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苍龙之眼 1、医者仁心

    “叮——恭喜你完成主线任务一：获得帝国太子祢霁的信任。”

    江忱睁开眼睛，发现他不在他的房间里。

    确切地说，他没有睡在紫星联邦元帅的小儿子的房间里。入睡前，他还在思索那名叫修的少年消失以来的这五天里他能找到的所有线索，睁眼时才发现换了人间。

    昏暗狭小的房间里，摇曳的烛火从窗缝里照进来，清晨的寒气通过身上盖的被子渗入薄薄的一层，空气中飘着一股清苦的药草味。他目之所及都是木质的家具用品。

    虽然算不上差，但以他目测，眼睛一闭一睁，他的生活水平就倒退了几千万年。

    这时，他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

    点开任务栏，上面已经更新出线任务二——获得东朝皇帝燮斌晟的信任。

    不同的是，这个任务被做成了合集，下面释出了第一个任务，要求他探查听雪轩。

    同时更新的还有一个支线任务——挽救简荻，任务呈灰色未开始，人物身份未知。

    江忱第一时间不是领取任务，而是查看任务背后的程序。这几天他并没有白忙活，而是利用小然的特性把游戏操作系统翻了个底朝天。

    他发现这个系统有个底层逻辑，即只有在所有任务执行过之后——无论任务是否成功——系统才会给予安全出口。

    而那个出口就是他的意识回归身体的关键。

    可以说人与机器沟通的语言被人们称为编程语言，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习惯。江忱从里面看到的语言熟悉得如同自己所写，虽然他没有这份记忆，却难免不怀疑是自己的手笔。

    因为他入侵后台顺利得如同通过自己给自己开的后门。

    而这一次却十分不同。这个任务集的语言表达方式于他而言十分陌生，若不是友人帮忙编写，只怕是被人篡改了。

    .

    传说当年在前朝的统治之下百姓生活水深火热之时，本朝太祖皇帝授命于天，于圣山脚下化为苍龙揭竿而起，夺得天下。从此本朝受苍龙庇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已有七百余年不知灾祸。

    太祖皇帝励精图治，对前朝旧制多有增删修改。其中一项在太常寺太医属外增设回春馆，只收用女子置于宫廷。馆内设正五品医正一名，从五品医监两名，另从九品至正六品医司共八名，医司人数偶有变动，医司下有无品级医女若干。

    要入回春馆，需通过三年一次的考核，万里挑一选为医女；当医司之位空缺时，由太医院对在任医女进行遴选，择优授以医司一职。

    江忱就成了回春馆中为数不多的医女中的一员。

    回春馆的早晨，寒气未散。医女们起来时互相照看了下大家在小院中种植的药草，穿过冬日搭起来防风沙的药棚，是宫人们在煎药忙碌的身影。

    江忱起床，由小然指引着摸索着穿戴好医女们统一的素白衣裳，对着镜子挽好长发，发觉自己的长相已然恢复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只是脸部线条偏向柔和，足以伪装成女子混在人群中。

    “江忱，卫大人找你了！”

    江忱见到一名衣着与他一样的陌生医女迎面向他走来，命令似地对他高喊：“快一些吧！”

    江忱试着回了一声“好”，见大家对他过粗的声线并无异样，便跟着她去到医馆大堂。

    “此乃江才人本月所用，你且送去。”席位上的医司卫慧将药量称好，示意江忱上前。

    “是，大人。”

    江忱用余光瞥向一旁医女们的手法，当下现学现用起来。

    “师父，”江忱右侧一位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的医女问道，“那同住浮梅苑的李宝林是痊愈了么？怎的这次没有她的药？”

    “不错，她已好了。”正在编写医案的卫慧搁笔，抬眼道，“代萱，你在我跟前既已学了这些时日，需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的道理。这次你不妨与她同去，多看看，多学学。”

    “是，师父！”女孩活泼地向卫慧行礼应道，转头催促起江忱来，“你快些包好，又不是千金小姐出阁怎么就这样拖拖拉拉的，送过去还要回来呢，千万别误了师父的事！”

    江忱似没听见，沉默地包好药材，候在她身后。

    “哎呀，你慢死啦！快点跟上。”丁代萱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昂着头往回春馆外走去。

    同是身穿寡淡的医女服制，她偏偏能穿得明艳活泼，高人一等。

    江忱托着大份的草药低着头跟在后面默不作声。比丁代萱高出一个头的他把腰弯得要有多低就有多低。

    其实也不是他有多厌弃丁代萱，只是对自己不得不扮女子的现状高兴不起来。好在他只是底层的医女，只能干些粗使杂活，暂时还能应付。

    初冬时节，宫道上很是清冷，稀碎的脚步声便显得尤为清晰。

    正走着，丁代萱远远地看见妃嫔仪仗迎面而来，不禁往后推了一下因为低头没有反应的江忱，小声呵斥道：“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还不快快靠边去！”

    江忱也没抬头，刚要跪下就被丁代萱给拉住了。他力气大，丁代萱差点没制止住他下跪的势头。

    他勉强弯着腰等着，视野里出现了一队宫女太监，也就三四个人。等仪仗过了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的背影才发现那名妃嫔是坐在人扛的轿撵上的。

    等人走远了，丁代萱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道：“真真是宫外养成的奴才性子，但凡见到一个模样全乎的人就忍不住想要嗑起头来。”

    许是路上无聊了，走了一段路，丁代萱开了金口，和他说起贵人们的事来。

    “你不知道吧？那是前天新晋的林美人。不过也没什么，不过是四品美人罢了，见了我姐姐也要低头，我姐姐可是二品昭仪。

    看林美人的样子应是刚从浮梅苑出来，她和江才人是今年一同入宫的秀女，一向私交甚好。不过呢，江氏入宫没多久就突发隐疾哑了，师父治了两月也不见一点起色。你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不知道宫里的规矩，那残疾之人是做不得妃嫔，也不能面圣的。所以江氏相当于是冷宫之人。也就师父心好，任劳任怨地给她治了许久。”

    正说着，丁代萱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该不会和她同族吧？”

    见江忱摇头，她也就放下心来继续走：“不是就好，免得沾了晦气。我们医女读书识字，治病救人，终究和低贱的宫人不同，见嫔妃不跪。你待会儿进了浮梅苑，可别再这样畏畏缩缩丢了医女的脸面。”

    江忱应了一声：“是。”

    他这幅身体的嗓音偏中性，不免又被丁代萱好生嫌弃了一番。

    “真真是个野丫头，若非身子壮实师父断不会选了你。”

    江忱迎合她道：“在下出身粗鄙，从来没见过像代萱姐姐这样气派的人，还望代萱姐姐见谅。”

    “也罢，你出身如此怨不得你，”丁代萱颇为傲气地点头，“待你跟我们久了就知道了。”

    .

    浮梅苑地处偏僻，他们走了许久。地方不大，里里外外都种着梅树，房屋错落，在这个时节甚是僻静。

    在江忱看来实在是个不错的住处。

    一进门，院里的一名红衣丫头迎面就拜：“拜见两位医女大人，医女大人这边请！”

    他们虽然是无品级的医女，却无人敢怠慢分毫。

    进了里屋，只见床上躺着一名脸色苍白的病弱美人，勉强撑起身子对他们点头。

    丁代萱略回了礼，坐在床前把脉，江忱候在一旁，眼看着把脉的丁代萱脸色复杂起来。

    江忱看得清楚，那江才人的身上挂着中毒的debuff。

    丁代萱年纪轻，心路几番波折都表现在脸上，让侍奉江才人的红衣丫头都焦急起来。最终，丁代萱开口：“我……我与卫师父的见解相同，用这服药慢慢调理即可。”

    说罢，起身要离开。旁边一位素衣宫女突然跑出来跪下：“医女大人，不去看看我家宝林吗？”

    “师父说了，李宝林已、已然好了。”丁代萱急忙绕过她，却又被她膝行堵截。

    素衣宫女朝他们嗑起头来，祈求道：“俩位医女大人，求求你们了，大发慈悲多看我们宝林一眼吧！就看一眼也成啊，我们宝林……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