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常

    等院里的酒席散了的时候已经入夜了，陆兴安洗去自己满身酒气之后才回房，看着炕上睡梦中还护着肚子的刘绫，爱怜的抚了抚他黑亮的头发，又打了一盆水帮他把脸擦了擦，刚想帮他脱衣服，刘绫就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问：“嗯…兴安你回来了？宾客们都走了吗？”

    陆兴安亲亲他的额头，“都入夜了，人都走了，爹爹正收拾呢，你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再接着睡吧！”刘绫听他说爹爹还在收拾，赶紧撑着身子起来，“呃…兴安，你从我带来的箱笼里帮我找身衣裳，我换上去帮帮爹爹！”“你大着肚子，今天又累了一天，就歇歇吧，实在不行，我去帮忙就是了，你现在可不能累着！”陆兴安扶着他却没动，他并不想刘绫去帮忙。

    刘绫见他不动就自己下炕拿了一身平常穿的衣服自己开始换起来，陆兴安见他坚持也过来帮他。刘绫道：“好了，你别太过担忧，我没那么娇气，你忘了，之前在大哥家里我不也天天都在做事干活吗！我这一天什么都没干，可爹爹他们呢？从咱们未成婚就开始忙碌，到现在也没得空闲，咱们不能心安理得的受着。你如今也是咱们这个小家的一家之主了，我可不能让你干那些，再说了，等我肚子里这个落生，你一个人就得干两个人的活，家里有的是需要你忙的。”

    陆兴安见他坚持，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扶着他出了东厢。看见刘绫和陆兴安出来，正在洗刷碗盘的林桐还有些惊讶，“你们咋出来了？”刘绫撑着腰坐到林桐旁边的矮凳上，陆兴安递给他一块抹布，刘绫就刷起碗来，陆兴安则去帮陆长庚收拾桌椅准备还给各家。

    刘绫肚子大，矮凳又矮，只能大喇喇的叉开腿将肚子搁在双腿间，之后再弯腰洗碗，林桐见状赶紧将他手里的抹布夺了过来，“行了，我的小祖宗，你好好养着就是了，这里也用不着你，一会儿我就弄完了，小心窝着我的宝贝孙子！”刘绫看着木盆里摞得小山一样的碗筷、碟子、盘子，将抹布又重新拿回自己手里，笑笑道：“我慢慢干，我刷几个，您就能少干一点，咱们庄户人家，哪个不是做活做到生，这些本也是干惯了的。”

    两人之前就相处了两年，林桐对刘绫还算了解，见他坚持，也就没再说不让他干活，而是问起了别的，“今日拜堂时我看你脸色不好，现下看着倒还好，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刘绫摇摇头，“本也没事儿，就是肚子太大了，今天又是跨火盆又是拜堂的，不小心碰到了，孩子动的厉害了些，之前就好了。”林桐点头，“没事就好，不过我看你肚子倒是比我怀安儿的时候大上一些，等你们三朝回门之后，就让安儿陪你去镇上请明安堂的大夫好好瞧一瞧！”

    刘绫点点头，之前为了避人耳目，他很少出门，在村里，一般是找村里的赤脚大夫，除了他发现肚子大了要确定自己有孕时诊过就再也没看过大夫，听林桐说他肚子比别人的有些大，也有些担心，明安堂时镇上最大的药堂，里面的大夫也是最好的，去看看大夫安安心也是好的。

    等两人把碗筷都收拾完，陆长庚父子也将桌椅归置好了，此时夜已经深了，林桐就将席间的剩菜重新烩了一点，煮了粥，又特地给刘绫煮了颗蛋，一家人吃了晚饭才各自回房休息。

    本来今晚是刘绫与陆兴安二人的新婚之夜，两人理应合卺同床，可陆兴安看着刘绫硕大的肚子望而却步，刘绫也怕行房于胎儿不好，两人就默契的洗漱了一番各自睡下了。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刘绫就悄悄起身了，没叫醒陆兴安，只自己穿戴好出了房门，去了屋后的灶间。

    这里的风俗，新妇进门，第一餐要做好，也是将自己理家的本事展示给婆家，所以哪怕刘绫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也要完成进门的第一餐。头一天晚上，林桐已经叫陆兴安准备好了柴火，水缸也已经打满了水，米面的位置刘绫之前就知道，省了他不少事。

    刘绫想了想，决定了菜品。他先淘了玉米碴子，艰难地叉着两腿蹲下，架上火开始煮玉米粥，之后切了点咸菜做配菜，昨天席面上有不少剩菜，帮忙的拿回去了一部分，家里还剩一些，刘绫就热了一点，之后又在锅里贴了几个玉米饼子，这顿早餐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贴玉米饼子时需要弯腰，刘绫就算吸着肚子，也还是觉得窝得慌，贴好之后就坐在看火的矮凳上休息，正揉着肚子，林桐就过来了，“我想着你也该起了，就过来看看，结果你起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早，行了，我看你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收个尾就行了，你赶紧去睡个回笼觉，你多睡一点孩子长得好！”

    林桐还是很知道怎么说刘绫才听得进去，果然，听到对孩子好，刘绫就不再坚持，撑着腰就回东厢歇着了，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等他再次醒来，就看到了眼前陆兴安的笑脸。

    “醒了？快起来吃饭吧，你手艺又精进了呢，我要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陆兴安将他慢慢扶起，帮他整理好衣衫就将饭菜端了进来。“喜欢吃我就天天做给你吃！安哥，我睡了很久吗？爹爹们呢？”刘绫见他将饭菜端进屋，有些不安，问道。“不久，你就睡了不到半个时辰，要春耕了，爹爹他们吃完朝食就去犁地了，本来我也要一起去的，可爹爹嘱咐我等你醒来再去，我就留在家里了。”陆兴安解释道。

    刘绫点头，“行了，我也醒了，你快去吧，我自己吃就行了，吃完我收拾一下就去地里找你们！”陆兴安还有些犹豫，刘绫道，“你放心，地里离家又不远，我慢慢走就是了，哪怕不能干别的，送个水什么的还是行的。”这也是庄里常有的，陆兴安以前也见过，就点了头，扛了犁耙就去了地里。

    刘绫吃完，先将厨房收拾了一遍，把碗筷都能清洗干净了才算完，之后又回了东厢房收拾了一下。他现在行动不便，腆着肚子，很多爬高上低的活都做不了，只擦了擦柜子、扫了扫炕，之后又将自己带来的衣物和陆兴安的放到了一起。等收拾完东西，刘绫已经累的腰酸背痛的，擦擦汗，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升高，刘绫就洗了个小坛子，装满水，托着腹底慢慢向地里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向他投来各种目光，还有人窃窃私语，刘绫只当不知道，也有人向他投来善意，刘绫冲他们点头后继续往前走。其实陆家的地离家里并不远，平日不过只要一盏茶时间就走到了，只是刘绫比较小心，走得也慢，所以时间长些。等到了地里，刘绫就招呼家里人过来喝水，陆长庚他们喝水的时候刘绫则四处观望，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干的活。

    林桐发现了他的目光，哭笑不得道：“好了绫儿，这没有你现在能干的，一会儿你就回家吧，把午饭准备好，就行了！”听到这话，刘绫之好点点头，拿起已经空了的水罐又撑着腰回了家。

    刘绫在陆家生活过，对家里很熟悉，除了肚子大干活不方便以外，也没有别的不适应。三朝回门的时候是陆兴安自己去的，刘绫已经有孕近九个月了，林桐怕他路上有什么闪失，刘家也是这个意思，两家离的又不远，完全可以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去。

    回门的第二天就是集日，村子里有赶牛车拉脚的，刘绫就在林桐的陪同下去镇上明安堂看大夫，明安堂里有位宋大夫，五十来岁，最善此道，为人也和善，村里的人都是去找他看。宋大夫给刘绫诊了脉，又探了胎位，对刘绫和林桐道：“胎位倒是极正，只是胎水较他人多些，这段时间只要不觉得累就可以多走动走动，还有就是可以适当行些房事，这有助于软化产道。再具体的，你们可以找个经验丰富的稳公问一问。”

    一番话说的刘绫面红耳赤，林桐听到大人孩子都好就放下心来，稳公村里就有，是同族的陆阿叔，他接生了三十几年，陆兴平、陆兴安都是他接生的，问问他就行。林桐是个爽快性子，回村之后就让陆兴安带着刘绫去找了陆阿叔。

    正好陆阿叔在家，就将陆兴安留在堂屋，让刘绫躺到屋里的炕上，脱了裤子，刘绫有些羞赧，陆阿叔开导他道：“在我这儿不用害羞，你们家陆兴安都是我接生的，按辈分，你得喊我一声阿爷，你肚里这个估计也是我接，到时不还得让我看？为了肚里的孩子，忍一忍！”刘绫听他说的有道理，顺从的脱下衣物让他检查。

    只见陆阿叔先四处按了按他的肚子，由于他的按压，胎儿变得不安分起来，将刘绫的肚子顶的东凸一块西翘一块的，惹得他连连嘤咛：“呃…疼…哼…好疼…呃…”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陆阿叔就将手指伸进了他的密处，异物入侵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扭动身体，就连身前高耸的孕肚都摇晃起来。

    好在很快陆阿叔就将手指拿了出来，帮他穿好裤子将陆兴安也叫了进来，对二人道：“别的还好，就是产口有些紧，这段时间适当房事，我再给你拿个软膏，每天涂抹，安产是没问题的。”边说边拿了软膏还有一本书递给陆兴安，“安小子，好好学着点，别伤着你夫郎！”陆兴安看到书里的内容后红着脸扶着刘绫向陆阿叔道了别。