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真?修罗场
程微泽把处理好的几样食材一并倒入砂锅,调好火盖好盖子,把手机解开锁屏,也不弯腰,手指抓着垂下去递给翟暄,嘱咐道:“拿着,叫他早点回来。” “你为什么不自己说?”翟暄接过手机,迷茫地扑棱着一双大眼睛。 因为没有你,翟时羽会在今天晚上和他一起回来,而不是现在他跟个贤妻良母一样边做饭边看孩子。 程微泽看了眼还没自己腿长的小屁孩,弯腰作势要把自己手机拿回来:“那我跟他说。” “不要!”翟暄忙把手机抓在怀里,像个护食的小老虎,转身就跑远了。 翟时羽收到语音的时候并没有多想,直接转了文本,然后就看着开头的一个“爸”愣了好一会儿。 这是……终于疯了? 翟时羽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好一会儿,才发过去一句“6点下班了就走”。 下一条语音很快就来了,他还没放下手机,手指长按依旧选择了语音识别。 【CWZ:那我叫他来接你!】 他?翟时羽有些迷惑地盯着那个字看了会儿,片刻后还是点开了语音条。 小孩子脆生生的童声从听筒中冲出,翟时羽一惊,忙把音量调到最低,然而旁边听到的同事已经有些好奇地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家里的小孩子。”翟时羽抱歉地笑了笑。 同事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小朋友蛮可爱的。” 是挺可爱的,就是为什么翟暄现在会和程微泽待在一块儿。这两个人一直不对付,程微泽不可能会这么好心地为了他把翟暄给带过来,现在又让翟暄来问他几点回去,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翟时羽还没考虑好回点什么,对面已经又发过来了一条信息,还是语音。他犹豫了一下,音量开到两格,点开语音贴到耳边。 声音刚传出来,翟时羽就后悔没有转文本了,说话的人变成了程微泽,声音低磁,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像细沙刮在掌心。 “六点半,随便你怎么回来,没空接你。” 与此同时,另一边。 翟暄瞪着把手机抽走后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人,语气忿然:“你明明没事干!” “小孩子懂什么。”程微泽拿起遥控器,把动画片关了,调出了那个家庭伦理片,“去写你的作业。” 翟暄:“我都写完了!” “那就去背会儿书。”程微泽靠进沙发里,看都不看翟暄。 翟暄说不过程微泽,嘴一瘪,哇地就开始哭。 于是翟时羽一打开门见到的就是这副情形。 第一眼看到的电视屏幕上正上演着女主一把拿起桌上的咖啡泼到男主头上的经典画面,翟暄站在沙发旁边嚎的那叫一个可怜,程微泽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翟暄一看到他,一边攥着袖子抹眼泪一边奔着他冲过来往他怀里扑。 翟时羽一手还撑在门侧边,莫名有一种把门重新拍上的冲动。 真?修罗场。 “怎么了?”翟时羽弯腰把人抱起来,温声哄,“怎么还哭上了?” “不看书天天想着看动画片。”程微泽率先开口,冷嗤了一声,“眼泪没几滴,声音震天响。” 翟时羽伸手轻抹了下翟暄哭红的眼眶,闻言抬眼朝程微泽看过去,默然片刻。 原来你听得到啊…… “他欺负人……呜呃,还骗你说没空。”翟暄嚎了有好一会儿了,说话的时候还一抽一抽的,软糯的小手抱着翟时羽的脖子。 “好了,乖。”翟时羽没搭腔,抚着翟暄的背,进屋关上门,刮了下翟暄通红的鼻尖,声音温柔,“男子汉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掉眼泪。” “遗传吧。”程微泽站起身,朝那边看了一眼,语气比之前还不好,嘲讽道,“他这点还是比不过你。” 翟时羽手一顿,随即拢着翟暄的头靠到自己肩上,无所谓般的笑了笑:“可能吧。” 晚饭只有一道菜,炖鸡汤。 本来程微泽还准备炒个西兰花,现在是一点也不想了。 翟暄全程坐翟时羽腿上就没下来过,吃饭都要喂。 掉了几滴眼泪,瞧把他能的。 程微泽抬眼看到翟暄把头往翟时羽脖子上蹭,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告诉翟时羽翟暄那鼻尖那么红完全不是哭出来的,而是搁窗边吹风吹的。 翟暄起初在他边上对着他嚎了十几分钟,发现对程微泽无效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然后搬了个椅子去窗户边趴着,那只鸡炖了多久,翟暄就趴了多久。一瞅见翟时羽回来了又马上回到战场无比敬业地又开始哭,还不忘把椅子搬回原处。 挺厉害的,程微泽自愧不如。 吃完饭,翟暄先被翟时羽哄回了卧室,翟时羽跟在后面也想过去,走到门口时却被程微泽一把拉住了。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程微泽把人压上墙,单手撑在翟时羽脸侧,垂眼时阴沉得像是将落雨的天空上沉沉压下的乌云。 今天还要罚30下,但是翟暄还在这,翟时羽手指动了动,微仰头道:“过两天行吗?” 空气一时静了静,程微泽没说话,就那么低头看着翟时羽。 程微泽应该是洗过澡了,能嗅到很淡的海盐沐浴乳的气味,丝丝缕缕地缠在鼻尖,仿佛是沉入了广阔温柔的大海。 但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是数不清的暗流,危险而致命。 翟时羽忽地偏了偏头,脸侧的一缕发丝垂落了下去,擦过程微泽的手臂。 “可以啊,出的起利息吗?”程微泽突然笑了声,语气轻柔。 翟时羽答道:“听你的。” “九出十三归?”程微泽又问道。 翟时羽愣了愣,很轻地皱了下眉,但还是答应了,“可以。” “算的这么快?”程微泽低头,同时长手一伸把旁边的门关上了,手留在手把上没动,嘴唇贴着翟时羽的颈侧,唇齿开合间轻轻摩擦着颈侧敏感的皮肤。有点痒,翟时羽本能地想躲开,但浓烈的危险感让他一动都不敢动。 “我帮你算一下吧。”程微泽舌尖在翟时羽脖颈上轻舔了一下,翟时羽登时呼吸一滞,耳边的嗓音懒懒的,“今天周五,你的意思是要拖到周一是吧?” “那按天算,一共是三天,30乘以1.3的三次方。”程微泽心算很快,一个呼吸间就得出了答案,“六十五点九一。” 翟时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知道九出十三归是高利贷的一种计算方式,但是……这么夸张的吗? “然后是明天的,30乘以1.3的二次方,五十点七。” 翟时羽没多思考,心里也跟着飞快地算了一遍,是对的。 “然后是后天,30乘以1.3……” “39。”程微泽语速故意放得很慢,翟时羽算完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对,那加起来呢。”程微泽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舌尖向上舔了舔翟时羽饱满的耳垂。 “一百五十五点六一。”翟时羽刚说完,乳尖便被人捏住,身体顿时一僵。 程微泽一只手伸进了他宽松的羊绒毛衣里,在挂着乳环的地方揉捏着,说话时温热的吐息落在耳侧,好像蕴着无数温情,“算的真准,给你把小数点后面的去了,所以周一,一共是185下。” 打完可能就真的皮开肉绽了。 翟时羽一时分辨不清是被人捏在手指间揉搓的乳尖更疼还是压着墙的屁股更疼。 “九出十三归……还有一成的手续费,是不是得今天给我?”末了还不算完,程微泽看着翟时羽明显有点呆愣的神情,又补充道。 “……不用了。”翟时羽回神,迅速道,“等翟暄睡着了我就过来。” “那最好。”不知道哪两个字又惹到了程微泽,声音忽然又冷了下去,手指用力捏着已然被揉得硬挺的乳头狠狠转了半圈,“别让我等你太久。” 乳尖传上尖锐绵长的剧痛,翟时羽手猛地用力抓在墙上,眼睫颤得像落入蛛网拼命扑腾的蝴蝶翅翼,声音轻颤:“知道了。” “进。” 翟时羽推门走进去,把门关上后就开始脱衣服,脱干净后爬到了程微泽身边。 程微泽盘腿坐在床上,还在处理邮件,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把翟时羽晾在一边。 翟时羽安安分分地跪好,想着自己还是来早了。 未拉上的窗帘被风吹起,翟时羽视线一点点移到了推拉门外的阳台上,看着架子上摆的几盆盆栽。 漂亮的鸢尾花迎着风,舒展开枝叶,艳丽的花朵昂着头,恣意而张扬。 “上来。”注意到翟时羽的走神,程微泽敲键盘的手一顿,把电脑关上放在一边,下巴抬了抬,“手撑着跪好。” “是。”翟时羽回过神,手撑着床爬了上去,膝盖落入柔软的被褥。 “越来越喜欢走神了。”程微泽拎起戒尺,绕到一边用戒尺抬起翟时羽的下巴,“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你的注意力要一直集中在我身上,不论什么时候。” “知道错了,主人。”翟时羽的视线抬起跟程微泽对上,马上又乖顺地下垂看着戒尺上的纹路。 “看着我。”戒尺轻拍了拍翟时羽的下巴,程微泽问道,“刚刚在想什么?” “阳台上的鸢尾很漂亮。”翟时羽老实答道。 “是吗?”程微泽看着翟时羽的眼睛,想从里面分辨出翟时羽说的这句话的可信度,“我可从不知道你喜欢鸢尾。” 翟时羽从下往上看向程微泽,用视线一寸寸描摹着自己无比熟悉的眉眼轮廓,最后对上那个人的双眼。 没有笑意,没有宠溺,没有缱绻的温柔,只有陌生的不信任和能化水成冰的无尽冷意。 他们认识了有九年,同校三年,谈了两年的恋爱,期间还熬过了彼此怀疑的半年。 他们熟知对方的每一个喜好,知道对方最爱喝的饮料,知道出去吃火锅该给对方调什么酱料,知道对方喜欢的穿衣风格和色系……他们牵着手走过了生活的琐琐碎碎,甚至对彼此每一个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小习惯都再熟悉不过,可是谁又到底真正了解过对方? 程微泽知道他不喜欢鸢尾,却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去应下程微泽一句轻飘飘的“喜欢”。 头上的灯有些晃眼睛,他忽地扬眉勾起一个笑,轻声开口: “是啊,我也从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