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对我有感觉，是不是？嗯。

    另一个病房。

    马丁道：“抱歉啊小晚，耽误了你的复习计划。”

    林枫晚道：“没事，你好好养伤，别耽误了回程。”

    马丁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其实还不如伤重一点，我就不用这么快回去了。”

    林枫晚不说话。

    马丁道：“小晚，我都看到了，他这样对你，你何必还对他心存希望？他根本不考虑你的感受，你都哭了还对你说那种话，我实在无法忍受。”

    林枫晚道：“没有，我只是眼睛疼。”

    马丁握住他的手：“小晚，我们重新开始……”

    林枫晚抽开手：“我们有约定的，等考完试再说。”

    马丁道：“是，抱歉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但是我能不能问一下，现在我在你心里的分数，是不是比他高一些？”

    林枫晚道：“不早了，休息吧。”

    林枫晚在走廊刚好碰见郑月月，她似乎在等他，一见到他就双眼发光：“你终于出现了！”

    林枫晚警惕地盯着她。

    郑月月道：“相请不如偶遇，楼下宵夜如何？”

    林枫晚道：“不饿，谢谢。”

    郑月月道：“其实是我手机没电了，没法付钱，呵呵。”

    “……”

    “放心好了，吃顿饭不会死人的。”郑月月拉着他往外走，“那俩皮糙肉厚的，没事！”

    两人在烧烤摊坐下，郑月月点了满满一桌子，毫不客气地开怀大吃。她虽然吃得豪迈，可也没给人粗鲁的印象，反而挺符合她烈焰红唇的御姐形象。

    郑月月扫了大半桌，速度慢下来，喝着啤酒道：“你别误会哈，我跟那傻叉不是那种关系，我有男朋友。”

    林枫晚道：“哦。”

    郑月月道：“你一点都没吃醋？我不信，怀疑一下总有吧？我这么正一妞，没给你一点儿危机感？”

    林枫晚道：“有点吧。”

    郑月月气笑了：“什么叫吧，给同情分啊？你们这届学弟真是……啧，一点都不可爱。”

    林枫晚道：“你还要什么？点了我买单，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郑月月道：“你是急着回去看哪个？”

    林枫晚道：“我还有题没做完。”

    郑月月被他打败：“天啊，你的心里真的只有做题！学弟，你已经这么帅了，能不能留条活路给别人，稍微别那么努力？”

    林枫晚把菜单递给她。郑月月又点了一堆，冲他的背影叫道：“喂，你有没有过一种后悔？因为自己的骄傲，跟一个人错过那种。”

    林枫晚脚步停了一下。

    郑月月嚼着猪蹄道：“我有过，特扎心，特傻逼。”

    林枫晚回到医院，在病房门口看见陆归，甚是惊讶。

    陆归道：“我来替你守夜。”

    林枫晚道：“不用。”

    陆归道：“我那时候，也是你们这么帮我帮过来的。”

    他嘴笨，认准的事却八头牛都拉不动，林枫晚只好同意了。

    “那我晚一点再来。”

    “楠哥说他守下半夜，他还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会来，如果你不睡他就在你旁边打游戏，让你不能刷题。”

    “……”林枫晚无语，闫一楠拿捏他拿捏得真准。“……谢谢。”这句谢是发自内心的。从他的角度，临近期末，每个人每分钟都是珍贵的，愿意为别人花一夜时间，那牺牲的可不仅仅是几个小时。

    陆归蹑手蹑脚进了马丁的病房。林枫晚路过雷晟炎的病房，神差鬼使地停住脚步。

    去看一眼，也不耽搁什么。

    雷晟炎正躺在那玩手机，屏幕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林枫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要走的时候他转过头来，叫道：“林枫晚？”

    林枫晚道：“我路过，顺便看看你，你好点了吗？”

    雷晟炎心里一酸，现在都变成了“路过”“顺便看看”的关系了吗？

    林枫晚道：“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学姐应该很快会回来的。”

    雷晟炎警铃大作：“你看见郑月月了？她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听她瞎扯！”

    林枫晚道：“没什么。”

    雷晟炎咝地一声捂住胸口：“突然间好疼，能不能帮我按一下床头的按键。”

    林枫晚不疑有他，走过去刚伸手就被他突然拉过去，整个扑在他怀里。

    “别动别动，真的疼！”雷晟炎一头冷汗，林枫晚是真压在他断了的肋骨上了，但他就是死不松手。

    林枫晚又好气又无奈，只好趴在那维持这个难受的姿势。

    雷晟炎等那阵剧痛过去，轻轻吸了一鼻子久违的属于林枫晚的气息，不禁情潮涌动，思绪万千。向来能言善辩、舌灿莲花的他，此时却不知该说什么。但是情绪是会传染的，每个呼吸，肌肤相触时的体温，心跳，拥抱的力度，传递着千言万语。两人静静拥抱了许久，林枫晚道：“我腿麻了。”

    他的一条腿一直支撑着尽量不把所有体重压下去，当然撑不了太久。雷晟炎只好放开他，却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开，双眼汪汪地盯着他，简直像条乞求主人不要抛弃它的大狗。

    “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那种话，我真的错了。”

    林枫晚道：“好。”

    雷晟炎道：“好是什么意思？你原谅我了？”

    林枫晚道：“表示我知道了。”

    雷晟炎道：“然后呢？”

    林枫晚道：“没有然后，就是知道了。”

    雷晟炎道：“我最近真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变得瞻前顾后，怕这怕那，都不像我自己了。但是我最怕是你冷冰冰地跟我说，我们都冷静一下。我做梦都是这句话，简直都有心理阴影了，你能不能别再说了？”

    林枫晚楞了一下：“有这么严重？”

    雷晟炎可怜兮兮地点头：“有这么严重。比你大吵大闹说分手严重多了。”

    林枫晚道：“我没有大吵大闹跟你说分手。”

    雷晟炎无奈道：“是没有，我宁可你有，你闹我还知道怎么对付，你不闹我就没辙了。你知道吵架最怕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吗，就是那种冷冷地，眼尾这么吊着看你，任你怎么说他也不吭声，把你当作低阶生物那样无视蔑视的。”

    林枫晚道：“我没有那样看你。”

    雷晟炎小声嘀咕：“就有。”

    林枫晚道：“那你误会了。好了，别闹了，快点休息吧。”

    他站起身，不料雷晟炎从后抱了上来，又是一阵哎哟哎哟痛叫。林枫晚道：“你怎么回事？房间里还有其他病人呢！”

    雷晟炎道：“那老头睡着了打雷都吵不醒，没事。”

    林枫晚道：“那待会人家家属回来呢？”

    雷晟炎道：“哪来的家属，护士姐姐说，他家里就他一个了，也不请护工，一把年纪去厕所非得自己蹦着去，身体倒挺硬朗。林枫晚，我可蹦不动，你别走啊。”

    林枫晚道：“学姐一会儿就来了。”

    雷晟炎道：“她一女生，怎么陪我去男厕。而且刚才她来了，又走了。”

    “啊？”

    “她看见你在这，就走了。”

    刚才郑月月在门口闪了一下，雷晟炎龇牙咧嘴地摆手让她走，她求之不得溜之大吉。

    林枫晚道：“那你马上打电话让她回来吧，让人误会多不好。”

    雷晟炎忙道：“误会什么？她又不是我女朋友，你别误会才是。”

    林枫晚道：“哦。”

    雷晟炎道：“哦是什么意思？”

    林枫晚道：“就是我知道了。”想了想道，“刚才她也跟我说了。你想用她来刺激我，让我吃醋。”

    雷晟炎大囧：“…...不是！没有！”

    林枫晚一脸平静道：“我确实有点吃醋。”

    雷晟炎愣住了。

    林枫晚道：“可能你看到马丁也是类似的情绪。”

    不提还罢，提起雷晟炎就牙根泛酸，嘴巴一张差点又口不择言。不过断了两根肋骨，闻了半天消毒水味，总算让他脑子清醒了点。

    他盯着林枫晚，试图从他脸上读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林枫晚垂下睫毛，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没有跟他复合，真的。”

    雷晟炎轻摇着他双臂，催促他多说点，好安抚自己焦虑不安的脆弱心灵。

    林枫晚道：“没跟你分手之前，我是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的。”

    雷晟炎欢喜劲还没过，又被一道雷劈中：“你还是要分手？！咳咳！咳咳咳！！”

    林枫晚扶他躺下，他不肯，靠在床头紧紧拽住他的手腕，“不行，咳咳咳！不行！”

    林枫晚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总觉得我要分手？我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恋爱观，我没觉得这个表述能引起任何误会。”

    雷晟炎好不容易把气喘顺了，道：“你说分手之前不会跟任何人一起，不就等于说分手之后就会跟别人在一起吗？”

    林枫晚道：“对。”

    雷晟炎觉得肋骨又要断开了：“你还对？！”

    林枫晚道：“分手之后才能开始新的感情，不对吗？”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告诉我要跟我分手，然后跟那个马丁复合吗！”

    林枫晚叹口气：“你……哎我跟你怎么总说不通？这样，我举个例子，两个人准备结婚，写了个婚前协议，规定如果一旦离婚财产就这么这么分，那代表这两人一定会离婚吗？”

    雷晟炎道：“好好的写什么婚前协议？凡是写这玩意的都肯定抱着不好好过下去的心态。”

    林枫晚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婚前协议很正常也很好啊，为什么写婚前协议就不会好好过下去？”

    雷晟炎道：“你都选定了他结婚，就代表这是一辈子的选择，是破釜沉舟不回头的选择，怎么能先留条后路？你也留条后路，我也留条后路，那还结什么婚？”

    林枫晚道：“真不敢相信你是学法律的，结婚就没有权利给自己争取最大利益了吗？人和人之间是不存在绝对信任和绝对付出的，所以才需要各种法律法规，各种协议。”

    两人唇枪舌战了好几个回合，嘴巴是挺累的，精神却亢奋得很。雷晟炎不愧是最佳辩手，进入状态后噼里啪啦把林枫晚逼得节节败退，说着说着发现只剩下自己在说，林枫晚看着他一脸发懵的表情。

    “……所以说，就不该写什么婚前协议！”他一语定乾坤地结束本场辩论，浑身充满胜利的能量。不过几秒之后忽然反应过来：雷晟炎啊雷晟炎，你在干什么？你怼天怼地，怼他干什么？你反省什么了啊反省！

    “其实你，你说得……”

    “你说得有一定道理，”林枫晚忽然接过他的话，“代表了一部分人的观点。”

    “不是，我……”

    “而且我觉得你这样子很帅。”林枫晚睫毛颤了一下，“你辩论的时候眼睛会发光，很帅。”

    说完也楞住了，好像惊讶自己居然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雷晟炎猛地把他按进怀里，疼得面孔扭曲也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声音大得整个病房都在回想，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心跳声。

    “林枫晚，你还对我有感觉，还喜欢我，是不是？”

    林枫晚仰着头与他对视，眼里微光流转，轻轻地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

    “是……”

    后面的话消失在两人轻触的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