账?” 沈辨玉强忍酸软站得笔直,“那倒不是,只是草民家贫,须得靠此营生,故而在意。” 卫淮舟一把抓住他脖颈,恶狠狠道:“把你那些姘夫断干净,此后你只跟我,断不会少了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