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1 话说从头且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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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身影,一红一紫,在凰寧宫的院落间快速飞驰着,正忙着洒扫、布置的宫人还来不及瞧清,步伐赶紧煞停,差一些就跟那身絳红人影儿撞在一块儿! 老宫女吁了一口长气,「殿下小心点啊!万一给老奴撞着了该如何是好?」那娇小人儿置若罔闻,她摇摇头,才迈开一步—— 「让让、让让!」童稚的嗓音忽地又起,前头闪过一个公主,后头却是来了个男儿,身形健朗的他,大步流星的闪过老宫女,老宫女双眼发直,而少年朝她咧嘴一笑,只略稍停又往公主飞奔而去,两人转瞬间入了花园,一下子就给枝叶遮得看不见。 她气得发抖,「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皇甫聿珏又提气疾驰了数丈之遥,初春暖阳,花园里万紫千红,蝶儿成群飞舞着,美不胜收;往西侧遥望,凰寧宫前的大殿筑了高高的戏台子,以待百官祝寿之日,眾家成名戏班就要粉墨登场,在眾多贵人面前上演着精采的祝寿大戏…… 巍峨的凰寧宫为了一连两日的祝寿节庆已准备多时,无论是宴客名单、节目,乃至于菜色皆是费心安排。宫人们四处忙碌,就为了做最后准备;正当眾人忙得焦头烂额,她倒乐了!只因不必读书习字,连练武场也省了!等于是平白多了两日玩耍的空间,莫怪她唇畔上的笑比谁都开! 明日便是好戏登台之时,光想像那光景便叫人满心期待!不过现下她有更要紧的事儿;她左手藏于袖间,现出捧于掌心的一团芦苇草,可不是一只精巧鸟巢? 「聿珏!」 回过头,头戴小冠的紫服少年慢了两、三步才赶上她,她眸光灿亮,喘了几口气才笑道:「瞧你人高腿长的,怎地落在我身后了?套句杨师傅常念的,中看不中用啊你!」 少年笑嘻嘻地,不把她戏謔又挑衅的得色放在心上,他缓步走近,俊俏的脸庞间已渐露稳重老成之色,瞧他气息平稳,足见是留了不少气力,相较于豁尽全力的皇甫聿珏,两人的较劲自凤藻宫一路疾奔至此,不过落后两三步,两人高下立见。 「是在这儿捡着的吗?」谷燁卿目光灼灼,直瞧着那白梅树丛,听聿珏言,那团草窝是几日前在这儿捡着的,两人合计了办法,终于赶在皇后大寿前重新编妥了鸟窝,就要把它送回原处。 「嗯,就是这棵。」聿珏俏脸一努,指向近处约莫六尺有馀的梅树,初春时分,乍暖还寒,树梢间隐隐可见几点白梅点缀,偶尔春风送来徐徐清香,透人心脾。她趋步向前,「我瞧瞧……该放在哪儿才好?」眉心一凝,视线却是在枝椏间来回逡巡。 「不如就那里吧?」他指着其中一处,白梅树枝交错有如指掌;正欲接过草窝,不料聿珏捲起衣袖,他就这么眼睁睁看她踩着绣鞋攀爬上去!「等、等等!」 华美衣裙下包裹着的,是一双细瘦小腿,娇小的身躯有如花团含苞待放,她瞥见他张口,稍稍停下动作。「等什么?」 「你、你身为堂堂大煌公主,这、这事儿太过粗野,还是我来比较妥……」 「什么粗不粗野的,都已经到这儿来了,你还来跟我抢这差呀!不是有句俗话这么说的?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话不就是在说你么?在底下瞧着!本宫我很快就把它送回原处!」聿珏双手一扠,不过一个借力,双足踩踏着主干,不一眨眼就攀到了方才所指之处;衣裙在树椏间擦碰的,果然是擦出了不少污渍,鞋底踩着的裙襬更是差点没给勾破! 「你打哪学来这等俚俗用话……小心!」谷燁卿就要敞臂欺上前去,却在瞧清她洁白玉腿的瞬间别开视线。「唉……」他咬唇,方才一连跑了半里路,连汗都不流,却是在不预期的瞥见那娇美春光后,额际隐隐沁出冷汗。 她不明白他心底起伏,专心致志地捧着窝巢放妥,在确认过牢靠之后,满足地漾开了笑。「这下子饶是风再怎么大,总不会再掉下来了吧?」就不知是画眉还是什么鸟儿筑成的巢,也不晓得失了窝的牠们是否愿再回来?就姑且期待看看吧! 好容易攀着高处,迎风顾盼着,殿前白玉石阶与朗朗天青连成一片;她瞧了几眼,颇有种睥睨天下的快意。 一拢宽袖,她足尖轻蹬,灵巧地跳下,站到谷燁卿面前时又是一脸得色,「小事一桩可不是……欸,你怎么回事?脸红得跟熟透的荔枝没两样!」 「你的裙子、你的腿!」他低声喊道,随手指了指,别开脸似是不知该将视线置于何处。 聿珏双手一摊,好不容易穿整的衣袍显得凌乱,她像没事儿般的随手拍顺了。「这不就行了?大惊小怪的。」她眉头一挑,又将歪脑筋动到殿前的戏台上头。「那戏台子还没去闯过,你说寿辰当晚会有多热闹?我听那名气响亮的金家班受邀,是要演什么哪……」嘴巴才言,她的脚就已经先行动了几步。 他赶忙扣住她的肩头,「你别去了,不是说把巢放回去便要去叩见长公主殿下?」再让她四处串门子,难保她不会再捅出更大的篓子来! 她轻甩开,凉凉的说:「大姊那儿近午再去就行了!更别说她今日没歇;我是要去向她讨贺礼的,早去晚去都一样。」 他登时瞪大了眼,「到底是你母后寿辰还是你呀!」 「这什么话?自然是我母后。」聿珏好笑的白他一眼,「堂堂昇阳侯的公子怎地弄不分明了?」 「那你说要找殿下要贺礼又是何意?」他摊手反问。 「我不知道该备什么礼祝寿,索性就把这烫手山芋丢给我皇姊,她乐得接受!我都不晓得她的书苑里藏了多少稀奇的宝贝!」她微抬起眼,一簇碧绿如流星般窜入眼帘,伴随着拍翅声。「欸!谷燁卿你快瞧!会不会是那隻鸟儿回来探牠的窝……」 「找到了!殿下人在这儿!」打断聿珏的却是方才差些撞个正着的老宫女,这回身边还跟了个男人,那人一身书生装扮,面容冷峻严肃,而两人身边又跟几名身手矫健的太监,摆明是来逮人的。 「唐夫子?」聿珏与谷燁卿皆是眼前一黑,差些忘了,大学士唐縉不仅是平日教王公大臣的子弟们识字读书的夫子,更是主掌这回寿辰典礼的礼官! 这老宫女也未免忒狠,就如同那唐僧要制孙悟空,必定得念起那道紧箍咒才成;聿珏若是齐天大圣,唐縉便是那紧箍咒! 「跑、跑跑跑!」不等谷燁卿开口,聿珏勉强扯了扯他的袖子,就要拔腿逃离!她可不能被逮,以唐縉这脸色瞧,被抓到少要给训上半个时辰! 「聿珏,你!」这小妮子!居然丢下他转身就走! 太监们很快地蜂拥而至;瞥见唐縉那严肃到近乎冷酷的眼色,谷燁卿背脊一凉,全然不復先前的温吞,一下就超越了先行起步的皇甫聿珏! 「喂!你居然跑得比本宫还快……」紫服少年很快跑得不见人影,聿珏一个心急,给宽大衣袍绊着,险些跌跤的她堪堪稳住身子,太监们已然将她团团围住,让她往东不是,往西也不是! 她嚥了一口唾沫,缓缓回身,与唐縉视线交会;她缩了缩颈子,心里不由暗自叫苦——这下子,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